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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第十四章 相差千年的婚姻观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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斗诗会过后三日,就有一张长长的年礼单子送到了文家府上。倒也没什么奇珍异宝,多是些补品和后宅消遣的小玩意儿。可在文青云眼中,这小小的礼单,可比金银珠宝贵重多了。
只因末了的署名:彭子期敬上。
送礼单来的下人,还留了话,说是彭家少爷仰慕文茂欣才华,若是方便,带着妹妹一同到彭府聚聚。
文青云连念了三遍祖宗保佑,才匆匆赶去鹤立居,仔仔细细叮嘱了儿子文茂欣一番。总之务必要与彭子期处好关系,多多撮合他与大女儿。
文筱茵坐在房中,正拿着本书,连猜带蒙的,把简化字转换成繁体字的奋战中。虽然自己因为考古研究需要,对各个朝代的文字甚至番邦小国的字也都有钻研;但是研究残片上为数不多的文字,跟每日都要混迹在繁体字中讨生活,完全不是一个概念好不好。
每次看书读信,都得在脑子里的中转站中转一下,才能反应过来,这种总是卡一下才能顿悟的感觉,让她抓狂不已。所以闲来无事的时候,时间多半就扑在这上头了。
“父亲,您说什么?去谁家?”
文青云一想到是这个小女儿把听来的诗教给儿子,才让儿子得了彭子期青眼,满心满脸都是有女如此夫复何求的骄傲感。
他笑的慈祥极了,无比有耐心的重复了一遍:“你惯是机灵的,陪着你阿姊一同去,一来相互有个照应,二来嘛,有你在场彭子期与你阿姊即使是同处一室,也算不得私会。”
文筱茵干笑了两声:“父亲,人家也就是客套客套,都没见过我阿姊,又怎么会专门邀她前去?我看还是哥哥独去为好!呵呵~”
文青云也有些不大明白,他蹙了蹙眉,摸了摸文筱茵的脑袋:“你还小,哪里懂得机不可失失不再来的含义?你阿姊过了年就十九岁了,男子十九算不得大,但女子十九亲事上就不能再倚着性子挑拣了。能遇上个好的,就得及时抓住。”
文筱茵眼皮一掀,盯着文青云问道:“那父亲觉得什么是好的?”
文青云抬起胳膊,微微抖了抖袍袖:“自然是能让我的女儿呼奴唤婢,穿金戴银的男子了。”
文筱茵拉了拉文青云的袖口,有些迟疑的说道:“父亲,其实那个楚江就不错啊!听说还是大都督家的长子,又有武艺傍身。将来立了军功,再封个郎将,若是再出息些,能做上柱国大将军也未可知啊!”
她咬了咬唇,抬眼看了看文青云的脸色,继续说道:“女儿虽年幼,但还是看得出来,阿姊倾心与他。若是能嫁给自己喜欢的人,阿姊日后肯定能过得舒心。父亲,您说呢?”
文青云抿着唇,脸上看不出喜怒,心里却怒不可遏:这都是谁教她的?喜欢不喜欢的,是一个闺阁女郎能信口胡说的?自古女儿出嫁,全凭父母之命,哪里容许她一个女儿家来挑来选去?
这个丫头鬼主意太多,梧儿与彭家的婚事没落定之前,还是让她少掺和的好。
等过了年,得好好寻摸个地方,让她远远避开才是。
“父亲,父亲!您怎么了?”
文青云收起心绪,弯了弯唇露出个笑来:“好与不好,总得比较着来。银子虽好也比不得黄金;鱼肉再好吃,跟熊掌燕翅一比就上不得台面了。你阿姊容貌心性,样样都好,父亲我自然是想让她找个好归宿,被宠着疼惜着,不受一点委屈。”
他伸手轻轻拨了拨文筱茵额前的一缕碎发:“鸾儿,你比你阿姊还要出众,等过两年,父亲只怕是比现在还要操心呢!”
文筱茵有些气馁,该怎么说才能让这些古人了解,婚恋自由,真爱无价呢?
唉!可是这人说的好像也合情合理,一个父亲肯定是希望自己的女儿得嫁高门显贵了。
文青云揉了揉文筱茵的肩头:“乖,快去梳妆,待会儿陪你兄姊一同去彭家。”
彭氏一族在拨云郡算不得极贵,但胜在人多,绝对是首屈一指的大家族。林子大了什么鸟儿都有,这子孙昌盛了,也是人参胡萝卜掺杂,看着都差不多,其实相去甚远。
拨云郡彭家祖宅的现任家主是彭子期的伯父,彭少府同父异母的大兄。也不知是能力超群,还是有上面的弟弟照应,倒是谋了个太守的肥差。
文家兄妹三人由一个收拾齐整的婆子带着,一路穿廊走桥,走了许久才到了花厅。
文筱茵抿着丫头递过来的茶水,一双眼睛四处瞄了瞄,这彭府果然是大,比逛一圈儿动物园都累!
彭子期很快便来了,文筱茵嘴里的茶才只下去一小半。
“茂欣兄来了,真是蓬荜生辉!”
“坐,快坐!都是同龄人不必拘束,就当是自己家一样!”
