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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展露锋芒 ...

  •   众人寒暄几句后,皇帝命人在右手边为两人赐座,太子身为储君,不过也是坐在殿下首位,可见其对乌桓的重视,待几人落座,又是是一番推杯换盏,尤以太子为首,自打哈萨朵兰出现,他那晦涩的目光就没有移开过。
      皇后面上虽是笑着,可眼眸里却含着思绪,此次乌桓前来拜见,和亲的意思明显,只是来了王子,又一并来了公主,这事情可就不好办了,究竟是选个公主嫁过去,还是选个才俊将朵兰娶回来,这其中所含的事情可就复杂了,因此,她勒令元灵在殿中抄写经文,也是怕被这三王子瞧上,再遭惹什么是非,她就这么一个女儿,可万不能嫁到乌桓去。
      觥筹交错间,朵兰忽而站起身,明朗的眸子望着皇帝,福了福身子,爽快道,“朵兰来此是有一事相求的,还望陛下准许。”
      “朵兰,不许无礼。”哈萨布合一张笑颜霎时严肃起来,伸手想要阻止自己这个妹妹,却是已经来不及。
      哈萨朵兰声音清脆,此言一出再次吸引了众人的目光。
      皇帝更是一脸宠溺,笑着摆摆手道:“无妨,今日设宴便是为你们接风洗尘,公主有什么请求大可以说出来,说不准朕还能还了你这个愿望。”
      乌桓的心思皇帝是清楚的,此次三王子带着公主过来,为的就是联姻,如果由对方先说出来,自己正好顺水推舟,成全了这桩美事。
      那一瞬楚清歌身为女子,是可以看出朵兰公主眸间闪着光芒的,甚至于在心底还赞赏过她,毕竟这么果敢的事情,也只有乌桓女子才坐的出来,只是万没想到,哈萨朵兰的下一句却生生让她堵了心口。
      哈萨朵兰扫了眼四周,脸上洋溢着笑意,道,“朵兰此次前来,不光是以使臣的身份前来朝贺,也是一并带着父王的心愿来的,朵兰见云姜人杰地灵,想在这里找个夫婿,还望陛下恩准。”
      话未说完殿上已是一片唏嘘,不少贵女们都用袖子掩了面,小声议论着,毕竟在云姜来说,女子若是公然说出这番话,那便是丢了身份,失了脸面。
      皇帝拈须点头,若是能将朵兰安置在凤阳,那云姜与乌桓便算是真正意义上的同气连枝,只是不知朵兰选中的是谁,皇帝撇了眼太子,他倒是也该娶正妃了,这边皇帝思量着,那边朵兰的声音却再次响起。
      “朵兰此行前来已是心有所属,前阵子乌桓遭逢大难,我被乱军围困,是厉王带兵前来相救,男子气概不输我们乌桓勇士,是以,朵兰想请陛下恩赐,将朵兰嫁与厉王妻。”
      哈萨朵兰心中仍能记起那日,乱军交锋,她正被几个其他部族的人挟持着,忽而自远处袭来一匹骏马,马上之人不过抬剑的功夫,身旁的歹人就已应声倒地,日头下他硬朗的面庞她至今难忘,后来战乱平息,她才问了父王才知,原来那个骑着血红战马的,竟是云姜四皇子,厉王。自那时起,她便芳心暗许,非他不嫁。
      少女说出的言辞,令在座的人都惊掉了下巴,尤其是故作姿态的太子和坐在女眷中窃语的沈婉宁。
      白芨握紧了袖下的手,心下的焦灼感油然而生,她嫁给厉王为妻,那郡主怎么办?也许是相由心生的缘故,原本平静的眼眸现下已满是防备之意。
      再看一下她身前的女子,果然已经白了脸,手中端着茶杯,呆愣的看着那个口出狂言的少女。
      楚清歌之所以心惊,不过是在想,这乌桓公主是哪根筋搭错了,还是她根本就不知道夙明翊的性子?竟然主动跳入火坑,还是不烧着不罢手的那种。
      这下子好了,原本可以在席间做一个安静的透明人,托这位小公主的福,众人的目光齐齐落她的身上,楚清歌嘴角抽动,看来早起眼皮乱跳果然不是好事,真是后悔一时冲动,竟不顾夙明翊的话,来了这里。
      皇帝的笑容僵在脸上,眸色渐渐了沉了下去,他竟不知,自己这个儿子这般出挑,娶了北隅郡主,竟还惹得乌桓公主如此青睐。
      皇帝身旁,原本面容温和的皇后也有些不知所措,厉王已然成婚,这番言辞成何体统,她扫了眼坐在远处的那抹紫色身影,投去了一道温和的目光。
      有心思的不禁是上首的两人,一袭黄色锦袍的太子更是有些坐不住,他紧握着手中的酒杯,恨不得将其碾碎,心中连连恨道,又是夙明翊。
      皇后撇了眼皇帝,见其面色有改,便假意咳嗽了两声,看着殿下少女真挚的眼神平静道:“翊儿能得公主喜欢是他的福气,不过他已成婚,如今他的王妃就坐于殿中,公主此言确实有些唐突了。”
      常人闻此难免觉得面上无光,羞愧不已,可哈萨朵兰是谁?乌桓公主,乌桓人向来是喜欢就说,不达目的不罢休的,成婚了如何?休了再娶不就好了。
      哈萨布合早已听出皇后话中的意思,是而上前将哈萨朵兰拉回,示意其向皇帝赔礼,却不想被她躲了去,她四下巡视了一番,见众人都将目光齐齐的落向了一个人,便知厉王的王妃是谁。
      哈萨朵兰抬手指了指楚清歌,看着皇后道,“娘娘所说的人可是她?”
