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芝麻开花（重生）》年年有余鱼

12、第十二节

　　不知为何，顾明隐约中感觉到母亲越发的着急自己的婚事，若说以前是精挑细选，如今便是倾销了。

　　家世、人品、相貌，这三样在顾夫人眼里是缺一不可的，少了一个便算不得是她心中的好儿媳，但如今她竟去掉了其中之二，对冰人只说姑娘要人品好，家世清白便可，其余的皆随意。

　　这不得不让顾明怀疑顾夫人是想抱孙子想疯了。

　　顾家药铺开的大，不光在武林县有商铺。

　　顾家三个兄弟分工明确，大郎管北边的，二郎管南边的，剩下的三郎则坐镇老店，顺带也陪着家中的老母。

　　几个兄弟都忙着生意，一年到头都回不了几次家，留在武林的顾明也好不到哪里去，虽这里的店只有一家，但这却是老店，其中的盘根错节少不得人打理，因此，子时回卯时走是常有的事，若不是提前交代下人，顾夫人都难见到他。

　　顾明想了几天，决定还是要抽空和顾夫人好好聊上一聊。

　　这天顾夫人正修剪着前几日新得的文竹，天已经入了冬，院子里的花花草草都谢的差不离，只这文竹，虽在外面吹了几天的北风，却依旧挺立、青翠。

　　“母亲，我现在并无心思在儿女情长上，你何苦弄得整个武林县都知道顾家三郎着急娶妻。”顾明也不绕来绕去，直接开门见山道。

　　顾夫人停下了手中的活计，看看顾明，又看看手中的文竹，语重心长道：“可你已经不小了，冬天已经到了，转眼又是一年，你也要涨一岁了，这叫我如何不着急。”

　　“我心中有数。”顾明漫不经心地回了一句，低下头去，伸出一个手指头拨了拨文竹的叶子，心里却是想着月芝院子里除了那盆茑萝，也未曾见过其他的花花草草，不若也送上两盆竹子，青青翠翠的，摆着也养眼。

　　“你总说心中有数心中有数，何时将这件事放在心上过，不过就是敷衍我罢了。”

　　“俗话说的好，成家立业，这人就得先要成家才能安下心来立业，不然就要像你一样天天早出晚归，可铺子里头的生意也不见好。”话音刚落，她就抿住了嘴，有些不安地看向顾明。

　　顾老爷名下产业不少，但大部分都给了顾大郎、二郎，顾夫人总担心顾明会因此与兄长生了嫌隙，所以寻常她并不会置喙顾明生意，只由着他来，今日实在是太着急了，才一时失了口。

　　好在顾明从神色上看并未有恼怒的迹象，相反，他还笑着逗顾夫人：“母亲，你天天催着我成家，那到时候我带了心仪的女子过来，你可莫要给她脸色。”

　　其实顾夫人的心中隐隐地有了一个猜忌，她这小儿待人上可说是彬彬有礼，无处指摘，不然也不能将这老产业打理得井井有条。

　　但只有一点，他不会对女子殷勤，这些年来武林县仰慕他的女子不在少数，可也未曾见过他与谁走的近。

　　如今月芝一回来，他便忙上忙下帮着帮衬着，生怕让人受了委屈。

　　莫不是……莫不是于情事太过单纯，让人诱哄住了。

　　心中这一念头破土而出便如刚栽种的种子逢了甘霖，一发不可收拾。

　　她道：“只要你中意的姑娘清白、人好，我自然不会为难她。”

　　顾明抬眸，紧盯着顾夫人的眼睛。

　　这些日子，他耳朵里听的最多的就是清白，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

　　顾夫人虽为长辈，却是一个被娇宠了一辈子的人，其人并没有多少魄力，所以很快她就受不住顾明探究的眼神，心一横，直言道：“母亲知道你与月芝交好，母亲也喜欢她，只是她始终是个成过亲的，又带着一个玉儿，与你并不般配。”

　　顾明露出果然如此的表情，不咸不淡地反问：“成过亲、有了孩子就是不清白了吗？如此说来当今皇后也不清白了？”

　　顾夫人简直要被顾明这大胆的言论骇破了胆子，她大跳起来，死死捂住了顾明的嘴，擦了把冷汗后，才心道幸好自己想着今日要聊婚事，早已令身边伺候的人退了下去。

　　“祖宗，这话不能乱说。”

　　顾明不以为意：“这全天下都知道的事，为何不能说？”

　　原来当今皇后在嫁与圣上之前，还嫁过人，生了个女儿，这先头生的女儿如今也被封为了公主。

　　“皇家尚且可以娶二嫁女，我一个商贾，如何不能娶了？”他舔舔唇，眼睛慢慢变得迷离，“再者说了，我打小就喜欢她，只是当时她已经有婚约，我便忍着没说，如今她丈夫待她不好，两人和离，她又是自由身了，我怎甘心再次将她拱手让人，娘，你不要再劝我，这一次说什么我都要将她攥牢的。”

