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入府风波 ...
-
"太太，今年府里又招了几个丫鬟侍卫的，您看看帖子。"总管事伸手递上帖子。
"那就叫进来吧，我挑挑。"老太太咳了几声。
"好嘞，您先挑着，我去叫小厨房给您备碗雪梨川贝枇杷露。"
管事拍了拍手，太太的丫鬟灵璧带着一行人进了屋子。
管事遂即退下，缓缓推上了屋门。
"进了咱们将军府，可不比在旁处，必要尽心服侍，要是哪里得罪了主子或是惹了主子不快，有你们好受的。"灵璧冲着屋内的来人训话。
"看看灵璧这嘴厉害的，可不得吓坏了人家。"老太太打趣道。
"老太太您是菩萨心肠，但下人也得管教啊，您挑挑，有没有看得上眼的。"灵璧往人前指了指。
太太扫了一眼屋内的几个人，指了指面前穿着合欢样式裙衩，缀了荷叶边那个眉清目秀的小姑娘。
灵璧立刻问"你叫什么，几岁了，和太太说说。"
"我姓许名溏之，小字昭和，左边这个是我家小弟喻之，小字昭泰。是双生子，今年都是十六。"姑娘向前行了个礼，轻声答道。
"好年岁啊，长得也水灵。"太太笑的合不拢嘴。
"双生子更是少见了，你爹娘真是有福啊，生出这么一对惹人怜爱的孩子，他们身体可还爽朗？"灵璧应声附和。
"回姐姐的话，我姐弟二人是父亲一手养大，可天有不测风云，父亲身体越来越差，直到前月，父亲便撒手人寰了。"
溏之缓声回答，隐约可见悲戚之情。
"怪我怪我，是我嘴拙，才让你们想起这些伤心事。"
灵璧拍了拍自己的嘴。
"既是可怜人，年岁又尚小，就先且留在府里吧。"太太握住溏之的手，轻拍了两下。
"那，去哪里服侍呢？"灵璧说。
"溏之就去云深那儿吧，他缺个机灵点儿的丫鬟照顾着。喻之，就去云洲那儿好了，年岁相仿，云洲也能多个玩伴。溏之啊，云深他脾气怪些，受了欺负就来找我，看着你总觉得亲近。"说着太太又拍了拍溏之的手。
"那剩下这几个您看看……"灵璧冲他们使了个眼色。
"小女柔鹭，见过太太"
"小女织锦，请太太的安"
"小女茉卿，这厢有礼"
"……"
"前两个姑娘一个去小厨房，一个留我这，茉卿，去伺候云岚吧…"太太大致分了分。
等谢完了礼，灵璧把他们领了出去。
"姐姐快跟我们说说，府里的主子都是什么性子啊。"柔鹭一脸好奇地问道。
"这将军府啊，是原先百里将军的府邸，后来百里将军身死沙场之后，大少爷又履立战功，皇帝顾念旧情，仍立咱这将军府为将军府。"灵璧边说边拱拱手。
"早就听说大少爷百里云深又通诗书，又精武艺，一上沙场便令敌寇闻风丧胆呢！"柔鹭一脸憧憬。
"是啊，那都是些坊间轶事，我们将军更有甚者呢！"灵璧双颊微红，眉目间浮满笑意。
"灵璧姐姐怎么说着说着脸红了"柔鹭推了推灵璧的肩头。
"才没有呢，府中小丫鬟们哪有不倾慕于将军的呀，将军事务繁忙，很少出入将军府，我能见到也只是将军去给太太请安的时候。溏之真是有福啊。"灵璧扯了扯手绢，继续说道。
"将军可是极英俊的，眉宇之间当真是柔情万千，笑起来真是极好看，杀敌却也所向披靡，英眉秀横。提亲的门槛都要踏破了，但是咱们将军都看不上，城南的富察小姐你们知道吗几次三番想要嫁给将军，将军愣是瞧也没瞧。"
"富察小姐？那可是一等一的美人啊。"
织锦惊叹到。
"所以说啊，真不知道将军会对什么样的女人动情。"玉璧接着说，"云洲少爷人也很好的，对我们下人也整日笑呵呵的。"
再往前走了几步，就是景和园。玉璧将
喻之安顿下，又领着溏之去了鹤归轩，再将他们一个个安置好，便赶着回去复命。
溏之直到进了鹤归轩才终于松了一口气，将军不在，轩内一切静悄悄，府中也没有人认出她是佟佳氏，看来在这短短八年里，时过境迁，早已没人记得曾经满门荣耀的佟佳崇文了，他不过是宁古塔中的一只蝼蚁罢了，更何况是他家的小女儿和小儿子呢？
时人只记得谁正光耀门楣，无人去惦念谁一败涂地，一切只若秋风扫落叶尔。
百里云深或许能帮她，或许能救出父亲，或许能平反八年前的冤案，纵使从前的家里是多么不和，但即使为了母亲，为了不再顶着这个莫须有的姓氏，她也要去报仇。
这八年来，如果没有砍柴老人相助，他们姐弟二人可能也只是乱葬岗里的无名尸。
可如今，老人也驾鹤西去，她不得已，只能选择带着弟弟落契为奴。
正当她揉着眼睛，擦拭泪水，蹲坐在轩内的木几上时，她感觉到有人在用手指戳她。
"小姑娘，你怎么会在这里？"那人装扮不同平常侍卫，长相也倒可爱。
"你是将军吗？"溏之抹了一把眼泪，悄声问道。