      事发突然,见皇帝不语,皇后也不知该如何圆场,只得像楚清歌投去一抹希冀的目光,楚清歌怎会不懂,这是两位贵人不愿得罪乌桓,所以将这烫手的山芋扔给自己了。
      她一双沉静的眸子看向眼前刁钻古怪的少女,竟有些恍惚看到了自己从前的影子,一时间还真不知该如何化解这场僵局。
      娇蛮跋扈的昭阳郡主,遇上蛮横无理的乌桓公主,这场面着实让在场的众人喝上一壶。
      哈萨朵兰只以为对方不说话,便是怕了她,又道,“这位小姐可是同殿下青梅竹马,两厢情愿的?”
      少女俏丽的身影已立于身前,便是楚清歌想躲也躲不了。
      她欣然起身,端庄见礼,“公主说笑了,我虽不是殿下的青梅竹马,可也是陛下金口玉言下旨赐婚的,在云姜讲究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所以即便不是青梅竹马,也算是合乎规矩的。”
      本不想与这位公主一般见识,只是这事闹不好就会成为北隅的笑话,这可是她所不能容忍的。
      哈萨朵兰原本蹙着的眉头一松,笑着道,“既然这位小姐与殿下不是两厢情愿,那便算不得数。”
      众人面面相觑,如此难堪的场面,若是放了寻常人家的小姐,定然会面红耳赤,说不准还会娇弱流泪,可眼前的厉王妃却并非如此,她面色沉静,水眸里带着些凌厉。
      “郡主此话错了,陛下金口玉言,此事已然昭告天下,不知公主所语的做不得数,可是在说陛下在云姜做不得主?”
      此言一出,全场哗然,这可是大逆不道的话,若真有人动了这个心思,那便是诛九族的罪过。
      果然,楚清歌寥寥数语,便是哈萨朵兰也白了脸,她可并无此意,她心中气急,握住腰间的鞭子就想动手,还是哈萨布合先一步上前,拦了下来,又拉着她向皇帝赔礼,这才作罢,只是谁人都未曾察觉,此刻的皇帝眼眸隐晦,虽是面上带笑心思却让人捉摸不透。
      楚清歌转身朝向皇帝,规矩的见了一礼,“清歌今日冒犯了父皇,不过清歌也只是想公主知晓其中缘由,并无他想,还请父皇见谅。”
      皇帝点头,他并非昏君,方才楚清歌那般为何他也是看在眼中的,只是他没想到,传闻楚穆那个顽劣骄纵的嫡女,竟是这么的果断凌厉。故而只是点了点头,道了句,无妨。
      眼见着所有的目光都朝着他夙明翊而去,自然有人见不得这样。
      太子朝着身后几个文官使了个眼色,那几人心下明了,酒席间言之凿凿的说了些夙明翊的不是,什么居功自傲,什么目中无人,什么手段雷厉,什么军权在握,一条条论语犹如池畔边的野鸭,虽不震耳听着却让人心烦。
      楚清歌心中哑然,想来保家卫国的是武将,可淹杀英豪的确是文官,这下她算是明白了,为何夙明翊从来不屑与这些文官来往,想来从前的他也是背负着这些过来的吧,他那样的性子定然是不愿意解释的。
      “今日这般重要的场合,也不见厉王出现,我这个四弟也真是,实在是不通世故,性子太过清冷了些。”
      如此气氛,太子说出这番话来,楚清歌不知他是聪明过头还是太过愚蠢,不过看这面相多数是后者。
      皇帝依旧是笑着,只是方才太子和一众文官的话确是说到他心里了,这个厉王平日领兵打仗还行,至于这性子,着实不讨喜,便是平日里对着自己这个父皇,也多半是那副清冷的面相。
      皇后显然也是看出了什么,低声劝慰了几句,只叹皇帝半点都没有入耳,毕竟帝王的心思也不是谁都能猜透的。
      忍无可忍,那便无需再忍,太子的话显然被陛下听了进去,这可不是好事,她与夙明翊已是夫妻,是一荣俱荣,一辱俱辱的,她可容不得别人诋毁自己的夫君。
      楚清歌眸色渐沉,语气清透却带有力道,“太子殿下所说无误,厉王性子确实冷了些,”她眉眼间的笑意尽消,此刻嘴边虽挂着笑,却有些冷,旁人看着分明觉察出那是一抹冷笑,只有太子还在一旁洋洋得意。
      她自顾的抿了两口酒,又道,“殿下视国事为家事,军中诸事杂乱,殿下身为主帅却事事亲力亲为,身为皇子却要时刻领兵征战,战场杀戮重,刀光血影下是要拿命去拼的,若是殿下性子柔善,清歌拙见,想必也是没命归来吧。至于殿下所言,“世故”两字,清歌实在不知您是从何说起,自古一军将领只要听从陛下的意思,打胜仗便好,若是他们都学会了世故,那岂不是一国难安?”
