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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第三十三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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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连几日,在长公主府上的日子都平淡又刺激。
平淡是因为太过悠闲,杨纪堂给了她最大的自由和最高的享受,可以下荷花池摸鱼摘藕,在厨房肆意浪费食材,抑或惫懒在房中看一整天的书,都有婢女伺候着,让她什么都不用操心,过得舒舒服服。
刺激是因为“惊喜”太多,沐浴时总有不同的美貌婢女强行“搓背”就不说,杨纪堂买蛋糕的消息不知为何传了出去,这几日林记蛋糕铺几乎日日断货,无数人买蛋糕送到公主府,连婢女下人都吃腻了。一时间大兴城流行起送礼就送蛋糕的风气,连带着黄油都供不应求。
更别说她想做什么新菜,再珍稀的食材,一声令下就能备好,比起之前要亲自去西市淘选简直天壤之别,偏偏她经常心血来潮,杨纪堂干脆让西市令派专人每日送货,让江渔享受了一把隋朝版“西市外卖”。
只是杨纪堂这几日颇忙碌的样子,除了吃饭都在书房翻阅书信公文,见不着人影,加上御史被毒杀的案子一直未破,扬楼迟迟不能开业,让她有些焦急。
大理寺的官员不是傻子,既然是毒杀,大兴城内外的药铺都查了个遍,却没查到哪个嫌犯去过药铺。
如今甚至连韩韶都被抓了进去,城里更是什么传言都有,比试那天的情形也传了出去,扬楼东家是当朝长公主一事再也瞒不住,更有不少人怀疑凶手就是江渔,因为长公主把“真凶”保了下来,才始终破不了案。
江渔一边听将将转述外面的风言风语,一边做清蒸鲍鱼,很简单的一道菜,却又很不凡。
不凡之处在于鲍鱼送到公主府时,还是活的,在运输、储存都不便的古代,意味着运输能力的极限,将鲍鱼与海水、海藻、岩石与冰块经水驿运来,即使如此,能活着到达大兴城的鲍鱼也不过十之一二,专供皇家食用。
江渔最爱这口鲜嫩肥美的活鲍,尤其是加蒜蓉的,偏偏这两日杨纪堂有中暑的症状,吃不得海鲜,宫里赐的鲍鱼、螯蟹等通通便宜了江渔,还有杨纪堂的贴身婢女将将。
将将扒着一只比自己脸还大的螯蟹,手里举着蟹腿,蘸着姜醋,八卦道:“还是这样好吃,一鸣楼新出了什锦海鲜羹,一碗羹价格不菲,肉还没一只蟹腿多,还好意思送到府上请娘子品尝。”
江渔知道对下人来说,能吃到肉都是奢侈的事,而酒楼顾客非富即贵,在意的可不是肉多肉少,也不和她争,附和道:“那是,你一定要多吃点,这些海鲜吃不完,明天就不新鲜了。”
小姑娘摸着浑圆的肚子,听了这话,更加努力奋斗,一边嘟囔道:“江姑娘放心,昨天那碗海鲜羹被我吃了,娘子一口都没动,娘子只会吃你做的饭。”
小姑娘还担心自己会争风吃醋呢,江渔哑然失笑,其实是有一点在意,但不多,就一点,她放了两只鲍鱼在将将面前,道:“无所谓啊,你家娘子近日暑热不爱吃饭,愿意多吃点也是好事,一鸣楼主动送来,想必味道不差,她不吃我才担心呢。”
将将咬着蟹腿皱眉,道:“有江姑娘在,娘子中暍的症状好多了,不吃是因为海鲜粥里有菌菇,娘子从不吃菌蕈类的食物,怕误食中毒。”
“这样啊……谁让你家娘子是长公主,是该谨慎。”江渔忽然想到现代层出不穷的云南野生菌段子,古代少有家养菌,中毒概率和吃野生菌的云南人差不多,也就理解了杨纪堂不吃菌蕈的原因,不是每个人都愿意“宁中千回毒,不舍一口鲜”的。
直到二人都吃饱喝足,慢悠悠去庭院内赏景,江渔还想着是否要西市令送些菌菇来,毒蘑菇虽然可怕,但只挑自己认识的种类就没关系,前世里难得的鸡枞、松露无不是又贵又难得的美食,趁现在有特权,好生享用一番多好,寻常人恐怕很难一次吃个够。
扬楼好像没有菌蕈类的菜品,高汤倒是用了黄菇蕈调味,想着想着,江渔慢慢皱起了眉,恰好对面是书房,端秀婀娜的长公主正推开窗透气。
江渔忽然一个灵醒,箭步奔过去,隔窗抓住杨纪堂雪白的袖口道:“纪堂,御史之案还没破是吗?”
杨纪堂维持推窗的姿势不动,虽觉奇怪,也好脾气地回她:“是,这种大案,半个月不破都很正常。”
江渔手上更加用力,道:“我有些眉目,一个大胆的想法,不知道对不对。”
见她如此严肃,杨纪堂抚着她纤细的手腕道:“进来说。”
江渔这才反应过来二人隔着窗,姿势很失礼,急匆匆绕进门,对杨纪堂道:“我听将将说,大理寺去各药铺查过,是怎么查的?”
杨纪堂坐在窗边,阳光打在她线条柔和的侧脸,鼻尖温润,睫毛纤长,眉目温雅,宛若神人,她思考片刻后缓缓道:“被抓进大理寺的共百余人,令画师挨个作了画像,带到各坊市药铺询问是否曾来过,怎么?这办法不对?”
“不是,所以已经确认这百余人近日都没去过药铺,是吗?”
“也有人去过,不过调查确认买的都是寻常药物,无毒无害,只怕凶犯是从江湖游医手中买的毒药。”因为案涉长公主手下的人,大理丞报告得很详细,从药物来源查不出结果,已改换了调查方向。
这种结果和心中判断基本吻合,江渔渐渐冷静了下来,道:“兴许毒物不是药材,我去见一趟西市令就知道了。”说完,如来时那般急匆匆转头就走。
杨纪堂没能留住她问个清楚,站起时只剩个风风火火的背影,又不好失了仪态追上去,连忙吩咐门外一脸茫然的将将跟上。
江渔可以自由出入府邸,门外侍卫也知她是长公主“新宠”,见她一出门就吩咐准备马车,不敢拖延,立马去办。
江渔上了车,先吩咐车夫带她去见西市令,还未走动就说不对,要掉头去平康坊,让侍卫把西市令叫去平康坊见她。
这乱七八糟的吩咐愣是让人没听懂,把西市令唤道东市旁是什么意思,还没开口问,将将就小跑着追了出来,喘着气让江渔等等。
等将将上车,江渔又吩咐了一遍,这回让人听懂了,坐在一旁的将将不知她是担心案情,听说请西市令去平康坊的茶铺,一手平息胸口的喘气,一手拽着她道:“江姑娘,昨天陛下赐了一盒顾诸紫笋,要请人喝茶就在公主府喝,不用去那种地方,喝那种茶吧。”两个“那”字被拖得很长,语气特别嫌弃。
原本一脸肃穆,沉浸在案情中的江渔被她认真的模样逗乐,余一鸣这奸商真是无良得让人难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