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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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于等到了这一刻，我期待已久的瞬间。”
我幸福地闭上眼，将身体向后倾斜。风拥抱我的躯体，像是久别重逢的恋人。
眼前是熟悉的横滨，这座繁华的城市在夜间显得格外明亮炽热，像是一把热烈的火，光是伴着火光升腾而起的热气就能把我灼伤一般。
“我好期待……”
应风之邀，一跃而下。
不知抱着何种期望，我又眯起眼看了眼楼顶，死人般沉寂的黑白色调中染上薄薄的绯红。
“织田作……”
我还没来得及看他快要写完的小说。真是遗憾。不能再贪心了。
不对。
那坨红色冲着我跳下来了……绝对不会是来接芥川的织田作。他根本不认识我，而我也只是一个危险而奇怪的人，是他明亮的生命中最平凡不过的过客。
我记得他黑洞洞的，正对着我的枪口。
——那就只能是中也了。我不是把他支开了吗？
没有什么出乎意料的感觉，我甚至平淡地朝他招了招手，伴着耳边呼啸的风声，心中却开始不切实际地瞎想：我怎么还没落地，□□的楼原来这么高吗。
大概人在将死之时总是会有一些不同寻常的反应，这抹残影中鲜艳的色泽也许只是幻想。临死前的走马灯什么的，这种很像是临终关怀的东西，听起来很合理吧。
中也借着重力停留在我身边，非常有勇气地一把抱住了我，都不带点犹豫的。但他可能没控制好力道，劲有点大，我的胸口随着他的动作传来一阵钝痛。
……不愧是漆黑的小矮子，真是不怕死。
“晚上好。”我在喧嚣的风中笑起来，这么说道。
中也似乎要说什么。
——啪嗒。
出于某些不知名原因，我们莫名其妙地落到了平地上——安稳的，也没有缺胳
膊少腿。除了体验了一下高空坠物中物的感受，一切都没啥改变。
黑夜变成了白天，不知不觉的。阳光不算刺眼，空中飘着细雨，风带着微微的寒意。
我保持着原先的姿势，一动不动地躺在平坦的地面上。红围巾像是永远摆脱不了的诅咒，无情地糊在我的脸上，就像是某森姓无良医生的讽刺。你看，不仅人没死成，还把下一届首领给一起整没了，这么多看起来完美无缺的计划因为一个变数分崩离析。在中途没能连接上的多米诺骨牌是没有意义的。一切是徒劳。
这时候，旁边的中也突然很用力地一把揪住我的领口把我拽了起来。我趔趄了一下，迫于他的武力威胁只好顺着他的力道挣扎着站起来，假装乖顺地低下头。
自从当上首领之后，他好久没这么粗暴地对待过我了。
“你想死吗？……太宰，你想死吗？”他的手有些颤抖，力道也不受控制地开始变大。我被拽的有些呼吸困难。
他似乎意识到了，又松了力道，语气却有些无力：“你确实想死……”
“对呀，中也一直很清楚吧？”我依旧笑眯眯地，“我可是无时无刻都在期盼着死亡的降临。”
中也攥起拳头，低着头。看不见表情，但很容易就能想象出来他的心境。
梦想被打破的恶意在心中掀起汹涌的浪潮，我用恶心得黏糊糊的语气说道：“笨蛋中也难道也想和我一起殉情吗？我才不要呢，我会被恶心到就算是死了，也要跑出来生吃了中也的酒柜给中也看的。”
“啧，你这混蛋……”中也的面容也染上了怒意，攥着拳头气得微微颤抖。我想如果我不是首领，他也不是什么忠诚守纪的五好干部的话，这拳头会精准地落在我脸上，然后十分实在地留下一个青紫的印记。
“不可以打首领哟，中原干部。”
他像是妥协了，无处施力的拳头便泄愤一样重重砸在了旁边的墙上。我还没来得及阻拦，这明显不属于港口黑手党的陌生墙面就快速龟裂开来，顺着裂缝咔哒一下碎得透彻。屋内的脸上有着八字纹的黑发少年面上不见惊愕，表情如死水一样寂静，转着黑色奇怪图案的红眼睛里隐晦地透露出一丝防备。
我注意到了他掖在身后随时准备偷袭的手里剑，中也显然也看见了。应该说，他原本就没打算藏着掖着，只是单纯的走个形式。