那人却笑了起来，颊上有两池酒窝"我不是呀，我是将军的贴身侍卫，叫我晏温就好。"
"那将军呢？怎么不曾见到他。"溏之追问道。
"将军回朝复命刚刚回府，现在正在太太哪里请安。等等，我还没问你，你怎么会进得了鹤归轩？"晏温好奇道。
"是太太让我来的，让我来照顾将军的。"溏之如实回答。
"这就怪了，我们将军近身服侍的人从不曾有女子啊。"晏温再次好奇脸。
"可不是要给将军添通房丫头吧？"晏温挠了挠头。
"谁说要给我添通房丫头？"门外传来冷冷的声音。
"少爷，老太太要给你添呢！"晏温看戏的心情愈发激烈。
"我看你是想娶小厨房的若华吧？用不用我成全你？"声音愈近，让人感觉不到一点亲昵。
"少爷我错了…我错了还不行吗？"晏温彻底撒了气。
"若华？那是谁啊？"溏之淡淡地问了一句。
"是小厨房那个圆润如球的厨娘…"晏温委屈地回答。
溏之笑着笑着，就感受到了一丝丝怪异的目光。
回头一看，发现身后的男人正在瞥着她看。
就这么持续了半分钟。
晏温站到中间打破了尴尬，"少爷，这是太太给你配的通房丫头。"
百里云深："……"
溏之："……"
"将军您别误会…我就是贴身伺候而已…不是什么那什么…"溏之赶紧圆话。
"贴身伺候…不就是那什么吗？不用害羞，我们少爷肯定厉害得很。"晏温冲着溏之抖了抖眉毛。
他怎么会知道…溏之脸色瞬间由赔笑变成嫌弃。
"你少说两句吧…"百里云深斜了他一眼，又冲着溏之，"我这里用不着女人伺候，你出去吧。"
"可是，是太太让我来的啊，可是我也没有别的地方可以去…"溏之使出毕生委屈望向百里云深。
她的眼睛的确好看，又盈盈盛满了泪，好像再一动就会滑落到涨红的颊上。
眉如远黛，大抵是这个样子吧。
溏之忘记了刚才拭泪时将用于伪装的眉心红痣的脂粉抚掉了。
当百里云深仔细看时，便看到了那颗红痣，不由自主得将右手放在了她的额头上。
溏之下意识躲开，惊恐地望着百里云深僵在原处的手，和他手心中的红痣。
"你…是同意…我…留下了吗？"小姑娘捂着额头说。
云深收回手，对她说，"叫什么名字？"不知听没听错，他的声音竟变得缓和。
"溏…之，小字昭和。"
"昭和？"云深继续问道。
"是。"
"姓什么？"
"姓许。"溏之看向他蹙起的眉。
"许……"他自顾自重复道。
"晏温，把西偏殿收拾出来吧。"
"好嘞。"
第二日，将军府内掀起轩然大波。
"听说了吗？将军收了一个通房丫鬟！"
"什么？将军不是不近女色吗"
"听说可漂亮了，还有个双生子的弟弟，在三少爷那里呢!"
"听说三少爷去贺喜还被将军骂了一顿…"
（景和园内…）
"谁说出去的？再声张三少爷我就罚他一个月工钱！"
……
如此云云，百里云深权当听不见，最不济也只是早上云洲来看热闹的时候，罚了他抄两遍《大学》而已。
晏温在旁边自己乐，溏之只是默默地沏着茶。
中午天热，云深让晏温去小厨房叫了两碗杏仁牛乳羹，支开了他。
这时候屋内只有百里云深翻着书册，溏之站在一侧侍候研墨。
"你真的姓许？"
"自然。"
"你可知道佟佳氏？"
"小女…不曾听闻…溏之自幼随父亲砍樵为生，不曾听闻过太多。"
"也罢了，我也不太记得她的模样了。"
"她是谁？"
"我十五那年，一个死去的故人罢了。算来如今也得二八年纪。"
"抱歉，让你想起伤心事了……"
"不打紧，只是我觉得你很像她，可又说不上来。"
溏之有些慌，她不记得曾经与百里家有什么牵连，可他却的的确确的认识过她。
她八岁那年，他正巧十五。
就像如今她十六，而他也差不多要二十又三了。
"五日后随我入宫。"
"知道了。"
"小溏，把这碗杏仁牛乳羹喝了吧。"晏温端着的枣木托盘上放着两碗羹，"少爷也是。"
"看来如今我地位是不比昭和了？"云深浅笑道。
"小溏是女孩子家，身子弱嘛，少爷既然都让小厨房给人家姑娘多做了一碗羹，还不让人家先吃吗？"晏温不服气地争辩着。
"晏温……你吃吧……我……早饭吃得够饱了，吃不下了。"她磨好墨汁，用别在腰间的帕子擦了擦手心的汗，"溏之谢过少爷好意了，我先去管事那儿取您的夏衣了。"说完连忙快步走出了屋子。
"少爷，她果真不吃牛乳。"晏温用勺子舀了一勺羹汤送入口中。
"五日后，一切就明了了。"男人头也不抬，用笔沾饱墨，在纸上书下几个字，
"佟佳溏之"。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入府风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