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我就是不想嫁》我啊我

16、第 16 章

　　当夜，水清浅换上夜行服，轻车熟路地翻进了林家，往之前去过的那间有暗室的房间径直而去，森森夜色中只有走廊上一点灯火，她轻手轻脚摸进去，冷不防撞见一身同样打扮的黑衣人。

　　那黑衣人也始料未及，愣怔一秒随即低声道：“水清浅？”

　　水清浅：“......”

　　我的伪装真有那么差劲？

　　黑衣人将她拉到一边：“是我，小浅你先跟我来。”

　　等两人到了空旷处，水清浅摘下面纱，“断水”瞬间就出现在了苏遗世的脖子上：“你还敢来见我？”

　　“哎哎哎，”苏遗世讪讪地扯下面巾，“小师妹肯定已经知道点什么了，不然我现在哪还能活着说话。”

　　“哼，”水清浅冷哼一声，面色却好看了些，“所以，后来确实是你过去开的机关，那‘九死还魂’也是你给他服下的。”

　　苏遗世立马三指并拢对着自己脑袋发誓：“天地良心，我绝对没想害过你。”

　　“行，”水清浅点点头，收了剑，“现在给你机会，解释吧。”

　　“唉——”苏遗世长长地叹了口气，无不纠结地看天看地，水清浅就静静地看着他抓耳挠腮，头发都扯了几根下来，最后一脸愁容的开口：“那你先给师兄一句准话，你是信我还是信师傅？”

　　“信你。”水清浅下意识道。

　　“行，”苏遗世以手扶额，长叹一声道，“那我说了。”

　　“师傅给你那本剑谱，根本就是假的。”

　　踏月散人原也是世家子出身，向来与苏家交好，苏家将苏遗世送入拜月门原只是求个庇佑，护着苏遗世平安长大，所以小苏遗世练武的时候一直是摸鱼划水不怎么上心，可在门中依然是千呼万拥的大弟子。

　　而后流年几度，一茬一茬的新弟子源源不断的进来，这时踏月散人才发现一个有些尴尬的事情——这《扶摇剑法》，似乎是不好传下去了。

　　《扶摇剑法》乃是江湖一流的武功，对修习者的要求不可谓不苛刻，几乎就是在天赋上筛下了绝大部分人。每一位修习扶摇剑法的人至少是江湖十大，其实很大程度也是因为他们本身就天赋异禀。但是江湖里的人哪信这个？扶摇剑法分明是因为传承太过苛刻而一脉单传，却被他们当做只要有了这一本功法就能独步天下所以才不外传。踏月散人在自己剩下的弟子里挑了几次，最后无奈的发现竟然是苏遗世这个来混日子的最合适。

　　几经斟酌踏月散人找到苏遗世，提出要把扶摇剑法传与他，但苏遗世那时候还没玩够，按他的想法，当个世家子不舒服吗？他本身就是家里最小的儿子，天塌了都有上面几个大哥撑着。只等到了合适年龄了按家里的安排随便娶了哪家小姐，再捐个一官半职的做做。这一辈子就闲闲散散的过去了，何苦趟进江湖这趟浑水？当然是坚决的表示了拒绝。

　　踏月散人不甘心，又几次试探，最后发现强求不得，也便随他去了。不过本着肥水不流外人田的原则，还是把剑谱给了苏遗世，大概还是期盼着哪一天苏遗世会回心转意吧。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踏月散人同时也想到这一点，便又设了一计。

　　他高调地收了水清浅为关门弟子，对她是百般关心千般呵护，在任何人面前都不吝啬对水清浅的称赞，一副这是他最得意的徒弟将来必将继承他衣钵的样子。再不久，寻了一个由头，在整个拜月门的见证下，将“扶摇剑谱”交给了水清浅。

