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棠无香》蕉叶鱼

5、圆月

　　三五月圆，人间月半。

　　临近中秋，王府里上上下下忙得不可开交。家仆们里里外外装饰着各处，厨房更是灶不离火；管家领事们招呼着往来宾客，堆叠的屋高的节礼怕是够他们忙一阵子的了；王爷更是一整天都见不到人，想是赴宴寻欢，游戏人间最合他的心意。

　　每日里，他都会差人拿一些极好的礼物来讨我开心，却一直没有带我外出赴宴，不知为何把我自己冷在王府里，只单单要我参加中秋夜那场家宴。为此还特地遣了长安最好的裁缝来为我量身裁衣，金玉首饰摆满了屋子，却不见他来看我。

　　“红姑娘，王爷的马车已在府外等候了，请收拾妥当便随王爷赴拜月宴吧。”这几日里熟悉起来的丫鬟素琴兴冲冲进来回报。
　　“烦请王爷稍候，我换好衣服就来。”
　　站在铜镜前，望着镜子里云鬓华服的女子，一种陌生的感觉。
　　“红姑娘真是气质非凡，衬得这红衣妖娆而不艳俗，让人忍不住想多看几眼，怪不得连多情的王爷也想要金屋藏娇了。”如画一边打理完我的妆容，一边调侃。
　　“如画你可是王府老人了，怎么开这种玩笑打趣姑娘呢，越发不像话了。”素琴轻声责备如画，却是一脸笑意。

　　俩人都是王爷的贴身丫鬟，颇有灵性。如画性子更活泼一些，怕我初到王府无人聊天解闷，特意让她过来陪我，多亏有她相伴，日子也过得有趣了很多，对王府的人事物也有了大致了解；素琴年纪最长，性子显得沉稳，其实也不过虚长一岁而已，日常伴随王爷左右，侍候衣食起居。

　　“姐姐们取笑我了，王爷对我有恩，我只是想报答王爷而已，并不敢多想。这几日，多谢你们陪我打发时间，偏巧遇上这么繁忙的团圆节，让你们分心受累，也不能回去陪伴家人，红娘心里过意不去。”我欠身道谢。
　　俩人还来不及讲话，门外有人抢说：“能者多劳，这节日也少不得她们多劳心，过后多放几日假让他们回去探亲就是了。”
　　“王爷，你怎么进来了？是不是等急了？”我抬头望着门口身着礼服的他，一身赤红团龙的金缕衣，以白色打底，清秀脱俗。多望了一眼，竟有些红了脸，怎么偏偏都选了红色，应该是凑巧吧，这颜色喜庆，总归是最适合这种节日的。
　　“数日未见，只是有些等不及想见你，这几日过得可好？府里人服侍得可妥帖？饮食可还习惯？”在我出神之际，素琴两人早已退了出去，他缓缓上前来握着我的手，关切地问。
　　“都好，连极小的物件杯盏之类都是挑了最好的，多谢王爷费心。”
　　他暗暗皱了下眉，又笑道：“我们第一次见面之时，你喊我‘风’，现在相熟了，怎么显得更生分了些？”
　　我一时忘记了他之前讲的，只想着对他恭敬一些，竟显得更疏远了，只得笑着拉他手，说：“风，我们快些出发吧，正事要紧，别耽误了拜月宴，回来再审我吧。“
　　他无奈摇摇头，带着我出了府，马车上给我讲了一些基本的礼节，嘱咐我不要担心，当作是寻常家宴就好。

　　到达正殿时，月亮已经偏斜，微风拂过，在威严的皇宫里我竟似乎闻到了甜甜的桂花香。
　　一瞬就随风消逝了，抬头望了一眼远处，只有四四方方的屋顶和四角守护兽的身影。
　　“四弟，千呼万唤，你总算舍得带这位神秘的姑娘来赴宴了。“寻着声音回头，一位着金黄色吉服，头戴缀珠绒顶冠，举手头足间尽显皇家风范，话带调侃之意，却不让人反感。
　　“二哥取笑我了，红娘初到有些不适，只是多休息了几日，“他用余光瞟了我一眼，不再接话。
　　我心下一悟，立马欠身行礼，“请荣郡王安，路途遥遥不胜体力，给王爷填扰，红娘惶恐，今日愿一舞为大家助兴。“
　　“哦？那我拭目以待了，走吧，四弟别让父皇久等。“一行人才缓缓步入殿内，我缓缓呼出一口气，回想着如画将与我的皇家之事。
　　二皇子麓仁乃是当今皇太子人选，为人圆润，处事从容，一副天家气派，天子已册封其为郡王，比一般封号更尊贵一重。四皇子麓风为人爽朗，潇洒果断，封为豫亲王，唯有恋恋风尘是城中风流韵事的漩涡中心。大皇子麓和为东宫太子，不幸去年薨逝，暂且不表。三皇子麓青，乐于兵家之道，封为英亲王，从小便在军营中厮混，及冠之年便自请前往边疆保家卫国，天子不舍送行千里。

　　中秋之夜，父子团圆，或更加重天子对远方英亲王的思念吧。而我的家人却又在何处，皓月当空，瞧不见彼之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