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第十二章、 有美清扬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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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弘听闻有人欺侮女子，生气地拍桌站起，推开雅间的门走了出去，道：“谁说天子脚下没有王法？”
薛绍苦笑，这位爷当自己是江湖豪侠了，既然太子都出面了，自己敢不跟随吗？遂走出雅间，看看发生了什么事。
大厅里的几桌客人早已逃得七零八落，店小二畏缩地躲在墙脚。中间那桌围了四名年轻公子，衣着奢华，细看都是十来岁的少年。其中，两名端坐着的少年面容清俊，两名站着与女子对恃的少年面带匪气。
刚才怒斥对方的女子一身火红的胡服，背对薛李二人，看不到容貌，仅听声音已觉是位美人。她身边的另两名女子，一位身着水蓝色短襦、月白丝裙，背影看来身姿曼妙；另一位作丫鬟打扮，此刻叉腰怒骂，正欲加入战圈。
见李弘从雅间出来，几人尚不及反应，坐着的两位公子哥儿已然变了脸色。一位表情惶恐，不安地扯扯挡身前魁梧少年的衣袖，暗示他赶紧撤退；另一位明显年龄更小，反倒镇定自若，一脸淡漠，看不出什么情绪。
“显弟！你怎么在这里？还把八弟也带出来了？真是胡闹！”李弘看到在座之人，又惊又怒，再看过去，认出站着的两名魁梧少年，更是气不可遏：“三思！承嗣！你二人真是胆大包天，敢带主子来这种地方，还当众吵架生事，以为有母亲庇护，我就不敢处置你们吗？”
薛绍一听不对劲，赶紧上前一步，看清那四名少年竟赫然是七皇子李显、八皇子李旦以及武后的两位侄子武三思、武承嗣。这下好了，皇家子嗣大聚会啊，搞大喽，薛绍很有点幸灾乐祸。
“五哥！”李显忐忑不安地唤了一声。李旦咬着嘴唇，沉默不语。武三思和武承嗣刚才还气势汹汹，此刻像老鼠见了猫一般，满脸惊恐。
“你是他们的兄长吗？怎么不知道管教好弟弟们！”红衣少女见方才嚣张跋扈的公子哥儿一见李弘就蔫了，知道来了救星，当下调转矛头道：“今日之事，在场之人都可佐证，明明是我们先来的，他们几个却硬要小二先上菜。天下事难逃公理二字，怎可仗着家世就横行霸道？我的丫鬟团儿气不过，争辩了几句，便被打了一巴掌，实在是欺人太甚！”
李弘与薛绍这才看清了红衣女子的容貌，一时惊艳不已，怎有如此娇艳明丽的少女：乌黑的双眸此刻怒气暗涌，咄咄逼人却亮如星辰，花瓣一样粉嫩的嘴唇生气地噘着，一袭窄袖紧身的大红胡袍把她饱满的身材勾勒得曲线玲珑，正应了那句诗“眉黛夺得萱草色，红裙妒杀石榴花。”
顿时，李弘的气势不自觉地矮了几分，轻咳几声，不敢回应红衣少女，只管训斥胞弟：“显弟，是否如这位姑娘所说？你们擅自出来已是触犯家规，更做出这等仗势欺民辱没门风之事，父亲离开前命我代理全部事务，现在罚你们扣去月俸半年，禁足一年，随行众人皆杖责五十！”
他指了指武家兄弟，补充：“包括你等二人，一样杖责五十，看你们今后还敢不敢唆使我的弟弟们作恶。”
李显有些不服气，却不敢顶撞李弘，别说他是当今太子，哪怕只是五哥的身份，也足令他敬畏。李旦只有十岁，却比李显更有皇子气派，闻言依然面无表情，轻哼一声道：“五哥说什么就是什么吧，七哥，我想回去了，这里实在太无趣。”
薛绍顿时觉得额头隐隐黑线三条，这就是历史上的唐睿宗吗？小屁孩看起来很有腹黑潜质啊，难道也是穿越来的？还是李显看起来比较小白，不愧是被武后折腾来折腾去好几回的唐中宗。
再看武家兄弟，早就一声都不敢吭了，五十大板就五十大板吧，要是被姨母知道自己拐了皇子出宫游玩，还当街吵架惹人话柄，怕是连小命都丢了。八皇子已经发话了，此时不溜更待何时，二人向李弘匆匆施了一礼，跟在李显、李旦身后就想开溜。
“慢着！就这么走了？”红衣女子突然发话：“谁知道你们回去后是不是真的会受罚，连道歉都不说一声就想走吗？”
“姑娘是信不过在下吗？”李弘挑了挑眉，盯着她问。
薛绍倒吸一口冷气，这位姑娘胆子可真大，就算占了个理字，难道她还想让当今太子爷给她赔礼，让七皇子、八皇子和武则天的侄子们给她道歉吗？实在好傻好天真。
薛绍不假思索地上前一步道：“这位姑娘，我家公子既已说了家法处置，定然不会敷衍，二位小公子不懂事，武家哥哥又护弟心切，与姑娘有些误会，在下一并道歉，望姑娘海涵……”
同时，红衣女子身旁的蓝衣少女也出声道：“裴姐姐，得饶人处且饶人，这位公子既已主持公道，此事就算作罢，可好？”
