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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与君初相识,犹似故人归 ...

  •   我放走手中的灵鸟,它扑棱着翅膀飞远了,夜间便能将信件送达母亲的手中。
      我想,我是该回去了。
      近五年,母亲的身体是愈发差了。我不知当初告诉她,阿良兴许还在人世的消息是对还是错,害她撑着残躯,吊着一口气苦苦挣扎。
      可天下的事哪是谁能说清摸透的呢?自一年前出关以来,我便在世间寻找,可她,却从未出现过,就像死在五年前那场意外之中。
      “咳咳,咳咳咳咳咳。”我抓起荷包,那股异香萦绕鼻尖,荷包上的针线只有一半,我不用看便能知道那上面是未绣完的青竹,当时用的针线都是极好的,可无奈天天的抚摸,也终是有些褪色。虽只有一半,也能看出阿良的好绣技。
      我忍不住轻笑,我的阿良啊,自是最好的。
      回忆在脑海勾勒一个身影,一笔一划,愈加清晰,扯出心底的丝丝疼痛,缠绕,束缚。
      她也曾是个缩在房间角落,将自己融入阴影,眼神无望的女孩。她也曾怯懦退缩,害怕与世人接触。
      可她也是记忆中那个令人疼爱的女孩,那个穿着粉色衣裙,会甜甜地唤我“哥哥”的女孩,是那个会跟在我身后读书,乖巧懂事,安安静静的女孩。
      她还是那个坐在秋千上唱歌,笑起来可以比阳光还明媚的女孩。我永远忘不了那些记忆里的笑容,或明媚或温婉,或俏皮或天真,那时满天星辰尽入她眼。她的眼啊,那双清澈明亮的眼,是我踏进去后明知危险,却依旧不愿迈出的深渊。
      所谓的年少轻狂的记忆,只余下她那不经意露出的虎牙,那总是明媚的双眼,是她的笑脸。
      她是那个乖巧到让人心疼的女孩,我躲在门后,看见她跪在地上,眼泪一滴滴打在地上。那么小的人儿,自己都还没长大,就学着安慰别人。
      她是那个拿着书卷,说着“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的姑娘。她说“‘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以后我唤哥哥公子,可好?”,自从不再唤我“哥哥”。
      她是个心善的女孩,连刀都不敢碰,血都不敢见,却会帮我包扎可怖的伤口。那双眼睛里没有恐惧,只有心疼。傻阿良,你在心疼什么呢?我吗?我总是一次次的发问,却从没人给我答案。
      我还记得那一天,她瘫坐在地,手止不住的颤抖,衣服凌乱,饰品散落,那把刀准确无误地插在心口处,血液凝固在她的手上。她明明那么害怕,却连一声尖叫都发不出。她当时听到门开了,呆呆地转头,目光正对上我。我不知道要怎么去面对她的眼睛,里面没有一丝光彩,就跟十年前一样,只是这次,里面多了眼泪,还有浓厚的悲伤。看到我,便像看到了依靠,泪水决堤。
      她说:“公子,阿良杀人了。”阿良,杀人了。
      记忆中,我好像拼命去保她,只是一下子事情发生得太多太多了,我忘不了她被绑在柱上,头发散乱,一身素白囚服满是血迹,低垂着头的样子。周围好多人,有人拿着火把欲丢上去,还有好多百姓也拿着火把起哄,我记住了他们每个人的脸,有我慕容家曾受她善待的奴仆,有门前夸她乖巧的周婆婆,有城内受过她施舍的乞丐,有……他们一个个无不在嚷着“烧死那个魔女”。