他正想说话，我挂着我营业用的假笑先一步开口道：“抱歉啦，漆黑的小矮人砸烂了你的墙。”
中也重重地在背后拧了一下我。
我忍住疼痛，尽量让我的表情和声音都不扭曲地说出我最后的目的：“我们迷路了，可以告诉我这是哪里吗？”
少年后退一步，盯着我的眼睛，手中的手里剑仍然蓄势待发，最后将信将疑地回答：“这里是雨隐村。”
我很确信，横滨及其周边地区，没有什么所谓的雨隐村。
带着某种未知的兴奋与担忧，我问：“……你知道横滨在哪里吗？”
“横滨……？”少年只是歪着头沉吟片刻，美再做出回应。
果然如此。
我了然地笑了一声，止住即将爆发的中也。
“非常感谢。”我没什么谢意地扬起头，示意中也走人。
我们就如同来时一样，在少年冷得瘆人的目光又从墙上破损的大洞里大摇大摆的走出去，丝毫没有破坏他人财产的愧疚。
话说回来，他竟然没让我们赔钱。如果是我办公室的墙被中也打破了的话，我肯定会狠狠敲他一笔的。
雨开始大了，一如我算不上美好的心情。不算细雨，但也没有多浩大的声势，只是细密的雨丝模糊了视野可见的大部分区域。这是一种颇为尴尬的境地。
“阿——嚏！”
我没忍住打了个喷嚏，尴尬地搓了搓鼻尖。
中也似是关切地抬头看了我一眼，然后无奈地把他那顶宝贝的帽子一下子扣在了我的头上——当然是伸长胳膊放上去的，他不踮脚的时候哪有那么高。
真是意外啊。
我又拢了拢脖子上的红围巾，继续向前走。
说实话，我也不知道接下来我该带中也去哪里。我本就与死人无异，这几年为了织田作拼死拼活的干港口黑手党首领的工作，就像是行尸走肉。但中也不一样，就算是将他塞进地狱，他也是能咬着牙从地狱里爬出来的。中也，芥川，敦，他们都是这样顽强而固执的人。我就是他们之中的异类。
“蛞蝓，大笨蛋。最讨厌了。”
我借着雨声的遮掩，有些幼稚地轻声咕哝一句。
“……怎么了？”他没听清，疑惑地歪着头询问。
“我们回去。”
“什么？回去……？”
他也许是想到了回横滨，有些愣神。
“当然不是横滨啦，笨蛋中也在想什么。我的干部竟然是只蛞蝓，真让人头疼。”我在中也发飙前用手戳了一下他的额头，“是回到刚刚的地方。这里应该已经不是我们之前所处的世界了。”
“哈？为什么这么说？”
“从这里人们比中也的衣品还要差劲的穿着来看……文明程度至少，要比我们低十几年哟。”
“那是你的审美问题吧混蛋太宰。”
他反驳我一句，心中却已经信了一大半。
说不定又和“书”有关，也称得上是“书”作为命运对我肆无忌惮的玩弄。无论是让我看到平行世界也好，让我在这个轮回中逐渐疯魔偏执也好，不过是“书”中所有的“我”必然的结局。
不得善终。
中也当了这么多年干部，早已不是当年那个有些傻白甜的羊之王了。他不动声色地观察了一下周围人群的衣着，总算是认可了我这套说辞，只好不情不愿地再次跟着我沿之前的路往回走。
那面墙还没补好，少年悠然地环臂坐着，原先眼中的猩红变为沉默的黑。他像是正在等待着什么人。
效率真慢，如果在黑手党的话，墙早就被修好了。
我又拉着中也走了进去，笑嘻嘻地对他说：“对不起啦，我们又回来了。”
手里剑正对我的脸破空而来，中也精准地拦截了它，并更大力地掷了回去。
少年用黑漆漆的眼睛淡漠地瞥了我们一眼，手中把玩着一柄苦无，表情依旧毫无波澜。
他的眼中一抹红光闪过，中也随之倒在了地上。
通过眼睛使用的精神攻击吗？
我又想到梦野久作，这种精神类攻击是我最讨厌的。入侵一个人的精神，远比□□上的折磨可怕。而这种攻击造成的损伤也多半是不可逆的，麻烦得很。
现在我手下的最高战力倒下了，留下我一个已经坐办公室坐到肌肉僵硬的人。
我顺手接住倒下的中也把他放到墙边，然后投降般举起手，露出人畜无害的笑容。
他又看了我一眼，微缩的瞳孔了渗出一丝惊讶来，又被他极其巧妙地掩于平静。
聪明又谨慎，同时具有强大的能力，这种人最难对付。
——就像陀思妥耶夫斯基。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