这两句话恭维加套近乎意味太明显,文茂欣红光满面,心里十分受用,招呼着两个妹妹上前来,介绍道:“这是我大妹妹文飞梧,旁边小的是我小妹妹文飞鸾。”
彭子期面带笑意的点着头,其实根本没往别处看,一双眼睛就定在文飞梧身上,竟忘了打招呼。
文筱茵心道不妙,站出来挡在文飞梧身前,笑呵呵说道:“彭家哥哥好!听说咱们拨云郡,就属彭家宅子建的精美,亭台楼阁花房水榭,是一步一景。飞鸾没见过什么世面,新奇的很,不知可否四处逛上一逛,长长见识?”
文茂欣很是尴尬的出声训斥道:“小妹,不得无礼!”
彭子期被突然挡住了视线,才猛然发现自己有些唐突,便挥手笑了笑:“茂欣兄不必多礼!飞鸾妹妹年岁小,自然是不喜欢闷在屋子里的。我们出去走走也好,这园子虽是粗陋,伯父倒也是费了一番心思的。”
说着又抬眼看了看静静站在一旁的文飞梧:“飞梧妹妹觉得可好?”
文飞梧垂着头,只轻轻点了点。
本来就是见彭子期盯着文飞梧瞧个没完,才随便找个借口打断的。这一路走来,本就累的够呛,谁还有力气逛园子?
文茂欣和文筱茵还算是跟得上,文飞梧自小身子就弱,花园里没走几步就有些双腿打颤。彭子期表面上与文茂欣交谈甚欢,实际上眼角余光一直瞟着身侧的文飞梧。这会儿见她面带红晕,脚步虚浮,便停了下来。
“咱们这么干走也是无趣,不如在这花园中摆些茶水点心,咱们边吃边聊,就当歇歇脚了。”说着,也不等人回答,便吩咐下人去准备。
彭子期见文飞梧捻起块桂花酥来吃,又联想到她丢的锦帕上绣的也是桂花,心下便笃定这女郎定然是极喜欢桂花的。
大伯冰窖里不知道有没有存着桂花香蜜,改天让下人找出来,送去给她,她肯定喜欢吧?
文筱茵嘴里叼着块杏仁酥,眼珠儿来回在彭子期和文飞梧两人中间打转。
完了完了,这是男主角对女主角一见钟情,满心满眼都非她不可的戏码呀!不过父亲说的也不无道理,还是回去好好问问阿姊,她到底是怎么想的?自己还是先不轻举妄动了,万一错打了鸳鸯,罪过可就大了!
拨云郡城西,楚大都督府,楚江站在院中的校场只上,奋力的舞动着手里的剑,一招一式,剑锋凌厉。大都督楚魏背着手立在外头,一张黝黑的脸满是欣慰。
得子如此,夫复何求啊!
楚江练完了剑,下去换了身干净的衣衫才回来。楚夫人尤妙虹端了盏热茶递过去:“出了一身的汗,渴了吧?来,快坐下喝杯茶润润喉。”
楚江一撩衣襟坐在了父亲楚魏身边,端起茶咕咚咕咚几口就见了底。
尤妙虹半是训斥半是宠溺地瞪了楚江一眼:“这是茶,得品着喝!别净学你父亲,没半点礼仪风度,会把女孩子家给吓着的。”
话一出口,尤妙虹才惊觉自己说错了话,连忙捂着嘴,暗骂自己嘴快。楚魏看了眼身侧一下子黯然无神的儿子,狠狠瞪了夫人尤妙虹一眼。
你这老婆子,说什么不好,非得提什么女郎!
“江儿,别气馁!好男儿志在四方,咱们楚家世代保家卫国,个个都是靠着手里的刀剑立在这世上的。儿女情长,与我们来说,有固然欣喜;若是没有,也不该丧了志气。”
楚江抬头看着父亲,虽然脸色依然难看,一双眼睛却恢复了神采:“父亲,儿子记得了。定然不会辜负了圣恩,每日操练不辍,不辱没楚家门楣。”
楚魏抬手拍了拍楚江的肩膀,微笑着点了点头:“嗯,时辰不早了,收拾收拾去军营吧!年根儿了,你带着人好好分配,太太平平的才好。”
尤妙虹望着楚江已然比夫君楚魏还要高大的背影,忍不住红了眼圈:“老爷,你说咱们儿子是哪里不好,那个文青云一会白脸儿一会红脸儿的,非要退了婚约!真以为自己生的女儿是金凤凰呢!”
楚魏叹了口气,拿帕子给夫人尤妙虹按了按眼角:“你嚷嚷什么?儿子心里都难过成什么样了,你还添油加醋!飞梧那孩子不错,品貌心性都是好的,咱儿子倒是没看错人。就是没缘分,咱们得帮着儿子,让他早些忘了,也就是了。”
尤妙虹靠在楚魏怀里,只觉得心里一下一下疼得厉害。
若是真情,又怎么忘得了呢?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自己最清楚,儿子看着粗糙,实则心细得很,最是重情义。往日里每回文飞梧来府上,他那双眼睛里就像落进了漫天星辰,闪闪发亮。连一贯凌厉的眉眼都软和下来,一天都噙着笑。
有些人,看似冷血无情,一但爱上就是一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