　　他其实知道水清浅体质特殊，绝对不可能修习这剑法；又知道是水清浅死心眼，只要别人对她好一点，就会千倍百倍的报答回去，所以一定会保护好这个剑谱；更是算准了两人相交甚好，即使水清浅知道了真相，大抵也不会说什么。便放心让水清浅做了这个挡箭牌。

　　“他大概也知道我不会答应，所以一开始师傅也没有告诉我。我许多年没有去翻的剑谱，一直当这扶摇剑谱有两本，一本在你这儿，一本在我这儿。只是后来师傅仙去，你我离开拜月门，但只有你不断受人骚扰，我才渐渐明白过来他这番举动是个什么用意。而后我仔细研读了他留给我那本剑谱。从序章看来，你根本不可能去休习——他以为我不知道，但我怎么可能不知道，从前在寒影洞里的时候，你所运转的那一套功法，根本就——我这才完全确定了他的用意，便想设计把你那本剑谱夺过来。”

　　“同他一样，我也高调地以别人的由头取过你的剑谱，又把这转嫁到其他人身上。但我一个人做不成这事儿，就与林家合作，我将你引到了机关阵法中，制造出你死的假象，再回来用九死还魂将你救回，而后再假意因为剑谱与你撕破脸，在争吵中毁了那剑谱，最后再演一个浪子回头什么的，假装想通了，让你换个身份彻底摆脱这些。毕竟怕着怕有些东西觉得你会记得那么几分，过来捉你去做人肉剑谱。”

　　“啪啪啪”。

　　水清浅面无表情地鼓起了掌：“师兄你不去写话本真是可惜了。所以你为什么不直接告诉我呢？”

　　苏遗世疲惫道：“我能怎么说？直接来一句，喂，你剑谱是假的，拿来师兄给你保管？”

　　“还有啊……”苏遗世又是叹气，他本来不想说这么多的，但现在最重要的取得水清浅的信任，也只能这样了。

　　“你曾对我说过——可能你自己都不记得，那次我骗你喝了山脚下买的个桃花笑’，醉里你迷迷糊糊说了一句，你说师兄我会一直对你好的，你说我和师傅是这个世界上对你最好的两个人，所以你也要做这个世界上对我们最好的人。”

　　苏遗世小声道：“我不想你伤心。”

　　簌簌风过，茫茫夜幕之上云散月来，一缕清浅如水的光打下来，在水上盈盈旋了个身。两人在夜色中无言默立，许久，水清浅轻声道。

　　“我还是会信你的，其实你若直说，我也......”

　　她一向不太擅长表达自己的感情，又嫌自己矫情，每到这种时候就是词穷，只得将话题转开。

　　“你刚说说寒影洞，”水清浅有些怀念地道，“你都记得。”

　　“是啊，”苏遗世眼角一弯，眼波温柔，“那时我也是顽皮，竟然那种禁地都敢去闯，其实后面我的意识清楚了一小段时间，我知道是你救的我，若不是你，我那时就该丧命。”

　　“不，”水清浅道，“不是这样的，那时，你——”

　　那时水清浅刚被独孤厉从万魔谷扔过来，一股子阴恻恻的气息，又不会讲话，一直为其他弟子所疏远。

　　苏遗世倒是对她总有些异常的兴趣，时不时就要来逗一逗她，有时还会带些奇异的小玩意儿了，水清浅毕竟还小，孩子心性，渐渐也就对苏遗世亲近起来，这亲近不言于表，还总存着最后一份戒心，但她对苏遗世的要求很少会拒绝，所以当苏遗世提出要去后山禁地的时候，她毫无异议地点了头。

