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光》曌奴

9、第九章：望眼欲穿

　　苏寒坐在阳台边上望着浩瀚的星空，指缝间不知何时多了一根烟，他似漫不经心地抬手那么一吸，原本明灭不定的烟头忽然就亮得快冒出火花似的，一吸一呼间白色的烟雾聚而又散，终究只留了一嘴的苦涩。
　　可是苏寒并不在乎这些，因为此时的他只是需要一些东西来消磨自己的意识罢了。
　　“苏寒……”忽然间背后传来熟悉的声音。
　　苏寒听见了却没有回头，反而默默地抬起手来又吸了满嘴的苦涩，然后吞云吐雾地继续仰望着那看似一成不变却又变幻莫测的星空。
　　“别抽了！苏寒……”李子豪走到苏寒身后语重心长地说。
　　“呵……”苏寒痴笑一声，随手就将抽了一半的香烟丢在地上，他转过身来看着李子豪：“你是不是也很讨厌现在这样的我？”
　　李子豪顿了一下，随即单手搭上苏寒的肩膀，黑夜中他们就这样看着彼此的脸沉默许久。
　　“你讨厌现在这样的我吗？”最后还是苏寒打破了寂静。
　　李子豪深吸一口气，他盯着苏寒略显憔悴的脸庞轻描淡写地说：“我讨不讨厌有关系吗？”
　　“呵……”苏寒又笑了起来，此时他的瞳孔里满是桀骜不驯。
　　李子豪搭在苏寒肩膀上的手动了动，他一把就将苏寒从阳台边上拽了下来：“别这样好吗？我知道时尧光对你来说很重要，可是得不到的东西就是得不到，你再这样消沉下去又有什么用呢？是不会有人因为可怜你而把他送回来的……他的父母不会，这个社会更不会。”
　　“呵？哈哈哈哈……”苏寒笑得越发癫狂起来，他甩开李子豪的右手，指尖插进自己的发梢里，整个人颤抖得摇摇欲坠，他说：“对啊！他的父母不会，这个社会更不会。所以我们只要卑微的活着就好，不要有过多的期盼，也不要有太多的憧憬，更不要试图去追逐些什么，要不然到了最后连我们自己都会嘲笑自己的无知与可悲……”
　　砰——砰——砰——
　　一连串的烟花在寂静的夜空中炸响开来。
　　苏寒跟李子豪只彼此对视了一眼便一同抬头仰望。
　　这煎熬的一年总算是要结束了！
　　“出去玩吗？今天可是除夕夜！”李子豪问苏寒。
　　“也不知道他回来没有？”苏寒却反问。
　　仿佛真的只要李子豪说他回来了，他就真的回来了似的。
　　但其实他们都清楚，自从时尧光离开以后他的父母就已经搬家了，具体搬去哪里没人知道，可是可以肯定的是他们已经不在本市居住了。
　　所以即使时尧光真的回国了，苏寒想在这座城市的街上遇到他也是几乎不可能的。
　　然而苏寒还是抱着一丝希望：“走吧！说不定真能遇到呢？”
　　李子豪还没反应过来就已经被苏寒一把拉走，他回到房间里换上了妈妈给他买的新衣服，然后穿上爸爸给买的新鞋子，他跟李子豪聊着天就要出门，却在玄关处被妈妈给叫住了。
　　“苏寒……子豪……你们两个先别走。来来来，我这有两个红包给你们，祝你们来年都健健康康，快快乐乐的！”苏寒妈妈落落大方道。
　　“谢谢阿姨！我祝阿姨新年心想事成，万事如意！”李子豪走过去开心地收下红包道。
　　“谢谢妈。”苏寒拿了红包只环顾了下四周，随即轻描淡写问道：“爸还在医院加班呢？”
　　“是啊！今年刚好轮到他值班……”苏寒妈妈笑意盈盈地说：“等他回来了一定少不了你的大红包的，去吧！你们去玩吧！”
　　“嗯！那我们去玩了。”苏寒拉着李子豪转身就走。
　　来到街上，处处张灯结彩真是好不喜庆，只是此时街上的行人并不比平时多，一眼望去反而显得寂寥。
　　“去哪啊？”苏寒问李子豪。
　　李子豪走在前面却突然转过身来故意捣乱苏寒难得弄的发型：“跟我来就是了。”
　　“哎！你干什么？”苏寒一下就气急败坏了。
　　“你来追我啊！略略略……”李子豪竟然还挑衅地朝苏寒吐了吐舌头。
　　“你别跑……”苏寒还真被激到了。
　　顿时就见两个身形相仿的人儿一前一后地追逐起来。
　　“你别跑啊！有本事站在那里……”
　　“哈哈哈……你来追我啊！”
　　也不知是谁的声音穿过了千家万户，楼房里的小孩好奇地打开窗户探头遥望，也只见到两个相若的身影愈追愈远，一直到尽头转角处，笑声伴随着人影转瞬即逝。
　　“不……不跑了？”苏寒气喘吁吁地看着前面突然停下来的人。
　　“跑？都已经到了，还跑什么？”李子豪同样双手撑在膝盖上喘着气，他扯着嘴角眯着眼睛看着苏寒开心笑道。
　　苏寒这时才抬眼望见李子豪身后一片盛世繁华景象。
　　高挂的宫灯，绚烂的霓虹，火树银花，人潮汹涌……
　　此时此景与方才路经的冷清街道相比简直就是两个世界。
　　“行啊你！害老子追了这么远，口都渴了。去，赶紧给老子买喝的去。”苏寒趁着李子豪喘息之机突然一个箭步就圈了上来。
　　“哎哎哎……”李子豪被圈住脖子立马就认怂道：“行行行，我去买，我去买……”
　　“这还差不多！”苏寒见李子豪也不反抗便也没了兴致的松开了手。
　　“你想喝什么？”李子豪整了整衣领问道。
　　“你看着办吧！反正低于二十块钱的我不喝。”苏寒趾高气昂地说。
　　“什么？”李子豪两个眼睛登时瞪得跟铜铃似的。
　　“有问题吗？”苏寒撇着剑眉看他。
　　“行行行，低于二十块钱的不喝。”李子豪嘟囔着就往人群中涌去。
　　说实话，要不是看在苏寒妈妈给的红包份上，李子豪才不会请他喝那么贵的东西呢！
　　苏寒望着李子豪的身影消失在人群中，他亦就近找了个地方坐了下来，习惯性拿起手机打开屏幕，盯着屏幕上的壁纸苏寒一下又陷入了沉思。
　　没错，那正是时尧光回眸一笑时被苏寒抓拍下来的照片。
　　照片里的人儿明眸皓齿，笑靥如花，最重要的是那双满载星辰的眼睛里深深透着一股无以言表的爱意。
　　“新年快乐！尧光……”苏寒看着屏幕里的人儿轻声祝福道。
　　与此同时，手机里却不合时宜地跳出一条短信来：温馨提醒，你的话费余额已不足……
　　“呵？呵呵……”一时间苏寒哭笑不得，直接按灭手机屏幕就靠在街边的座椅上闭目养神起来。
　　可是不知怎么回事，苏寒突然就觉得眼眶那么一热，一股暖流便又止不住地往外涌。
　　温热的泪水滴在冰冷的木椅上顿时便化作涟漪似的泪痕，一点点的，一点点地渗进岁月的年缝里。
　　良久，仿佛有人推了苏寒一下，苏寒睁开双眼，只见眼前站了一只成年人高的布偶熊。
　　布偶熊朝他张开双手，苏寒忽然只觉得一阵心悸，墨一样的瞳孔紧跟着抖动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