      不是的不是的,阿良,很好。不好的是……她的信仰,她的执着,她的善。
      我看着火把被扔上去,我好像第一次那么失态,那么不顾一切得往前冲,那声“阿良”被淹没在鼎沸的人声中。可火把已点燃了她身下的木柴,顿时燃起大火。突然一场大雨浇下,扑灭了大火和火把上的火苗。我朦胧间看见她抬头,好像说了句话,是在庆幸吗,是在祈求保佑吗。只是距离太远,时间太长,我记不真切。
      阿良被收押了回去,关在牢中,我去看她,她抱紧双腿坐在角落,阴影罩住了她。我以为我来了,她就不那么怕了,可她看见我来了反而往里面缩,那一刻,慌乱、心疼充满整颗心腔。
      我有多想伸手,去摸摸你的发,安慰你一切都会过去,可我不能。
      我说:“阿良,你信我,我定把你救出去,再给我几天时间……”再给我几天时间……
      她第一次打断我的话,声音沙哑不复原来:“嗯,阿良信公子,等阿良出去了,公子带阿良去吃好吃的,去游遍天下,公子等阿良出去,明年再过及笄礼,好吗?”“嗯,公子等阿良出来。”我们之间陷入寂静,谁都看不清对方,一个人藏身阴影,一个人掩藏于月光,我慌忙离去,只听得见她最后一句——
      “公子,阿良给你绣了个荷包,如果阿良回不去了,便请夫人帮忙绣完吧。”
      我终是食言了,我没把她救回来,她被扔下了断生崖。
      我来晚了,便从此失去她的消息。
      母亲本就病弱,自此大病一场。
      我去她的房间拿了那个只绣了一半的荷包。
      我吩咐下人拆了那些架物陈设,一个人坐在她院里的石桌旁,正对着她喜爱的秋千。一阵风拂过树叶,卷起庭前落花,不知为何,心底总有些空落,怕是再也填不满的了。
      阿良,你知道吗,受伤是自愿的,放弃是计谋,一切情感是注定被舍弃。
      “你该懂得,我该舍得。”
      阿良,你知道吗,我有好多话想和你说,一字一句皆是真心。
      我猛地咳嗽,抓着荷包的手慌忙地捂住唇,一口血咳出,咳在了荷包上。我惊慌地拿手帕去擦拭,无奈血渍晕出。我小心翼翼地解开荷包,倒出里面的药材,那股异香更加明显了,我叹了口气,喉间的血腥味加重。药量加重,看来,母亲她已经知道了。
      阿良,等你及笄了,公子娶你,迎你八抬大轿,送你十里红妆,不知你可愿意?
      ……
      今日的日光较盛,竟有些晃眼,我青衣斗笠,不慌不忙。
      街上繁华,商铺林立,有浓郁的脂粉味,有饰品碰撞的声响,也有小贩的吆喝声,有行人的脚步声、谈笑声。哦,还有小孩的哭泣声,人贩子的谩骂声,我听到了棍棒打在肉上的闷声,听到有小猫的呜咽声。我听到有马车车轮在地面滚动的声音,马蹄声渐近,车走的很慢,乘坐的应是老人或妇孺。
      妇孺吗?昨日我正欲启程归家,忽然从市井传闻中听说到一系列命案。
      半年内,城郊与闹市陆续出现死尸,皆被人剔骨,挖出内脏,剥去面皮,只留下摊肉泥,手法残忍,从形体上看出,基本上都是女子或孩提。
      剔骨挖脏剥皮只剩肉,妇孺,我已定下目标,只是不确定。只要城中再死一个人,我便能从尸体上的气息探出这只魔在哪了。
      那马车近了,气息……我望去,只见一只女子的手拂帘又放,我无意一瞥,那女子的侧脸像极了她。
      怎么会是她呢,怕是我太想她了吧。
      今日她的魂石有了异动,我是否又离她近了一点?
