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被拐卖的女人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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带着腥臭味道的朔风打在张蓓蓓廉价的面包服上，声音听起来像是打响了一个个耳光。堆在脖子上的绛红色围巾如同一条粗笨的蟒蛇，紧得张蓓蓓难以呼吸，但她两手拎着重物没办法去调整，只好任由围巾一点点的“施力”。
或许每个城市的老城区都一样，逼仄的楼道，楼梯口堆满能装进人的绿色垃圾桶，每当风过，让人怀疑其中是装载了死人的尸体。
张蓓蓓一手拎着巨大的购物袋，一手在楼道里粗粝的墙壁上摸索。老楼里的灯早就坏了，这里没有物业，只有居委会，干部们又不住这里，自然对此毫不上心。前几天张蓓蓓的手机摔坏了，没有钱去修，手电筒不能用，只能摸黑前进。好在她住在这儿也有一年多了，也算熟悉，偶尔有个磕着碰着，但也没有摔倒。就像滑稽可怜的达摩不倒翁，你以为她前倾坠地，她偏偏又像是鲤鱼打挺地站稳了。
不仅没有钱修手机，连回家的车票也买不起。大学毕业后一直留在远离家乡的W市，学历不算高的她做着一份小职员的工作，然而过年放假之前她被解雇了。这种情况本来不应该发生，接近年关到处都需要人。她安慰自己工作很快就会找到的，但是实情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好。屋漏偏逢连夜雨，她出去找工作的时候，出租屋遭了贼，银行卡和现金都不翼而飞。
现在她只能在社区里的小卖铺买了上十袋泡面，填饱肚子之后就马不停蹄地奔赴一个又一个地方面试。但是新年里很多商铺都不再营业，她往往一无所获。
但也不算太糟糕，还有最后一点希望——张蓓蓓好不容易爬到四楼的出租屋前，从包里掏钥匙的时候摸到了一张滑腻腻的纸。这张纸是她路过一条小巷子时看到的，当时它正贴在灰白的墙上，上面简明扼要地写着“招聘”二字。张蓓蓓没来得及细看，毕竟寒风太让人难受了。她一把扯下纸塞进包里，打算拿回家再细看。
推开门，张蓓蓓钻进不过两平米的厨房烧起热水，准备待会儿泡面用。趁这个空档，她细细打量起手里的招聘纸来。
原来是一家电影院招收检票员，不要求学历、性别和年龄，只是过年期间也得工作。
这真是太合张蓓蓓的意了，她从小到大都喜欢看电影，原来刚毕业的时候就准备去电影院做检票员，但是她妈妈嫌弃说出去不好听，在小公司当打工仔还可以勉强说是白领吧？迫于母亲的态度，张蓓蓓只好放弃。但凡是中国的家长都有这样的魔力，只要他们活着，无论距离你是不是千里之遥，都可以轻易掌控孩子，当然，这也和张蓓蓓自身的怯弱脱不开关系。
至于过年期间工作也没有什么问题，反正她不打算回老家了。每年回去，那些七大姑八大姨都喋喋不休地打探她的一切，她还得为家族里那些八竿子打不着却来拜年的小孩准备红包，长辈也需要她从W市带去特产……妈的谁想回去给你们当孙子！
张蓓蓓抓抓自己有些油腻的头发，压制住心里的烦躁，看时间还早，估摸着电影的工作人员应该还没有下班，于是按照纸上的电话拨打过去，手指因为寒冷而微微打着颤。
“哈喽？”一个有些轻佻的声音传来，雌雄莫辨。
张蓓蓓嗓子有些发紧，问道：“请问您那儿还招人吗？”
“你明天直接按照地址来就可以了。”那人似乎有事，火急火燎地挂断电话。
这一次听清了，似乎是个女人，年纪大概也就二十多岁。这个时候还在工作，想来和自己的境况差不多吧。张蓓蓓内心揣测，直到听到电热水壶发出尖锐的鸣声，她才恍然地将纸张用水杯压在桌上。
这个电影院看起来营业状况并不好。穿过昨天经过的那条小巷子，一块在风中摇摇晃晃的纸牌子上标有“星空影院”几个字，字下面一条猩红的箭头指向窄小的楼梯间。影院旁边都是拉下了卷闸门的小店子。这里看起来和张蓓蓓居住的老楼如出一辙，甚至还略有不及。
张蓓蓓踩着水泥地和梯子，“啪嗒”的声响一直伴随着她来到二楼。二楼的墙壁上贴满发黄的海报，张蓓蓓一眼扫过去，没看到一张是自己看过的。
天花板上挂着五六顶不甚明亮的长条形日光灯，照亮这个或许有六十平的空间。的确不大，连贩卖零食的地方都没有。张蓓蓓忍不住皱眉，担心这个影院能否发得出自己的工资。
不大的影院里一个工作人员也没有看到，张蓓蓓只能又一次拨通昨日的电话，这一次却只有忙音。她叹口气，看到检票口旁边摆着三张单人沙发，只好走过去坐下，等着面试的人来。
张蓓蓓看一眼手机，虽然摔的不成样子，但还是可以看到现在是十二点零三分。她在这儿等半个小时，如果没有人来，她就离开。
张蓓蓓有些愣神，上一刻她明明还在电影院等着面试，可现在为什么她面前摆着一盘发霉的腌萝卜？是在做梦吧，可是她记得自己明明没有睡意。
腌萝卜只有三五片，放在暗黄缺边儿的白瓷碗里，白瓷碗搁在一张象棋盘做成的小方桌上。张蓓蓓手里同样抬着一只碗，不过碗里平铺着泛黄干枯的米粒。
“妈，你还吃萝卜不？”张蓓蓓右手边有一个十二三岁的男孩席地而坐，他盘着一对踩满泥土的脏脚板，手里攥着一双长短不齐的木筷子，那筷子上也生了绿色的霉。
张蓓蓓的嘴边自顾自回答：“你吃吧，我不要了。”
她都没有反应过来自己在说什么！
她才二十多岁怎么就有了一个这么大的儿子？这一定是在做梦！
张蓓蓓瞪大眼，想将梦里每一个人看清楚。做梦的时候越想看清楚，这个梦就醒得越早。张蓓蓓深有体会。
然而饶是她眼眶瞪得快把眼珠也吐出来，眼前的情景也没有丝毫变化。
张蓓蓓对面坐着的是一个看起来起码有五十多岁的男人，他皮肤黝黑中泛着一股显脏的红色，因为他也坐着，所以看不清身形，但能从他肥硕的上半身看出他或许有两百五十多斤。这个男人只是闷头吃饭，但张蓓蓓看着他时却忍不住心中一个抽搐，像是被人拿鞭子甩了一道似的。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被拐卖的女人1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