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月靡靡》故远

14、星垂平野阔

　　车轮骨碌碌地前行，驾车的年轻人容貌昳丽，眉眼皆是笑意。
　　明杳的县令当了三年后回京述职，圣上问他接下来想干什么，他表示想歇几年再起复。
　　圣上便玩笑：“你歇几年，朕早把你忘脑后了!”
　　明杳亦笑：“臣心之所向，陛下应该知道。”
　　圣上颇为遗憾地给了他三年假，明杳天资聪颖，县令当得很好，圣上知道他是宰相之才，却也知道他的夙愿。
　　他想带岁沉璧走遍大江南北，走遍天涯海角。
　　明杳驾着车，一路北行，他自幼向往西北的“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终于得了假，自然得带岁沉璧去看看。
　　岁沉璧在车里打盹，他其实懒得动，但架不住明杳求他。
　　他向来拒绝不了明杳。
　　岁沉璧年少时，也行过万里路，自然看过西北大漠的风光，今日再上路，却有了不同的感受。
　　年少时满心轻狂，恃才傲物，行走随心，独来独往自以为孤而不群。
　　如今有心爱之人在侧，心中甜蜜。
　　“到了吗？”岁沉璧揉揉眼睛，掀开车帘往外看了一眼，夕阳已在西下，时隔多年，他又见到了什么叫做“长河落日圆”。
　　年轻时也来看过，漠上风光经年未变，红艳的夕阳能够让人直视，慢慢地沉入天地一线的地方，绚丽的霞光一路铺过来，像洒了一地黄金。
　　只是心境已然不同，年少只觉这景色雄浑壮丽，却因孤身一人而生出无限感慨。
　　如今有心爱之人在身边，再看此景，只觉圆满。
　　“好看吗？”岁沉璧声音不大，明杳听不见，他像是在问自己。
　　“好看。”他愉悦地低声回答了自己。
　　他们宿在漠上客栈，西北人烟稀少，住客栈的赶路人不多，他和明杳这样一望便知气度不凡的人更是稀少，岁沉璧晚上在院子里用饭时，还饶有兴致地对偷看他的小女童眨了眨眼睛。
　　那是老板娘的女儿，不过七八岁的年纪，本是在偷偷看明杳——小姑娘第一次见到这样神仙般的人物，冷不丁被岁沉璧发现，不好意思了，转身跑没影儿了。
　　岁沉璧乐得笑出声，却在下一秒笑不出来。
　　因为明杳把他的酒给喝光了。
　　“明静影!”岁沉璧一口都没喝，极其震惊地看着脸都没红一点儿的明杳面不改色地喝完了一坛酒。
　　“你这身子还喝酒？”明杳难得地嘲了他一句，因喝多了眼尾嫣红，一个眼神过去，岁沉璧立马投降。
　　奸诈!居然用美人计!
　　被明杳美色迷得找不着北的岁沉璧愤愤地想。
　　明杳酒量很好，西北的烈酒后劲大，他也没醉，只是眼尾耳根都带了薄红，像是仙人坠入红尘，染了世俗烟火气，美得不可方物。
　　“你太勾人了……”岁沉璧自暴自弃地趴在桌子上，脖颈露出一截，被明杳看在眼里。
　　他眸色深深，伸手抚上岁沉璧的脖颈。
　　“阿杳？”岁沉璧觉得明杳绝对喝醉了，不然怎么会在大庭广众之下做出这样亲密的动作。
　　明杳低低地“嗯”了一声，似是察觉到岁沉璧在想什么，唇边弯起一个弧度：“想什么呢，我没醉。”
　　他轻轻揉着岁沉璧的脖子，低垂的眉目似是含了温柔，“只是……酒壮怂人胆。”
　　他说罢，弯腰凑过，在岁沉璧嘴角落下一吻。
　　然后他盯着岁沉璧的眼，漆黑的眸子里满是笑意。
　　岁沉璧有种以手捂心口的冲动。
　　明静影他果然是个妖精!
　　“阿汀哥哥，你看。”明杳直起腰，抬头望着天空。
　　大漠的天空总是显得孤高而旷远，此刻繁星璀璨，像是有人握了一把星子随意撒在夜幕，纷乱闪烁的星星照下温柔的光。
　　此夜无月，却有星光令人心折。
　　“沉璧。”明杳垂下目光，温柔地看着他，眼中似有柔情万千，无需言语诉说，一个眼神便足以。
　　岁沉璧握住了他的手。
　　“我……”明杳似是在考虑用哪一个词语来表述满心喜爱，眉头微微蹙起，又豁然开朗地舒展开来。
　　“我想与你走一辈子。”他说。
　　人生这条路，我要与你走一辈子，一直陪在你身边，一直牵着你的手。
　　阿汀哥哥，我们都不会孤独了。
　　于温柔星光下，他们在亲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