《山雨欲来风满楼》萧椋

6、“冤家”宜解

　　冬末初春的风依旧凛冽，裹挟着湿润的空气，混进弘文馆的书卷气息，别有一番味道。老高在经历数次失败后终于帮封翊束好了头发，发带还歪了……
　　“吱呀”弘文馆的门终于从里面缓缓打开。李峥头也不回的进了弘文馆，留下一个小小的影子。看到李峥这孤傲不可一世的模样，封翊就觉得气不打一处来，从老高手里接过书袋子之后封翊大步流星地进了弘文馆。
　　一刻钟后，许多马车陆陆续续停在隔壁空巷子里，把原本空旷的小巷塞得满满当当。快到上堂的时候张怜才一路小跑到堂前，腋下夹着一卷宣纸。一进讲堂，眼尖的张怜就发现多了个白白嫩嫩的娃，粉雕玉琢的。上前问了才清楚原委，笑嘻嘻地拉起封翊的手：“哎呀，都说封将军在北方呆了这么些年，连孩子都是打小儿在风吹日晒的边关长大，以为是个皮糙肉厚的小子呢，没想到生得这么水灵白净！”“……”这次封翊可真的没什么话说了。
　　“哎嘿嘿，都给我安静着些！从今天起你们就多一个同窗了啊！封……”“夫子，我叫封——翊。”封翊顶着歪了的发髻，翻着小白眼。“对对，封翊。李峥后面有个空桌案，你去坐吧。”张怜一边说一边往讲案后面坐，谁料刚一坐下一股凉意逼得他瞬间弹起来：“哦哟哟——哪个不长眼的把水撒我榻上？！这大冷的天儿……”堂下一阵哄笑，封翊也跟着笑了，不过在看到前面李峥“遗世独立”的背影时笑容瞬间收住。“算了，不跟他一般计较！不看他了。”想着，封翊往左边一扭头。邻桌一个男孩看到封翊看着自己，报之浅浅一笑，眉清目秀，眼里像盛满和煦微风。
　　放堂时辰到了，不一会儿堂里便没剩几个人。封翊漫不经心地收拾着桌案，把装订精致的书本往书袋子里胡乱一塞，提着毛笔想去后院小溪洗笔时看到刚才冲自己笑的那个人。封翊高兴地上前去打招呼，刚走了一步，门外突然跳进来三个孩子拦住方才那个眉目清秀男孩的去路，为首的向前一步，趾高气扬：“李斐，你昨天不是说帮我抄书的吗？怎么今天要走这么早了？”“我，我昨天帮你是因为太傅说，说你没写完要罚你，可是今天太傅没有说要罚你啊……”李斐小心翼翼地说。“那我可不管，你昨天都写了你今天就必须写！你要是抄不完今天就别想走！”说着，为首的那个孩子去拉扯李斐的衣袖，把他往外拖。李斐死死抱住门框不松手，眼泪马上要掉下来：“我要回家，你们放开我！”见拉不动李斐，他故意放了手，顺势推了李斐一把。李斐绊到门槛往地上倒去，封翊来不及多想就往前冲结果还是迟了一步，眼见李斐快要落到地上了，李峥突然出现从门外紧紧拽住李斐的衣服，却被李斐带着倒了下去。封翊本以为李峥“营救”失败，没想到倒下的时候李峥用了巧劲将自己和李斐的位置调换了，自己做了李斐的“人肉垫子”，护着李斐重重躺了下去。
　　李斐慢慢睁开眼，看到身下的李峥，赶紧起身把李峥拉起来：“阿峥，你没事吧？”李峥拍了拍身上的灰尘：“我没事。你没受伤就好。”说罢转向那三个惹祸上身的孩子：“秦安，你胆子可真大，竟然敢对皇子不敬。如此目中无人，小心有人拿你说事向皇上告你爹的状。”秦安身后的两个孩子好似是被李峥的话给吓到了：“算，算了，要不今天我们还是先走吧，毕竟他是个皇子……”“皇子？”秦安嘲讽，“呸！他算哪门子的皇子，别的皇子都有马车接送，穿的还那么好，他？我听说啊，皇上根本就没把他当儿子，可不就是因为他是唔……”秦安话还没说完，迎面吃了李峥一记拳头：“闭嘴！”秦安坐在地上，捂着脸不敢置信地看着李峥：“李峥…你，你居然敢打我？！我要回家告诉我爹……”说完哭着往外跑，后面两个紧紧的去追。
　　看着他们跑远了，李峥才回过身，替李斐整理微乱的衣衫：“这话实属无稽之谈，哥哥大可不必放在心上。若是他们下次还敢欺负你，你一定要学会反抗。走吧，去校场，我教你一些擒拿技。”看着李峥和李斐往校场方向走，封翊终于回过神：“哎，等等我！”抓起书袋去追。
　　“呼呼……你们怎么走这么快，累死我了！”封翊终于赶上李峥，大口喘着气。按理说封翊在边关长大，一天天上蹿下跳的，体力不至于如此差，唯一的解释就是他出门的时候已经看不见那两个姓李的了，他又不知道校场在哪里，于是……封翊在一刻钟内熟悉了弘文馆的所有地形。
　　李斐向封翊拱手：“是封公子吧。我是李斐，这是”“我知道我知道，李峥嘛，你的……堂弟？”封翊对于亲朋之间的称呼还没学明白，试探着问。李峥终于开口：“按照民间说法是的。时间不早了，该去校场了，如果你不看着我们的话我觉得我们会学得更多一些。”“我也要去！我们一起啊，今天早上你不是还说要打我吗！反正我也要去！”李斐说：“好啊，我们一起去吧。”听了这话，李峥没有反应，封翊嘟着的嘴巴终于咧开：“那以后我们就是朋友啦！”又绕到李峥旁边：“早晨是我不对我向你道歉，你也不要生气了嘛，不过你真的是有义气，就冲这一点我决定你可以做我的朋友啦！哈哈……你怎么不说话？”“我在考虑一会儿要不要手下留情。”李峥淡淡地说。“你！……”封翊又是气得不行，李斐在一旁轻声地笑。
　　校场里三个小人的身影蹦蹦跳跳，染着落日的余晖，迎着夕阳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