      言下之意,若是带兵的将领都像你这般世故圆滑,那才是皇帝应当防范的,况且今日是皇帝为乌桓使者设宴,救乌桓的是厉王,而你虽为太子,却并无出言讽刺之礼。
      在座的人闻声哑然,道理是这个道理,可之前却无人在意,更无人敢说,毕竟这话若是有丝毫偏差,那可是会掉脑袋的。
      如今楚清歌出口坦荡,反倒让人相信了厉王的为人,众人平白听了这些话倒有些如梦初醒的意思,遂有几人又暗赏起夙明翊来。
      太子见上头皇帝已将酒杯落下,心知自己是吃了哑巴亏,正想要发作,却不想被身旁的暮云竭先一步开口,暮云竭举着手中的杯子,似若无事的对着周尚说了句,“王妃口齿伶俐,字字珠玑,若是你们诗社下次开诗会,不妨去厉王府上试一试。”
      周尚虽不成事,可在凤阳城的公子哥们又有哪个是傻的,自然知晓暮云竭是何用意,于是起了身,朝着楚清歌敬酒,笑着道,“世子说的是,到时还请王妃赏脸。”
      楚清歌也不扭捏,倒了酒,举起杯子,笑着回应。
      很多事在意的就是一个时机,如今被两人这么横空打诨打了过去,太子再想开口却也难了,只能顺着台阶下来,原本阴沉的眸子里平添了些恨意。
      上首的人脸色不明,坐在殿下的人也不敢太过放纵,宴会就在这诡异的气氛下浑然而过,待到一弯新月高挂城楼,随着皇帝与皇后先后离去,酒宴方才散去。
      殿外,皇帝与皇后错步而行,内里跪拜声落,皇后见皇帝仍旧面色如霜,开口劝慰道,“这朵兰公主当真是没规矩,翊儿已经有了正室,怎好让他凭空再娶?”
      皇后与皇帝相伴十余年,却始终猜不透对方的心思,皇帝在意的哪里是这些事,他冷着眉眼,只是略微的摆了摆手,“时辰不早了,皇后早些回章和宫休息吧。”
      皇后张了张口,可话到嘴边还是咽了回去,眼前那抹明黄色的身影已然上了轿撵,朝着珍贵嫔的霁浮宫而去,皇后平静的眸子夹杂了一丝哀怨,立在原地许久,方才朝着松香道了两个字,回宫。
      殿内已是觥筹落尽,方才发生的事情过了今日便会成为凤阳城的谈资,尤是那些闺阁贵女,平日里琴棋书画日子无趣,自然对这些事格外感兴趣,想必回到家里就会传播开来,所幸楚清歌自幼顽劣,自小被人议论到大早已习惯。
      是以,在座各家小姐如何窃语,她也不甚在意,依旧是端坐在位置上,不时抿几口酒,再用指尖捏了桌上的榛子酥入口,倒也是自在。
      只是对面那道时不时投递过来的目光,倒是让她着实为难,恨不得冲过将暮云竭那双眼珠子挖出来才好。
      所以待皇帝走远,她便第一个起身离去。
      未想人才刚出殿门,便被那位任性的公主拦了下来,方才有皇帝在场,哈萨朵兰诸多话语未敢出口,如今该走的都已走了,她还有什么好怕的,左右犯了错回去不过是一顿数落而已。
      如此思量后,哈萨朵兰眼眸一厉指着楚清歌问道,“方才听了你的名字,你可是昭阳郡主?”
      楚清歌在北隅生活了十七年,自认顽劣了些,不过也都是小打小闹的,不想这位乌桓公主竟会认得自己,可细想想,自己传出去的名声多半是不好的,如此更好,她这个地痞遇上自己这个恶霸,彼此彼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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