      ……
      “节哀顺变。”
      “如此便多谢少侠了”
      “分内之事罢了,不必言谢。”
      我作揖告别,这户人家的男主人转身抹了抹眼角,闻见屋内的妇人正抱着女儿的衣物大哭。终是,逝者已逝,生者如斯。
      我突然察觉城中心有了骚动,是魔物的气息,距离她上次行动已有三个月了,终于露出了马脚。我放弃御剑飞行,选择贴符瞬移。
      古槐城的中心是座高塔,名“摘星楼”,极高。塔顶有一个钟,每有哀丧,守钟人便会撞钟,钟声回荡在整座城的上方,久久不绝,听到钟声的人无一不停下手中的事为死者及其家属默哀。自来到城中,我只听过一次,是送别一位老人的离去,他是个乞丐,一生无依无靠,没有人替他收尸,尸体被扔在城外乱葬岗。
      古槐城的百姓对于一个生命的消逝的过于沉重统一,总让我有几分意外和疑惑。
      我站在人群外围,似看到塔顶有两种颜色的衣衫在晃动。人群中议论纷纷,我还未细听,便看见有两道人影分开,红色的纱在空中四散,很美。
      风中撑起一把红色油纸伞,我忽地眼神一凌,原地飞起,御剑行去,在空中接住了从塔上缓缓坠落的女子。
      我滞留在半空中,红伞下覆着二人。我看着她的眉眼,乌发散在我怀中,一方红纱掩不住她绝艳,端的是一副好皮囊,由是那双漆黑的眼眸使我失了魂魄。
      “公子可否往东飞去些,离了人群再将妾身放下?”她音色清丽,语气甚是平淡,倒无旖旎之意。
      我应诺了,向东飞去,寻了个不引人注意的地方停住,纵身跃下,剑入鞘中。
      “公子鲁莽了,还不放妾身下来,是想抱到何时?”
      “是我唐突了姑娘。”我只顾望着她眼,竟有些恍惚了,轻轻将她放下。她收了纸伞,我方注意到,她的手中紧握着一根白玉簪,料虽不是最佳,样式却很是精致,做工倒也精细。她随手绾了头发,正欲插上。
      沉闷的声音回响在整座城的上空,久久未停。
      “是钟声。”她闭了眼,手指停下了动作。周围的人也纷纷停下了动作。“又有一个生灵消逝了。”
      那阵阵钟声似在痛泣,重重地击在我的心上,城中万物都在无声默哀,所有人脸色严肃,无论男女老少,竟都无一嬉笑。我不懂的是,为何古槐城的人对生命含义的解读都是哀痛的。
      不知过了有多久,直至最后一声钟声的回响也消绝了。城中继续热闹,仿佛刚才什么也没发生。
      “今日一事便多谢公子相救了,如有机会再遇,妾身定重金酬谢。”她挽起满头青丝,很是松垮,稍许凌乱,衣裳倒也整理过了。她福身道谢便要离去,我慌忙拉住她的手,像触到寒冰。
      “公子这又是作甚?大街上欲行不轨之事吗?”她皱起了双眉,略有不满。
      我有些失神,却还是放开了手,强掩适才的慌乱,淡笑道:“姑娘长的颇像在下一位故人,恍惚间竟是认错了人,还望姑娘海涵。”
      “无碍。”她舒了眉头,“还感公子相救,。便就此别过了。”
      这次她是真的走了,我没说话,也不敢挽留,只是望着她向东市走,背影逐渐隐去,默默握紧了身上的荷包。
      “阿良,”我哑了声,“你走了那么久,怎么不回来看我。我错了,真的错了。你,原谅我吧。”
      “阿良,我想你了。公子,来带你回家了。”
      只是你若回来,我不知道,要怎么面对,那个伤痕累累的你,是要温柔缱绻,给予你哄骗,还是给你一把剑,给你,我的命。
      你若要,我便给,世上没有我给不起的,也没有你配不上的。
      可若我还有回去的机会,我会在放下她后离去,回到我原来的地方,人生不再有交集。
      只是,错过终究错过,世间虽无后悔药,却有一碗解忧的孟婆汤,不知是苦是甜,而她嗜甜,畏苦得很。
      若那汤夹杂百味,融尽世间悲欢离合,可还有人为你藏颗蜜饯,亦或是一小糖人给你解味儿?只希望那人是我非我。
      若能,若能……
      我垂下眼睑,敛尽情绪,抿唇微笑,复往那户人家,斗笠似是落下了呢……