　　年少的孩子总有一颗要去探险的心，彼时苏遗世并不知道那禁地竟如此可怖，轻易就能要了他的性命。

　　方进去就触了机关，苏遗世立马怂了，带着小水清浅在就往出口逃去，哪知这机关连带着洞中的阵法一起启动，转瞬就困住了他们。

　　没有办法，苏遗世知道就算在洞中怎么声嘶力竭地大吼求救也无济于事，只能灰溜溜去试出口。

　　人一倒霉起来那真是喝凉水都塞牙，苏遗世第一个就引来了一群毒虫，黑云一般乌压压地扑过来，他左顾右盼没有地方可以躲藏，一咬牙，脱下外袍将水清浅牢牢盖上，转身给了自己手臂一口子试图把毒虫引开。

　　他误打误撞还对了，那毒虫嗜血，一窝蜂全向他涌去，等水清浅再见到苏遗世时，那人已是进气多出气少了。

　　小水清浅睁着一双好似黑色的无机质的眼睛打量着眼前这人，捡了块石头隔破掌心，血滴下的一瞬，毒虫像见到天敌般迅速散开，她歪歪头，用嘶哑吐出了一个字。

　　“你......？”

　　苏遗世那时意识已几近涣散，他也不知这是不是自己幻觉，还是挤出一个笑，安慰道；“别担心，我没事的。”

　　水清浅极为乖巧的点了点头，从衣袋里掏出一颗药丸给苏遗世喂了下去。

　　她直到现在才真正对苏遗世放下了戒心。

　　独孤厉一开始便是对她极好，就像现在的苏遗世一样，她放走辜良那次那么轻易答应独孤厉便是认定独孤厉真不会拿她怎么样。可后来呢，她记得那也是极平常的一天，独孤厉告诉她自己要一个人陪他去禁地，她往常一样毫不犹疑跟了过去，石门降下，独孤厉将她一个人留在了洞中。

　　当苏遗世带她进入这寒影洞中，她下意识地觉得自己又是要被抛弃了，她甚至不想反抗，只有些麻木地看着。

　　但苏遗世回来了。

　　“你是......来找我的吗？”

　　苏遗世的身体恢复了些许，转醒之时便听到耳边这么一句。

　　“你能说话了？”苏遗世显然没关注在点子上，“你没事吧，后面那些虫呢？”

　　“没事，跑了。”

　　“嗯，那就好。”苏遗世如释重负地一笑。

　　恢复了些精神，苏小公子多话的本性也随之恢复。

　　“这次是我连累你了，对不起啊。我刚刚试了试，这边怕是很难走出去了，你呢也不要轻举妄动，师傅他发现我们不在，自然会来找我们的，可能过个几天就没事了呢。”

　　“嗯。”

　　她知道现在的情况并不像苏遗世说的那么轻松，但她却没有那么担心，甚至有一些莫名的雀跃，。

　　像一只曾经被主人抛弃过的小动物，她害怕人的接近，害怕在亲近表象下隐藏着的算计，害怕和风细雨后的喜怒无常，甚至每当有人靠近时，总是不自觉地想，他会不会也丢下我呢？

　　可她微微放下心来，于是小心翼翼的，试探着，走出去一点点。她沉默的靠了过去，倚在苏遗世的膝边听他絮叨。

　　“你原来会说话的呀，你声音其实挺好听的。”

　　“我跟你讲呀，我可喜欢妹妹了，我小时候一直盼娘亲给我生一个呢，可惜......”

　　“要不然这样吧，你就当我妹妹好不好？我保证对你超好，有什么好东西都先给你，谁欺负你了我就帮你打回去。”

　　“唉，你真的好乖呀，来来来，过来哥哥捏个脸。”

　　......

　　苏遗世的声音渐渐低了，水清浅知道，是那药起作用了。在经历短暂的情感亢奋之后，苏遗世就会慢慢的陷入沉睡。她将苏遗世环着她的手拿下，对着那张睡颜小小声说了句。

　　“好。”

　　待到苏遗世清醒时，他已经躺在自己在拜月门中的卧房了。

---

作者有话要说：　　感冒了，有点低烧，躺了几天，觉得自己应该还是普通感冒。
大家多通风勤洗手，出门戴口罩，注意保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