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光雨》Opheliaophelia

5、事务

　　张秀绰和圆月二人托了紫薇的福，暂不用去想塔延的事，都觉得松了口气。
　　穿过小径，就是开阔的草地和净湖。湖边正站着两人。
　　一人一身青衣，深深浅浅错落有致，端庄细腻；另一人则披一头乱发，不加装饰，身上是不伦不类、男装打扮。圆月见了，直唤道：“缥碧！还不来见过二少爷。”
　　听到“二少爷”这三个字，男装那人转过身向二人跑来，半边的头发都被风胡在脸上。
　　“真是那般风风火火。”圆月叹道，微微抬头瞥了眼身边的人。
　　“凤阙！”来人叫着。
　　张秀绰看着她渐渐接近的脸庞。柳眉杏眼，全无当日富裕姿态，下颌同双肩几乎是一般瘦削。心中暗暗有些吃惊。
　　“紫薇，你回来做什么？”

　　此人正是两年前离家消声的杜家嫡长女杜薇。时隔这些年，她再次出现在历安，消息却无一星半点，恐怕和今遭这幅样子脱不了干系。
　　“想家了嘛。”她嬉笑着，拔了根草。
　　圆月意思似的欠了欠身，开口道：“杜小姐今日有心赏花，不如移步花亭，坐着说话。”
　　杜薇仰头看她，答非所问：“花亭，我曾去过的。”
　　张秀绰咳了两声：“你当然去过的，去过不能再去吗？”
　　杜薇站起身来，转着她那根草，“这府里，哪里是紫薇没去过的，哪里是紫薇不能去的呢？”
　　张秀绰不言，只是跟在她后边向花亭走去。
　　圆月等来缥碧，叫她和寥白去奉花茶来，在花丛下边下上看一眼，台上二人已经落座聊开了。心中转了一转，还是叫住缥碧，和她一同去了。
　　杜薇看着圆月离开的步子，奇怪道：“圆月不坐吗？”
　　张秀绰瞪一眼她：“你那样说话，怎么不叫人难堪！”
　　杜薇撑起腮帮，转过头去：“圆月不活泼，我让她乱一乱。”
　　圆月不活泼吗？张秀绰心里想反驳，他总觉得圆月不是看上去那样无趣的，不过似乎真没有看过她像紫薇或塔延那样笑过。也就没法说，不过他还是不能认同杜薇所说。
　　“你在外两年，到是头一回想家，杜家回过了吗？”
　　“嗯-”杜薇摇摇头，趴在桌上，“我回来就来这儿了，阿爸那里和杜黎那里都没去过。”她想了想又挠挠鼻梁“不过我来时也没躲着谁，想必现在安招楼该传开了。”
　　“你还真是离开久了。”张秀绰叹一声
　　阿爸。这口气应该是去过了寒塞罢，安招楼也早不是“话儿”掌门了，现在的清头，是个十三四岁的小丫头，名叫逸香君的。相信不过多时，这种人事变换的滋味，她自己也会有所察觉。
　　他温柔地看着她，听她絮絮叨叨抱怨着旅途，时而尖叫，时而做出不雅的鬼脸，有时把脸埋在散发里偷笑。突然，她想起了什么：
　　“怎么不见塔延？”
　　“三小姐也跑出去了。”圆月捧着茶盘来了。杜薇看张秀绰一眼把桌下一张备用的木椅踢了出去：“圆月姐姐，坐。”
　　圆月早就习惯了这样的招待，现在一幕倒是很亲切。在杜薇心里，她对谁撒泼打滚就是和谁最好，就如喝醉了发疯的时候抱住她不放的人也是她。她笑笑，把杯子摆好就坐下来。
　　“怪你呀开的好头，和人家跑到外面去，现在塔延也跑出去，你们将来都不晓得怎么嫁人。”圆月嗔怪。
　　杜薇打着哈哈自己倒了水，一朵粉色小花从壶口漂出来，沾在了杯壁上。她忙着把花溶进茶里。
　　“不过。”张秀绰忍不住开口，“塔延不是同人家私奔。她是从心。”
　　“瞧瞧！”杜薇尖叫起来，一个激动杯子里泼了些水出来，她没有理会接着说：“我说不要和夫子塔的李贞节走太近你们哪里有听！”
　　又来了，李贞节。不知怎么，她总是对历安城里和她拥有同样才名的女子尖酸，最尖酸的时候圆月见识过，是同安招街上同几个平民辩驳，说出的话句句尖刻，他人几不忍听。偏偏张秀绰只把它当笑话，就更助长了紫薇这样的市侩脾性。不过细细想来反倒是她这样的市侩显得可人爱吧。分明与她一般大的女子。
　　张秀绰还是温和地为夫子塔那位辩解几句，不过大体也随它去了，反正悬镜不在嘛，在了她也只会一笑释之。他看看圆月，悬镜还是比圆月更平静的。 　　
　　二人说话的当儿，消香领着一男一女向这边来了。圆月看一眼杜薇，她别过头发着呆。他们走到花亭下，就驻足了。张秀绰与她一齐站起来。
　　女的说：“七簿见过二公子，这位公子。”说着抱拳作揖。
　　张秀绰有些烦恼地揉揉眉，圆月见了按着肩要他坐下，缓缓替他揉着太阳穴。 　　“塔延的事怎么样了。”
　　“七簿无能，尚未有消息。”
　　张秀绰挥挥手道：“算了，罢手吧。”
　　七簿方从柳城赶回来，一路被身边人烦透了，虽很不解为何要罢手，但还是不甘地点点头。又抬头问：“还有一事。”
　　“说。”张秀绰捉住圆月手，叫她别忙了。
　　“有一批老伙计到了回乡安养的时候，一旦打发了去，又要找一批新的来。”
　　“那么就按往常招取即可，你旧岁做过这个吧。”他道。
　　七簿有些踟蹰，不过还是直言：“今岁比旧岁府里少拨了不少银子，打发老伙计也捉襟见肘……卑职只怕是还要腆颜要上一些。”
　　“少了银两？”张秀绰吃惊，左想右想想不出做过这样的决定。杜薇听了个全，转过头盯着七簿不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