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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10 意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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润玉抱着锦觅出现在彦佑面前的时候,彦佑啃了一半的玉米棒,啪嗒——就掉在了地上。
他许久没见过润玉人身样貌,此刻见了润玉,口中你你你你了半天,又见锦觅在他怀中昏迷不醒,连忙改口:“锦觅怎么了?”
润玉不答,他将怀中人轻轻平放在榻上,方冷然回道,“此事,你应该比我更清楚。”
彦佑心里直喊冤:这事他真不大清楚啊。
他不过就是忽悠锦觅每天去送送药喂喂食增进下感情,哪里会知道润玉好了,结果锦觅自己却晕倒了……
他伸手探了探锦觅脉息,感受到锦觅体内脉息紊乱,隐有赤阳之气相冲,心下了然,再看润玉一眼,便是摇头晃脑,长吁短叹。
润玉见他这样,心中更是担忧,“如何?”
“她体内有火毒,又成日的愁眉不展,把什么都压抑在心里,以致忧思成疾,一受刺激牵引着火毒就发作出来了。”
“觅儿如何会中火毒?”
“你当真想知道?”
这话倒把润玉问住了。
觅儿体内的火毒很是霸道,他以灵力纾解也无法尽除,想来不是一般的凡火所伤。
觅儿往日里无怨无仇,身上又有先水神的一半灵力,能操纵天火伤她的,不过寥寥。荼姚穗禾已死,若是旭凤……
润玉很快否定了这个想法,旭凤和觅儿的误会早已解开,为了复活旭凤,觅儿付出了何其多,旁人知,他知,旭凤亦知。
何况……旭凤那一刀,自己早已以命相偿,旭凤便是再恨,也恨不到觅儿身上。
有情未必白首,同去未必同归。
他早已没有了归处,可觅儿的归处,他从来都知道在哪。
彦佑已然收了平时的轻佻模样,一脸正色道:“若你还是一心求死,还是不知道的好。”
润玉敛目神伤,“我并未求死,只是……只是不想让她知道罢了。”
“若我说锦觅身上的火毒是因为你,你还是这样想吗?”
他倏一抬眸,似是不可置信,“……我?”
彦佑颔首,“眼下锦觅既已无恙,不如让她多睡会儿。你可愿随我去个地方?”
彦佑带他去的地方,是他不想忆起却又挥之不去的梦魇之地——洞庭湖底。
拔鳞剜角之痛,亲嫌母弃之伤,即使数千数万年过去,在他身体和心灵都留下了不可磨灭的痕迹。
润玉只是站在这里,幼时那些经年累月的痛苦记忆便如潮水般袭上心头,令他不寒而栗。
彦佑看着那些湖底沉积的泥沙,微微上前一步,背对着他,沉声开口。
“我曾经很羡慕你。”
“洞庭湖有千千万万个鲤儿,可干娘眼中,只有你一个鲤儿。”
“即使我和鲤儿一直陪在她身边,她依旧每天都要来这里站上好一会儿,这里对你来说或许是噩梦,但对干娘来说,却是她能离你最近的地方。是以……”他语气一顿,“我将她的衣冠冢立在这里,让她可以宽怀,不必再日夜挂念她的鲤儿。”
润玉顺他目光看去,卉木萋萋处,只一座孤坟凄凉立在那里,坟上,是他熬过三万雷刑后竭力所刻的灵牌。
“我曾经以为……生我者,毁我者,弃我者,皆为吾母,直到娘亲挡在我身前,我才知道…她是真的爱着我的……”
他跪下向着簌离坟冢叩首,“娘亲,是孩儿不孝——”
彦佑叹息,“我带你来这里,一来是想让你看看干娘,二来也是想让你明白,有些事情即便聪慧如你,也会当局者迷啊。干娘的事如此,锦觅的事,何尝又不是如此?”
“你可认得这块灵牌?昔日你将它供奉在先贤殿中,旭凤继任天帝后将它撤换下来,交给了老君府的道童。”
“是锦觅拼着性命,从老君的丹炉火膛里将这块灵牌找出来,一直偷偷藏着,才勉力保全下来。她身上的火毒,想必也是那时候造成的。”
原来是三味真火之毒。
润玉捏紧了手心,努力不让心绪泄露丝毫,他在锦觅那里获得过太多的空欢喜,每当小小的喜悦初露端倪,很快又会被巨大的失望吞噬掩埋。
如今,他可以相信她的恨和歉疚,却不敢轻易奢望她爱他。
“人生不相见,动如参与商。我与觅儿或曾有交集,但终究不如现在这般天涯永隔,两不相见为好。”
彦佑气结。
“我真是搞不懂你们,明明彼此有意偏偏要互相折磨,你们两个啊,一个中了穷奇毒不肯祛除,一个深受火毒不管不顾,你俩是要比比谁的毒比较厉害,还是打算以毒攻毒啊?以前是锦觅折腾你,现在反过来了是吧?你就犟吧,把锦觅折腾没了可别来找我哭。”
他重重哼了一声,也不管润玉反应便化作一道青光遁迹而去,润玉抚过灵牌上那处焦乌痕迹,思绪万千。
当局者迷么?
可他…似乎从来都是局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