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墓遗情》云系星球

11、第十一章 一片江心

　　新年之前，最重要的节气当属腊月半，送瘟神，去病灶。

　　这一日家家户户都会上山拜佛，祈求全家来年健健康康，福气绵长。一般人户就是上两炷香，求几个平安符回去；豪门大家排场就大得多，规矩也繁琐。

　　沐浴斋戒，抄经画符，还得安魂祭神，折枝熏衣，一整套下来，没有两三日，在世家大族里是送不走瘟神的。

　　文家虽说还算不得高门大户，但是文家老爷向来眼高于顶，日日盼着飞黄腾达，平步青云。再加上家里两位女郎一个身子羸弱，另一个素来康健的也差点烧坏了脑子。

　　这一年的送瘟神，就格外的重视，早早就备好了香油符纸经卷斋饭，日子一到，一家人就乘车打马往城外的隐渡寺赶去。

　　文筱茵虽是在凝水和李婆子那里套出了不少话，但到底不是原装的，心里虚的很。只蜷缩在马车一角，尽量降低存在感。

　　戚爱容对于前几日彭家归宁宴上，女儿文飞梧不但没得了彭家少爷青眼，反而还因着与楚江解了婚约的事儿，很是落了脸面，一直耿耿于怀，愤愤不平。

　　我的女儿，生的花儿朵儿一般，一个一个真是猪油蒙了眼，好坏不分，美丑不辨！

　　文飞梧实在是听腻了戚爱容的唠叨，几日来，一见面就是来来回回骂这个怨那个，要么就是指责自己不上心，为了好男人就得放下身段，没得被人抢走了。

　　她不胜烦扰地打断了娘亲戚爱容的话，拉了拉文筱茵的手，声音柔柔的：“鸾儿可是身上还不舒坦，怎的一直恹恹的，也不见动弹？”

　　文筱茵完全是慢了半拍才反应过来，这句鸾儿说的就是自己。她有些手忙脚乱，嘴里的话也连贯不起来：“额~不动，我不动。”

　　文飞梧好看的眉，弯的更深：“怎么，头一回参加这么大场面的仪式，心里害怕是不是？”

　　说着冲戚爱容扭了扭头：“娘亲早就该劝劝父亲，让鸾儿出来走动。在家里捂花豆似的呆了十五年，什么世面也没见过，把小妹养的胆子都小了。”

　　戚爱容也没回话，只给了文飞梧一个恨铁不成钢的眼神。

　　自己都这样了，还有心思管别人呢？

　　文筱茵佯装没看到母女俩一番暗战，略略局促地说道：“是有些怕，我就跟着阿姊，阿姊做什么我就做什么，总是不会出错的。”

　　这下把戚爱容和文飞梧都给逗乐了。

　　你个小机灵鬼儿！

　　今日城里稍宽裕些的人家，几乎都会乘马车出城上香，几条主路上必然会拥堵。文青云一家就绕道走了小径，虽是颠簸了些，倒的确畅通无阻。

　　马车里母女三人笑着聊闲篇儿，气氛正浓之时，一个猛颠，马车的车辕突然断开了，车厢被猛然摔出，向后飞去。马车里的三人，都是养尊处优惯了的，哪里见识过这等惊险的场面，一时都吓得齐声惊叫起来。

　　文青云和儿子文茂欣都是读书人，没半点拳脚傍身，这回怕路上人多拥挤，特特只带几个丫头出门。这会儿见着飞出去的马车，只搓着手求神拜佛干着急。

　　不好！后面是块巨大的岩石！

　　马车若是砸上去，这里面的女眷，非死即伤。

　　“嗐~~~”只听一声大喝，一道黑影从天而降，两只粗大的手紧紧抓住半空中疾驰的马车，浑身发着力后退尺余，终于稳稳停住。

　　戚爱容拉着两个女儿，一前一后钻出了马车，抬起头见是楚江一身玄袍立在外头，微微有些错愕。

　　楚江倒是没管别人怎么样，一双眼只盯着戚爱容身后的文飞梧瞧。

　　像是瘦了，没好好吃饭么？

　　文飞梧一出马车就发现是楚江救了自己，心里裹着一丝一丝上涌的甜，脸上红彤彤的，一眼一眼地往楚江身上飘。

　　是江哥哥，他是在这里等自己么？

　　文青云见两人眉目传情，完全当大家伙是空气，不高兴的高声咳了一声：“咳~”

　　楚江吓得身子一挺，走过来几步，冲着文青云说道：“今日去瘟神，将军想着城外人多杂乱，恐生是非，特让小子在此巡视。路遇如夫人马惊嘶鸣，便过来看看。”

　　文青云有些不咸不淡地点了下头：“嗯，多谢贤侄出手相救。”

　　文筱茵站在最后面，一直偷偷拿眼瞄着前面的文飞梧，这姑娘自从见了楚江，眼睛就闪闪发亮，就碍着人多没扑过去了。

　　恋爱中的人儿啊，啧啧啧~

　　她细声细气问道：“父亲，我们马车没了，该如何去隐渡寺才好？”

