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月靡靡》故远

6、靡靡

　　明杳考上了秀才，岁沉璧高兴得不行，他才十五岁，已是担得起一句少年英才。
　　岁沉璧想了想，正好他下个月生辰，三十岁，干脆大办一次。
　　明杳越长大性子越静，岁沉璧到底没把他养成内向阴郁的人，明杳心正，善良，同龄人中许多人都愿与他结交。
　　他生得好看，眼眸明亮，剑眉飞扬，总穿着素色的衣衫，腰带一束便是翩翩少年郎。
　　岁沉璧对他家阿杳十分满意，这样俊俏的小郎君，也不知日后会是谁家姑娘得了这个福气。
　　他支着脑袋透过窗子看院里给茉莉松土的明杳，少年人抽条快，身上也不长肉，腰背便显得清瘦，阳光落在他肩上，低眉垂目的认真模样叫岁沉璧心中轻轻一跳。
　　十五了，已经是可以议亲的年纪了。
　　岁沉璧望着明杳出了会儿神，自嘲地笑了笑，现在想这些干什么，至少也得等他考了举人，出去说亲时话才响亮。
　　岁沉璧强行忽视了心底的不情愿，说服自己明杳还小，得多留两年。
　　“岁沉璧。”乍然一声喊把他思绪拉回来，明杳两手都是泥，坐在炕上等小丫头给他端水来。
　　他手垂在膝上，下巴线条勾出少年人特有的清瘦棱角，一双眼眸明亮如星，眉宇间透出些老成的持重。
　　岁沉璧换了条腿继续翘着，手里折扇哗地一下打开，“干嘛？”
　　明杳迅速伸出手把指尖的泥抹到岁沉璧脸上，弯了眼角。
　　岁沉璧瞪了一下眼，怒火中烧：“明杳！”
　　明杳冲他笑了一下，跑出屋子洗手去了。
　　哪料到跑得太快，小丫头正好端了水来，全撞在了明杳身上，把他浇了个透。
　　岁沉璧很不客气地大笑，声音比窗外蝉鸣还响。
　　午后阳光愈发大，屋里虽摆了冰也闷得很，岁沉璧捏着笔在炕桌上画画，画得昏昏欲睡。
　　明杳坐在他旁边拿着书看，见岁沉璧脑袋一点一点都快磕桌上去了，伸手把他脑袋捞过来。
　　枕到明杳的大腿，岁沉璧还有些懵，眨眨眼看见明杳垂眸凝视着他，心里一安，闭上眼睡着了。
　　明杳的视线描摹过岁沉璧温润的眉眼与唇鼻，停留在他领口露出的一片上。
　　明杳歪了一下头，岁沉璧锁骨中间有一颗胭脂红的痣，晃了他的眼。
　　岁沉璧生辰是在八月十五中秋节，那会儿天气凉了些许，他又开始咳，明杳给他加了一件披风。
　　“今日圣上要来。”他一边给明杳挑衣裳，一边随口道：“不过他微服私访，出来玩的。”
　　当今圣上与岁沉璧年岁相当，二人关系极好，圣上处理国事极有章法，就是太懒了，一件多的事都不想管，批完一日奏折就出宫找乐子。
　　他的乐子也简单，提着鸟笼子溜长街，买买坊间新出的话本子，找岁沉璧下棋，茶馆听几段书。
　　明杳对此见怪不怪，圣上其实挺喜欢这个年轻后生，一是因为明杳长得好看，二是他字写得好。
　　圣上自己字写得不好，每每朱批后的奏折发回去，大臣们都颇不忍直视。
　　“别跟他喝酒。”明杳与他一前一后出了门往花厅去，“你每次喝醉了就耍酒疯。”
　　岁沉璧摸摸鼻尖，有些不服气：“谁说我一定会被他喝趴的？”
　　明杳没接话，侧眸扫了他一眼。
　　岁沉璧这才发现，明杳已经长得这样高了，只比他矮半个头。
　　“难怪都说半大小子吃垮老子呢。”岁沉璧抬手量了一下，笑道：“还好爷有钱，养得起你。”
　　圣上来得很晚，拿扇子遮着脸溜到小花厅，岁沉璧正在指挥明杳给他倒茶，圣上进来看到这一幕，十分不客气：“阿杳过来，也给我倒一杯。”
　　岁沉璧斜了他一眼：“你自己没手啊？”
　　“没啊。”
　　岁沉璧：“……”
　　说真的，论不要脸他真的从没赢过。
　　“别这个表情嘛，我今天给你带了好东西哦！”圣上笑眯眯地让身后的侍从摆上两坛酒，“库里找的，四十年的竹叶青，够意思吧？”
　　岁沉璧眼睛都亮了，完全没注意到明杳警告的目光，眼珠子都黏在酒坛上了。
　　说话都打结：“都都都、都是给我的吗？”
　　圣上继续笑眯眯：“可不嘛。”
　　明杳刚想出声，却被圣上塞了一本书：“阿杳，给你的。”
　　他看一眼封面，《诗经》。
　　明杳还没来得及疑惑，就被圣上拉起来往花厅外推：“快回去看看吧，对你有大好处的!”
　　明杳看了一眼兴冲冲开酒的岁沉璧，圣上便道：“放心吧，有我看着他呢，不会喝醉的。”
　　明杳明显不信任，但想到今天是岁沉璧的生辰，叹了口气，拿着书走了。
　　“小汀～”明杳一走，圣上立刻换了副面孔，溜达到岁沉璧身边，一人一坛酒，抱着就喝。
　　岁沉璧干了一大口，一抹嘴，声音响亮：“爽!”
　　明杳回了房间，翻开圣上给他的诗经。
　　“……”
　　看着里面不堪入目的教学内容，明杳沉默良久。
　　无聊!
　　一边想，明杳一边翻完了整本书。
　　算了，多学点也没什么坏处，勤奋的明杳如是想。

作者有话说

　　是的，教学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