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月双生》虛室生白

7、第七章

　　林杳被服侍着更衣，这两个小丫鬟虽然不是宫中的，可该有的规矩还都像模像样。可见宅邸的主人待下很严，不然也教不出这么守规矩的丫鬟。
　　等两人熄了灯退出去，林杳本想偷溜出去看看这宅院的地段，可外面的下人还在拿着提灯寻夜，再等下去怕是要子夜过了才行。她可熬不住，明天还要跟苏望朔出去，于是只好作罢，再找机会。
　　“慕英那边情况怎么样。”
　　“回大人话，暂时没有被察觉。”
　　“嗯，让她替着就行，实在装不住了就告病，闭门不出。”
　　“是，属下会如实禀报。”
　　苏望朔端起茶盏轻呷一口，他有入夜喝茶的坏毛病，也不知是什么时候养出来的。见没有其余事情禀报，他挥挥手将人打发出去。
　　还没等一盏入腹，又有人敲门前来禀告。将人唤进来，此人头戴白色面具，一身黑衣，走起路来一点声音都没，在夜间看上去十分骇人。
　　“报告主人，似乎已经有人在怀疑岐王已经死了。”他语气有些忐忑，虽说事关重大，败露是迟早的事，但正因如此，最容易打他一个办事不利。
　　苏望朔的反应冷静的吓人，不紧不慢的喝着茶。一盏茶后，他放下茶杯，手指一下下敲在桌上，虽然动作很轻，但依旧听得黑衣人一阵心惊。“似乎？本座养你们就是为了这种模棱两可的消息？”
　　黑衣人的头更低一分：“属下不敢！只因此事重大，要是待证据确凿再禀告主人，恐已错失时机。”
　　“你想的倒是细致。”苏望朔的手指微曲，撑住下巴，灯光明暗不定，连同他那双晦暗不明的眸子。他认真想事情的样子有些可怕，就像是蓄势的猎食者，越安静，越让人心悸。“谁？”语气与他那副表情一样散发着寒气。
　　“...西华郡主。”
　　苏望朔突然扬起嘴角，笑的邪肆，语调轻音慢捻却阴气森然：“哦~是本座的小主子啊。”
　　“主人，要立刻动手吗？”
　　“现在动手若是再出纰漏，以后怕不是要将整个岐王府的人都杀干净。”
　　“若主人下令，属下必竭力达成目的。”
　　苏望朔语气一冷：“现在还没到你立功的时候。”后者立刻应是，随后噤若寒蝉，不敢再多言语。
　　他略微思索了一下可能暴露的蛛丝马迹，觉得都不可能会引起西华郡主的注意，这时候千万不能被打草惊蛇。如今皇宫势力复杂，如果少了岐王这个纽带，很快就会四分五裂，到那时自己的处境反而会更好。
　　但问题就在于西华郡主知道自己的存在，尽管郗锦霖毫无实权，可万一他团结些保皇的老臣做党羽，再加上郡主从旁作证，事情就会变得相当棘手。
　　可如果杀了西华郡主，就要为此杀掉更多人。如果只是杀人就能解决问题反而简单，难的是这就像圆谎，越圆越大，最后将自己陷进去。
　　不过现在还不算紧迫，他还有比较充足的时间布局。敲击桌面的声音突然停住，苏望朔又恢复了那副冷冷淡淡的样子，语气从容到好像在解决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西华郡主如果怀疑，就让她查，你们不要干涉。非但不要干涉，还要给她线索。”
　　“主人的意思是祸水东引？”
　　“嗯，你觉得谁最有可能杀掉岐王？”
　　“属下斗胆猜测，是岳王。”
　　岳王与岐王的确一直不怎么对头，一个是嫡出，一个是宠妃所生，关系胶着的很。不过既然是祸水东引，就不能引到活人身上。苏望朔轻声吩咐道：“引到皇帝身上，就是已经死了的郗煜麟身上。”
　　“主人高明！”黑衣人感觉自己豁然开朗，最与岐王不对头的酒该是圣上啊。只是他很快意识到了不对：“可如果这样...西华郡主不就知道当今圣上是冒充的了吗？”
　　苏望朔再次扬起微笑，眸中满是兴趣盎然：“就是要让他们对立，这才有趣。”他用指尖敲了一下官窑的茶盏，轻笑出声：“你只需要按照本座的吩咐去做，其余你不知道的，最好也不要想知道。”
　　“是！属下谨遵主人教诲。”
　　“回去吧，谨慎即可，不要被打草惊蛇了。”
　　“是，属下告退。”
　　交代完事宜夜又深三分，苏望朔刚喝了几杯茶，丝毫不觉困倦。他倚坐在罗汉床上，冲空无一人的房间出声道：“风麟，出来吧。”
　　随着他话音刚落，从墙后闪出一道人影，依旧带着面具，只是面具纯黑赤纹，形制与刚才黑衣人所戴的面具十分相似。“主人有何吩咐。”
　　“刚才本座说的你都听见了吧。”
　　“回主人，都听见了。”
　　“你应该不需要本座再点破了与你说吧。”
　　“属下不敢揣测大人用意。”
　　苏望朔轻笑一声：“放心，本座可不是狡兔死走狗烹的家伙。”
　　赤纹面具的人声音中有几分忐忑：“属下不敢，只怕不能完全领会大人的谋略。”言罢也不再犹豫，全盘托出道：“圣上对岐王早有暗查，只是多数密报都被主人截获。如今岐王已死，属下想伪造几分假的罪证密报，混杂在其它密报中，再派人暗中将其藏在御书房的暗室之中。
　　“郗锦霖对前后事情并不了解，必定会信以为真。同时再暗中引导郡主探查，最终将岐王之死的责任加在郗锦霖身上。而郗锦霖不敢暴露身份，加之事先准备好的密报，不得不承认此事，如此便可祸水东引。”
　　“不错。”苏望朔点点头，而后若有所思道：“风麟，你觉得，若是皇城的水浑起来，谁才是赢家呢？”
　　风麟沉思片刻，恭敬道：“自然是大人。”
　　“哦？依本座看倒不尽然。”
　　揣测不透主人意思的时候，不要说话时最好的选择。气氛沉默几息之后，苏望朔有些突兀的笑出声：“本座突然想起来当今圣上还不知道御书房的暗室怎么打开呢。
　　“不过此事不急，等你们伪造好了密信，到时候再告诉他也不迟。”
　　话已至此，苏望朔起身，风麟恭敬行礼，道一声“属下告退”，极轻如风动的推门声后，便形如鬼魅的消失在暗夜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