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月双生》虛室生白

5、第五章

　　“哀家听闻昨日你宫中闯入了贼人，可有受惊？”
　　林杳恭敬回道：“多谢皇祖母挂念，我也只是听宫人们所说花园中进了贼人，那时我已入眠，并没有见到那贼人。”
　　“那就好，你宫中的下人实在不多，哀家身边有几个灵巧的，先让她们伺候着如何？”
　　“长辈赐不敢辞，皇祖母体贴垂爱，孙女怎敢拒绝。”这也不是一次两次了，林杳从善如流的应下，而太后的脸色也明显好了不少。
　　从太后那里出来，兰翘从旁侍候，见后面跟来两个衣着上等的宫人，立刻明白又是太后派过来盯梢的。“帝姬打算如何安排？”
　　“这是皇祖母送来伺候的，该怎样就怎样，我宫中下人的确少，有的是事让她们做。”林杳语气平淡，但后面的两个人却变了脸色，她们两个可都是一等的宫女，在太后这里，最多也就是端茶倒水，这个不受宠的异姓帝姬居然想把她们当三等的宫女使唤。
　　可再不受宠也是帝姬，在圣上那里动动嘴巴，要杀要剐还不是任凭处置。
　　听了帝姬的话，兰翘没由来的心里一阵畅快：“帝姬说的是，宫中需要打理的地方的确不少。既然是太后甄选出的，一定是做事干练的好手。”
　　林杳笑了笑，没再说话，这种小事，她一贯不爱过问。
　　回到宫内，含笑突然凑过来禀告道：“帝姬，这是您吩咐的缠纸鸡距笔，今日刚送来。”
　　“嗯，放到我的书案上吧。”
　　“冯准，听闻傅总管昨日刚得了卷圣上的御笔？”
　　“确有此事。”
　　房间阴暗，只有一盏灯燃在厉鹤白书案之上，这个远超同龄人沉敛的少年正一封接着一封的烧着书信。“内容呢？”
　　小太监面色平静，虽然年纪不大，却已然是喜怒不形于色的城府。“乃是‘奇货可居’的典故。”
　　“圣上是想让傅总管当第二个吕不韦？”他这话说的轻，像是自言自语，冯准自然谨慎的没有多言，直到厉鹤白发问：“你觉得傅总管是如何想的？”
　　“傅总管自然不想步吕不韦的后尘。”
　　“你倒是了解他。”厉鹤白微微抬眼，眸光在这黑暗中愈发阴冷。
　　冯准将头又低一分，连道“不敢”。二人沉默片刻，只有火焰将纸页吞食的细微声响。
　　龙书案前，郗锦霖看着面前的苏望朔，因为看不透他的意图，所以沉默显得格外僵持。
　　“我其实从未见过我这个皇帝哥哥，在不知自己身份前，从没想过京城是什么样的，皇宫又是什么样的，更没想过当皇帝是什么样的。”因为苏望朔站着，所以他也不敢坐下，干站着又显得太过对峙，于是迈开步子来回踱步。
　　“皇兄一直过得是这样的日子吗？成天与朝臣周旋，还要批这些狗屁不通的奏折。”他一边说一边笑：“我自幼长于乡野，说话鄙陋，还望苏大人不要见怪。
　　“昨日傅总管劝我想想该如何活得舒服些，可惜我也是第一次学着当皇帝，不知道该如何过得舒服，今日苏大人在，若有功夫，为我解解惑如何？”
　　苏望朔回过神来，将手中折扇一展，扔下一句“没空”，便扬长而去。
　　看着他的背影，郗锦霖目光阴沉，他无论如何都摸不透他的意图。既然他敢杀了皇帝，让他这个流落民间的胞弟狸猫换太子，明显是抱着江山易主的心思。而如今自己毫无势力，正是动作肃清异党的时机，苏望朔却又按兵不动了，简直匪夷所思。
　　轻车熟路的摸到聆空帝姬的宫苑，连正门都不需要找，直接寻个无人的机会，翻墙落地，不过几息的事。苏望朔平日是不爱用扇子的，只是她那锦盒里有块白玉兔子的扇坠，于是他便专门拿了把扇子穿上。
　　林杳看着这厮的扇坠是自己锦盒里的，当时差点就绷不住帝姬的仪态。但白天人多，加上太后送过来的两个都不是省油的灯，于是她生生压抑住了自己的怒火。“昨天禁军抓住的不是你？”
　　“我怎么会被他们抓住。”听语气很是自信。
　　“你到底是什么身份，胆子大到这种地步。”林杳皱眉，心中猜测他与黑鳞卫应当有些关系。
　　苏望朔听了她的话，很认真的思索片刻，而后答道：“孤魂野鬼。”
　　这倒是让林杳不知该怎么接茬，索性不纠缠在这个问题上。“昨日你走的急，我的锦盒你还我要什么条件？”
　　“简单，陪我出宫游玩两日。”
　　“两日？”林杳听到了自己心动的声音，太后盯她盯的紧，她是彻彻底底的自幼长在宫中，除了春游、秋猎、冬祭，对外界的了解几乎是零。
　　像苏望朔这样的人精，一个字他都能从不同的起伏音调上听出心思，林杳语气中的遗憾自然是完完整整的听出来了。他勾唇一笑，很是善解人意道：“两日或许不够，我看兴尽而归最好。”
　　林杳眼睛一亮，但矜持的没有表现出明显的欣喜。
　　“跟陌生的男子出游，姑娘就没有丝毫警惕吗？”他一改口叫姑娘的时候，身上的气质就有些变化，大抵是雪寒欲来前的朔风满楼吧。
　　“若是别人，我宁可舍了钱财不要，也不会同意的，但是...”林杳围着他转了半圈。“你那把匕首，曾救过我的命，所以我信你。”
　　“不过你也说，那是你师兄的，所以有机会带我见见他，我好当面感谢他的救命之恩。”
　　在林杳说出前半句话的时候，苏望朔心情很是不错，手中的折扇也摇的轻快。但后半句就让他恨不得扇自己一巴掌，他怎么就非多那一句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