　　顾夫人叹了口气，她深知顾明的性子，一根筋。原本她是想着人就像这盆栽一般，没人管就会长的歪了，只有将它扶正了，才能长得更好，却没想到这顾明竟是打小就心仪月芝，这守了十多年，终于要云开月霁，自己如何能去当这个恶人。

　　终归是自己的孩子，哪有不顺着的道理。

　　“那她可知道你的心意？”顾夫人道。

　　顾明摇摇头：“她一心想着余生独守着玉儿过活，瞧着并未往这里想过，我想这要是想拿下她，怕还是要从玉儿身上下手。”

　　顾夫人点点头，心底又好受了一些。

　　毕竟这又代表这是自己儿郎一厢情愿，并非那人使计。

　　“那如此，以后我便多叫月芝和玉儿来咱家。”最后，顾夫人拍板道。

　　***

　　顾夫人当真是对顾明的婚事极为上心，知晓了这个消息的夜里是转辗反侧，怎么也无法入睡。第二日，也不管脸上的憔悴，眼下的青黑，一大早就起了去买菜。

　　仔细算算，上一次她这般激动还是大郎的小儿出生时。

　　一晃也有几年了。

　　玉姐儿一下学，还未出药铺就见顾明立在楼梯那，心一喜立马噔噔噔的跑向他，连身后的先生也顾不得辞别。

　　冬至了，大家伙都愈发忙了起来，自玉姐儿生辰后，顾明也许久未好好陪过她了，因此，玉姐儿一见他哪能不高兴。

　　“顾叔叔，你是来接我去玩的吗？”念书的新鲜劲过去后，玉姐儿便对上学这件事兴致缺缺，偏又入了冬，天冻得人起不来，先生却依旧要求要准时到，下学之后，她天天想破了脑袋要到处玩，好好补偿一下自己。

　　“姐儿莫要忘记了今日的大字。”就在玉姐儿眼睛滴溜滴溜地转，思考要去哪里玩的时候，先生的声音从后方响起。

　　玉姐儿停住了脚步，规规矩矩地行了礼，侧过身子请先生先行。

　　待得先生离开，她这才重新恢复鬼灵精怪的模样，往顾明怀里冲，全然没有了刚才文静的小姑娘样。

　　顾明一把接住扑进怀里的人，待她站稳了才抖开手中的披风，替玉姐儿披上。此次外出，他瞧见两件好皮子，想着很是适合月芝，便忙买了下来，差人给月芝和玉姐儿一人做了一件。

　　这事叫顾夫人知道了，连连感慨，这媳妇还没到手呢，倒先忘了娘。

　　火红的披风，领子上缀着一圈厚厚的白狐狸毛，颜色少有的纯净，玉姐儿小小的肉肉的红红的脸蛋圈在里面就像是年画上的娃娃一样。

　　“这是叔叔送给我的吗？谢谢叔叔。”玉姐儿欣喜地来回摸着上面的毛，毛茸茸的，下面的料子又是滑溜溜的，她一手扯着一边，打开又合拢，玩得不亦乐乎。

　　顾明抓住她的手，替她掖住：“天冷，仔细灌了风进去。”

　　玉姐儿点点脑袋，将披风拢住，倚着顾明，一边谈着今日学的东西一边同顾明往前走。

　　走到马车前，玉姐儿停住了脚步：“叔叔，我们要去看奶奶吗？”

　　“奶奶想你了，叫我接你过去陪陪她。”顾明捏了捏玉姐儿胖乎乎的小脸蛋道。

　　“那娘亲呢？她也去吗？我要和娘亲说一声的，到了下学时间我还没回家，她会着急的。”

　　顾明一把将人抱起送进马车内，而后也大步一跨，进了马车：“你娘去绣坊交活了，我先送你过去，待会儿再来接她。”

　　玉姐儿这才放下心，小心翼翼地提着新得的披风坐好。

　　“叔叔，你说的那个很会踢毽子的姐姐什么时候回来啊？”玉姐儿坐了一会儿，觉得无聊，忽然想起之前顾明提过的青儿，问道。

　　顾明仰着头想了一会儿，道：“快了，等到过年的时候，他们就回来了。”

　　“过年？”玉姐儿伸出胖胖的小手，掰起手指头开始算，从现在到过年还有多少天。

　　算了半天，算不明白，只知道还有不少日子。

　　于是她道：“那岂不是还有很久。”

　　顾明点了点她的鼻子，道：“既然玉儿这么想和她玩，那我写信过去催一催吧，叫她今年早些回来可好？”

　　闻言，玉姐儿一头扎进顾明怀中，咯咯地边笑便道：“叔叔最好了，玉儿好喜欢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