　　文青云看了眼快要散架的车厢，也犯起了难。再往前一炷香的时间就到隐渡寺庙了，若是回去再找马车来，一来一回最快也得两三个时辰；可若是没有马车，这里三个女眷，如何能走得动这许多山路？

　　楚江微微偏了偏头，眼角余光偷瞄了眼顰颦婷婷站在后面不远处的心上人，建议道：“小子是骑马来的，绕过这山包，就是寺庙了。不如，让下人们回去驾马车前来取东西，我们载着她们先去寺里。”

　　文青云几乎没考虑就断然拒绝：“贤侄一片好心，但是她们三个，贤侄载哪一个都十分的不妥。”

　　这话说的明白干脆，像是狠狠把伤口撕开，不留一丝情面。

　　楚江和文飞梧脸色都是一白。

　　文筱茵看着摇摇欲坠，都要哭出来的文飞梧，默默在心里叹着气：自古不被父母看爱好的爱情，十有八九得玩儿完！算了算了，还是我帮帮这对苦命的鸳鸯吧!

　　“阿嚏~”文筱茵很适时地打了个喷嚏，身子就软软地往文飞梧身上靠。顺便在某个隐蔽的角度冲扭过头来的文飞梧俏皮地眨了眨眼。

　　文飞梧先是一顿，马上心领神会，做出一副焦急的模样：“父亲，鸾儿大病初愈，在冷风里吹了这么久，怕是要被冻坏了。”

　　文青云再是不愿意大女儿跟楚江有什么纠葛，此刻也顾不得了。这个小祖宗可不能有事儿，开了春儿，这丫头就能带出门见人了，他们父子的前程可指着她呢！

　　“茂儿，你载着你大妹妹！”

　　文茂欣看了眼期期艾艾的妹妹文飞梧，又看了眼冲自己偷偷使眼色的小妹妹文飞鸾，到底是没敢违背父亲的话，一步步挪了过去。

　　文飞鸾一把把文飞梧拉到身后，笑嘻嘻跳进文茂欣怀里：“我喜欢大兄，我要大兄抱！”

　　因为文飞鸾的插科打诨，最后文飞梧如愿坐到了楚江的马上。

　　马蹄疾驰，寒风刺骨，文飞梧裹着楚江硬塞过来的披风，心里一股一股往上冒着甜。

　　江哥哥身上的味道真好闻！

　　头上传来一阵低沉的声音：“今日我本应在营中操练新兵，知道你们要来隐渡寺，特地找将军换了差事。”

　　“你我如今，这样。。。本该避嫌，不应再来纠缠。只是，这月余来，我想你想的紧，想你的时候觉得痛不欲生，强迫自己不想你的时候，又觉得生无可恋。”

　　“你，你可想我吗？”

　　呼啸的风声仿佛一下子消失了，耳边只剩下这个浑身颤抖的男人，一阵高多一阵的心跳声。听着楚江几度哽咽的话，文飞梧鼻头一酸，眼眶就红了起来。她仰着脖子，痴痴望着上头这个英武不凡的男人，只恨自己做不得主。

　　“江哥哥”

　　楚江微微放慢了速度，垂眸对上文飞梧一双泪眼，满脸都是疼惜。

　　“自与江哥哥定了亲，飞梧日日都盼着嫁进楚家的那一天。在飞梧心里，早就把江哥哥当做是夫君，是一辈子的依靠。只是，我父亲他。。。孝大于天，我若能以死明志，能争能选，就算是顷刻就死了，也甘心。”

　　这些话像是救命的解药，一字一句钻进楚江的皮肉骨血，让他一颗冰凉的心又沸腾起来。心里一遍一遍呐喊着：她是喜欢我的，她也是喜欢我的！

　　楚江浑身滚烫地紧了紧怀中的人儿：“你放心，我定然会尽全力让伯父再接纳我的。你等着我。”

　　文飞梧身子挺了挺，下巴又往上抬了抬，几乎贴到了楚江脸上：“一片江心对明月，明月怎可照沟渠？”

　　口里吐出的热气，浸着丝丝少女的清甜，一下一下打在楚江略略粗糙的脸上。叫他如中了迷药一般，对着近在咫尺的樱唇就覆了上去。

　　深陷热恋却又被强行分来的两人，久别之后紧紧拥抱着彼此，唇齿之间都是爱人的气息。楚江勾缠着文飞梧灵巧的小舌，又吮又吸，本应浅尝辄止的一个吻，却愈演愈烈，无法自拔。

　　直到文飞梧觉得自己喘不过气，要昏过去了，才被楚江猛地松开。

　　文筱茵猫在文茂欣怀里，小脑袋扭在文茂欣腋下，后面的无限春光，被她看了个全。

　　激烈！

　　马上面，果然激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