她一直安静地站在那里，适才箭拔弩张的氛围中，众人竟未注意其存在，此刻听她说话，声如黄鹂呖鸣，再观其容颜，竟姝丽不逊色于红衣少女，但有别于红衣女子的艳丽无筹，蓝衣少女的美是一种清雅婉约的高贵气质，就像深谷中洁白娴静的幽兰，初时不觉得其香，细品却沁人心脾。
薛绍大为惊叹，唐朝果然美女如云，随便进了一家酒楼，就能遇上两位人间绝色，难道是古代没有空气污染所以美女不用化妆就光彩照人？
“可是，团儿就这么白白被打了吗？”红衣少女跺了跺脚，拉过一旁的丫鬟，指着她清秀瓜子脸上依然鲜明的掌印问道。
“当然不是，团儿姑娘如果愿意，在下可请大夫来为其诊治，这里还有纹银百两，略作补偿。并非想以金钱打发姑娘，而是真心诚意地赔礼道歉，在下没有管束好自己的弟弟，让团儿姑娘受委屈了，也扫了裴姑娘和这位姑娘的雅兴，望请恕罪。”李弘不愧为翩翩公子，几句话说得诸女心服口服，他对一位婢女都那么客气，儒雅的风度让人如沐春风。其言语之间更记住了红衣少女的姓氏，显得对她格外重视，那少女不由脸颊飞红，完全没了大小姐脾气。
薛绍暗中朝李弘递了个眼色，意思是：“大哥，你行啊！”
李弘回给他了然的微笑，似乎在说：“当然，也不看看爷是谁！”他又朝薛绍眨了眨眼，目有所指地看着红衣少女。
泡妞当然要哥俩好，才能手到擒来，薛绍前世在夜总会见多了人情世故，还能不懂李弘的花花肠子？所谓拿人钱财与人分忧，有些事太子爷放不下身架做的，自然得由他这个手下人负责搞定。
于是，薛绍一边暗示武家二少赶紧消失，一边彬彬有礼地问道：“既然大家冰释前嫌，不知可否邀请三位姑娘到雅间小坐，赏脸让我家公子做个东道，为姑娘们压压惊。”
红衣少女才想答应，蓝裙的那位抢先开口道：“公子的好意，小女子心领了，但是我和裴家姐姐出门已久，恐怕家人担心，不便久留，还请见谅。”说罢，她盈盈施礼，然后拉着红衣少女的手准备离去。
丫鬟团儿见自家小姐拒绝了两位英俊的公子，裴家小姐一脸欲走还留的表情，不知道自己是跟着主子离开好，还是劝小姐留下来好，左右为难着。
李弘平生第一次被人拒绝，大出意料，愣在那里不知如何是好。薛绍叹了口气，心想今天看来是没法搞定美女了，没关系，青山不改绿水常流，京城就这点地方，有缘总会再遇。
当下，他抓住最后机会扬声问道：“请恕薛某唐突，两位姑娘可否告知姓名，以便他日我家公子登门致歉！”李弘在旁边以目光无声地赞了一声：“好兄弟！”
红衣少女见拗不过蓝衣女子，只得顺着她，正待下楼，闻得薛绍的问话，转首嫣然一笑道：“致歉就不必了，姓名告诉你们也无妨，小女子姓裴，闺名清雅，我爹是左金吾卫将军。”她又一指蓝衣少女：“这位妹妹是当朝宰相上官大人的千金，闺名婉儿，长安有名的才女呢。”
“裴姐姐，快别胡说了，多难为情呀！”上官婉儿嗔道，脸红到了耳朵，更显娇羞无比。她拉着笑得一派天真明丽的裴清雅出了店门，丫鬟团儿跟着两位主子，一起坐上马车，扬长而去。
二女走了许久，李弘和薛绍还没回过神来。薛绍是亲见古代名人的震惊，原来她就是与太平公主齐名的唐朝才女上官婉儿，果然气质幽静如兰，清丽不可方物。
薛绍忽略了李弘的异样，直到太子爷捅了捅他的胳膊，闷声道：“绍，我没有听错吧？她竟然姓裴，又是左金吾卫将军的女儿，难道她就是母后为我挑的太子妃？！”
李弘又想了片刻，忽然痴痴地笑了，大声吟道：“有美一人，清扬婉兮。邂逅相遇，适我愿兮。”他用力拍着薛绍的肩膀道：“承你吉言啊，果然适我所愿啊！这桩婚事，实在太好了！”
薛绍揉着被李弘拍得快脱臼的肩膀，心里大翻白眼，不知道是谁呀，刚才还为了要迎娶陌生女子借酒消愁，现下却跟中了福利彩票一样。想起那两位各有特色的美貌佳人，他也不由为李弘高兴，裴大小姐明显对太子也深有好感，不知道洞房花烛夜里，这个辣椒美人会不会惊喜得跳起来呢？
李弘刚才吟的诗，是《诗经》里的吧，薛绍记得下一句是：“有美一人，婉如清扬。邂逅相遇，与子偕臧。”眼前仿佛又浮现那道水蓝色的曼妙身影，和一双如笼轻烟的秋水明眸，上官婉儿，果真是清扬婉约的绝代佳人，可惜最后竟未能有人与她偕老厮守。
这就是他的悲哀了，明知道所有事情的结局，却不得不置身旋涡，冷眼看那些薄命红颜一一上演劳燕分飞的剧情。
想到这里，薛绍只觉得心里不停地呼喊着一个名字：钥儿！钥儿！你在哪里呢？千万要等我，等我带你离开，快些离开，别让我陷入注定的结局妄自挣扎！
作者有话说
第12章 第十二章、 有美清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