      ……
      白日的东市是出乎我意料的冷清,晚上也如这般吗?我摇了摇头,东市?总觉得有几分熟悉。
      这儿没西市热闹,店铺皆虚掩房门,浓烈的粗制脂粉味飘散在空中,引来我几分不适,我快步向前走,止不住的咳嗽。
      脚步一顿,我叹了口气。明明是欢乐萎靡的曲子,却被弹得支离破碎。那竹枝打在皮肉上的声音,夹杂着女子低声的抽泣,莫名有几分可怜。
      活在这世上谁不是可怜人呢?但我们总得想方设法让自己活下去。
      我加快了脚步,脂粉味逐渐散了,我看见一栋五层的红鸳楼在路的尽头,越近味道越淡。
      我正欲敲门,门却从里面打开,探出一个梳着发髻的头。
      她眉头皱了一下,又极快露出一抹笑来:“客官,我们白日是不营生的。”
      我愣了下,拿出一封信解释道:“姑娘怕是误会在下了,我是有事来寻楼主的。不过我忘了提来访日期,所以有些唐突。”
      她接过信粗粗扫了一眼,脸上仍挂着一成不变的笑,莫名让我觉得有几分诡异:“原来您就是妈妈所提的客人,妈妈今早出去了,走前特地嘱我等您,说您来了便托人去寻她,先由我带您去后院。”
      “劳烦姑娘了。”我紧跟在她身后,四处打量,楼里的布局倒有几分风雅难掩,只是……楼里安静得有几分异样。
      “客人还是快些吧,莫要乱看,若是吵醒了姑娘们就不好了,免不了要闹一番,耽搁时间。这楼里的姑娘没有一个是好惹的。”她目不斜视,依旧往前走,脸上仍是笑。
      “是吗。我略懂点风水,这堂中布局实在有点奇怪……”
      “客人多心了,楼内向来安平。还是快些随我走吧。”小丫鬟加快了脚步,我只能跟上。
      安平?加上那几起命案,还能称得上安平吗?不过既然对方不想说,我也没必要管。
      不入院根本看不出院子有多大,仿佛藏着乾坤。
      花花草草颇有生机,不乏各种奇花异草潜藏其中。亭台楼阁,假山流水,曲折小径。我放慢了脚步,留心美景,再一抬头时,已不见了小丫鬟的身影,无奈地叹了口气,随意选了条道走。
      琴声?歌声?我已经看见了一个小湖,湖心隐约有个小亭,所有声音都似从那儿传来。我踏上木桥,那距离好近。
      近到我都能看清亭中的人。
      阿良,是阿良!
      我快走了几步,又慢下了步伐,兴许是我认错了呢?她怎么会在这儿呢?
      一点点靠近,我站在离她不到五步的地方停住,那背影,那歌声,是我梦中出现无数次,却从没赶上的,人啊。
      “谁?”
      “阿良——”
      “嗯?”她转身,一双无比熟悉的眼,那双眼,我几日前刚刚见过,疑惑道:“是……公子?”
      “原来是姑娘啊。”我勉强笑了下,“姑娘怎么在这儿?是在这儿,谋生吗?”
      “嗯,我以为公子那一日便知道了。”她应得淡淡,却在我心中惊起巨浪。“能再遇公子也算有缘,我等会儿备份厚礼以赠公子救命之恩。”
      “嗯,其实不必……”东市,东市,我早该想到了。
      “客人原来在这儿啊。”我转头,看见那个领路的小丫鬟,“向夫人问好。”
      “嗯,”她又偏头看向了我,“所以,你就是傀姨的客人吗?”
      “是。”
      “那便不打扰公子了,我一会儿便托小丫头将谢礼转交给公子。”
      “不知楼主回来了没?”我想多留一会儿,忙问小丫鬟。
      “楼主还未回来。”
      “这位姑娘也是楼中的人吧,不如我先问她,先了解一二,再等楼主回来仔细询问?”
      “这,”小丫鬟有些犯难,看了眼她口中的夫人,“不知夫人……”
      “这位公子说的是,待傀姨回来了,让她来找我便可,你先下去吧。”想必她也是猜到我想留下来,出声答应。
      “是。”
      小丫鬟跑走了,这亭中又只剩下我们两人。
      “我……多谢姑娘,姑娘不请我坐坐吗?”
