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月靡靡》故远

11、万里船

　　商术身为县太爷府邸唯一的下人，十分忠心护主，这个年纪只有十六岁的少年曾受明杳大恩，用明杳给的银子葬了父母之后，他便签了身契，做了明杳的奴仆。
　　在商术心里，明大人就是这世间最完美无缺的人，人美心善，爱民如子，且十分清正廉洁。
　　他当了两年县令，仍住在这座一进的小宅子里，且从不铺张浪费，从不收受贿赂，无不良嗜好，为人正直，实乃我辈之楷模。
　　不过商术十分想不通，这么年轻有为且俊秀无双的明大人，怎么就没娶亲呢？
　　后来明大人说，他已有婚约，商术就觉得明大人真是个君子，信守诺言，每每看到明大人给未婚妻写信时的温柔眼神，他都觉得明大人太完美了，深情又专一。
　　不像他，六岁喜欢隔壁阿花，十岁喜欢邻村小翠，现在喜欢买豆腐的王西施，十分花心。
　　后来有个自称岁汀的公子登门拜访，那公子亦是神仙人物，虽瘦削，通身气质却洒脱清贵，眉眼温润，看上去似乎年纪不小，眼尾有淡淡的细纹。
　　然后商术发现，这位岁公子，可能就是明大人的“未婚妻”。
　　捂着郎中眼睛并把郎中拖了出去的商术如是想。
　　明杳自然听到了动静，不过他吻得正起劲，也管不了那许多，心爱的人就在面前，与他唇齿相抵，明杳只觉得一把火从唇舌烧到心里，一路灼烫，一如心火沸腾。
　　朝思暮想，美梦成真。
　　前者是思念的苦涩，后者是守得云开见月明。
　　他不得不承认，岁沉璧可以轻而易举让他丢盔弃甲，让他牵肠挂肚。
　　只因你是我心爱之人，我愿把我所有的例外都给你。
　　“岁沉璧……”他念着这个名字，忽然又低笑一声，在岁沉璧耳边温柔地喊他：“阿汀哥哥。”
　　温热的气息拂过耳畔，岁沉璧缩了一下，有些吃不消：“你别、别这么喊我。”
　　明杳从五岁开始就连字带姓地喊他，突然这么一句他真顶不住。
　　他才不会承认自己害羞了。
　　更不会承认自己喜欢听明杳这样喊他。
　　见到岁沉璧通红的耳朵，明杳面上笑意愈盛：“那你喜欢听什么？”
　　他抱住岁沉璧，问他：“是阿汀哥哥？还是阿汀？或者是……沉璧？”
　　最后那两个字他含于唇齿许久，越念越觉欢喜。
　　最亲密的称呼，往后只会属于他了。
　　“你还是叫我岁沉璧吧，还有啊，我扭了脚真的挺痛的……”岁沉璧一把年纪实在顶不住明杳这么喊他，虽然心中隐隐期待，好歹要脸。
　　大夫给岁沉璧处理了脚伤叮嘱了几句后被商术送走，明杳把公文都抱到了卧房，陪着岁沉璧。
　　“给本游记看。”岁沉璧无聊了。
　　明杳埋头看公文：“没有。”
　　“那你有什么？”
　　“《三水诗集》”
　　“……”
　　“明静影!”
　　明杳笑着躲开岁沉璧拍过来的手，只觉得这样守着他，便是满心欢喜。
　　《三水诗集》是岁沉璧写的，难怪他会这样羞恼。
　　不过明杳没撒谎，他真的有。
　　来蘅阳县两年，每每思念除去写信，便是翻看岁沉璧的诗赋集，他在其中认识了一个不一样的岁沉璧，一个年轻气盛的，洒脱风流的岁沉璧。
　　原来他年轻时去过那么多地方，怪不得现在懒得出门。
　　原来自己心中渴望已久的山水，岁沉璧都看过，都走过。
　　有幸的，明杳透过字里行间，也看到了岁沉璧眼中的山川湖海，看到了那个轻狂的少年。
　　于是他在明杳读了万卷书的年纪，已行过万里船。
　　“沉璧。”明杳突然抬起头看着他，神色认真：“你再等我十年，我带你去看遍世间山水。”
　　一人独往，不如心爱之人在身边。
　　你来陪我，看遍万水千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