      “公子请坐,这儿不是什么闺房人家,您坐便是了。”她笑了下,显得我有些拘谨。
      “谢过姑娘,”我顿了顿,犹豫道:“在下容涟景,一云游之人,并非什么权贵,担不起这声‘公子’,姑娘若是愿意,大可直呼我姓名。”
      “公子客气,也不必一直唤我姑娘,如她们一般唤我夫人便可。”
      “夫人……”两个字在舌尖翻滚一番,搅得心里满是苦涩,“姑娘看着年轻的很,叫夫人实在有点过意不去。”
      “这有什么好过意不去的,名字,称号,有什么差别吗,都是叫法。”她也不再深藏:“妾身无姓,名唤似瑾,相似的似,瑾瑜的瑾。”
      “似瑾?好名字。方才听见似瑾姑娘弹琴,只觉得惊为天人。”也觉得万分熟悉,我不在意地笑了笑:“恰好我对琴略通一二,想与姑娘交个朋友,兴许还是遇上了知音呢。”
      “公子谬赞了,毕竟这是妾身用以谋生的技艺。”她轻轻抚着琴面,眼里满是爱惜:“不过朋友便算了吧,我一青楼女子有什么资格与公子做朋友?”
      “姑娘此言差矣,都是缥缈人间客,此间无差,没什么无资格的。何况,姑娘好才情,更令在下折服。”
      她沉思了许久,目光虚虚地落在了湖上,好像是笑了:“那便是我不是了,误负了公子的美意。天下知音难得,若真能遇见一人,倒是我的幸运了。妾身虽身份低微,但朋友间能帮的上的定也不会推辞。公子有什么疑问,妾身尽力答便是了。”
      ……
      听了她的回答,我揉了揉太阳穴。若真按她所说那般,无论是从魔气还是它身上所背负的人命和怨气来讲,这只魔怕是有点难除。若是我全盛时期,这只魔还不够入眼,可如今……我怕是没有那么多的气力了。
      “姐姐!”
      一个蓝色的身影撞了上来,良瑾站了起身,接住了飞奔来的少女:“小衣!”
      我看着她揉了揉“小衣”的头发,又细细地帮她抚平整,姐妹两对视着,月牙般的眼里满是笑意。
      “阿瑾。”一位妇人款款走来,微笑地看着两人,眼角有几缕细细的纹路,倒有雍容华贵之姿,不见风尘之色:“您便是容涟景容公子吧,多有怠慢,还望见谅。”
      “不敢,您便是楼主吧。”
      “是妾身。容公子若不介意,称一声傀夫人便可。红鸳楼一直是妾身在经理,还有些什么问题,都可以问妾身。”
      “葵夫人的名字……算了,还有些问题在下未弄明白,还请葵夫人帮忙指点。”
      “指点算不上,能帮上忙的一定尽力,还请大侠移步。”
      “请。”
      我刚走一步,便停下了,回头问了声坐在琴边的似瑾:“似瑾姑娘,你方才弹的是什么曲子?”
      她停下正执着女孩的手,背对着我说:“《佳人曲》。”
      “多谢姑娘。”
      我走了一段距离,还听见那断断续续的琴声,还有清丽哀婉的歌声。
      “北方有佳人,
      绝世而独立,
      一顾倾人城,
      再顾倾人国,
      宁不知倾城与倾国,
      佳人难再得。”
      宁不知倾城与倾国,佳人难再得。
      佳人难再得。
      ……
      夕阳西沉,我走出了红鸳楼,眼瞅着街上已出现零星几个行人,各楼点起了花灯,胭脂味愈加浓烈刺鼻,夜间的繁华热闹初露,微微勾人。
      风轻软,声细绵,卷起路边杨柳叶。
      逆着光,空中一点点金亮反射着霞光。
      我眯起眼,看见了空中飘散的金叶。转头看向红窗,却没有看见那一掷千金的人。
      不知哪个路人先发现了这笔意外之财,一个个争先恐后扑来。我在边缘伸手接过一片金叶,薄如蝉翼,纹路清晰。
      一挥手,后路已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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