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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耸云楼
      泫雀着一件深灰的祭司锦袍,腰间朱红缎带随风而往后轻轻飞扬。高束的发丝,反绾成髻,用一根银簪扣起,露出细腻的玉颈。
      居高而望,梵月城一如既往,但这只是暴风雨前夕的平静。
      “什么人?”泫雀未转身径直说道。
      “祭司大人,好耳力。”赤发红瞳,眼角边的浅金纹路,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泫雀微微一吃惊,随而平静地转过身去道:“不知夜采人来此有何事?”
      “夜魅乃闲人一个,只是上来散散心。”朱唇轻启,一双丹凤眼细细地瞧着眼前人,泫雀不自然地避开了她的目光看向了别处。
      “耸云楼是迦罗要地,夜采人没什么事的话,还是少来为好。”泫雀轻轻地扣起了背后的手指,淡淡的玄光绕着无名指上的墨玉。
      夜魅慢慢向她靠了过来,拉起她背后的手,红色的瞳仁里闪过一道狡黠说道:“夜魅多谢祭司大人提醒。”
      话落,夜魅顺势将她一推。泫雀措不及防,往后踉跄了几步,袖里掉出了一块锦帕,她伸手想捡,未料风一吹便飞到了夜魅的脚边。
      夜魅掖起裙摆,半蹲下去,慢慢拾起锦帕,淡金的帕子上绣着一条玄色蟠龙图案。她轻蔑地一笑道:“这帕子应该不是祭司大人的吧?”
      泫雀眉头微微拧了起来:“这与夜采人无关。”
      “哦?这既然不是祭司大人的,那么就让夜魅将它还给原来的主人,你说如何?”
      “不劳夜采人费心,我自己会处理。”泫雀向夜魅走了过去,腰间的追星双剑碰触着玉剑穗发出了铃铃的响声。
      “你喜欢王?”夜魅冷不防地问道。
      泫雀一怔,半晌说道:“把帕子给我。”
      “若不喜欢,你还留着这作甚?如果我没记错,这个东西,应该是在紫宸殿外,王给你拭血,随后又扔了的那块。”
      “你……”泫雀简直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为什么这个女人可以知道这么多事,还有她已经不是月神胧了……为什么还会让人觉得畏惧……泫雀再次扣起了指尖上的墨玉,手却控制不住地颤抖。
      “泫祭司,好久未见。”突然太阳光下一团白绒绒的东西朝她们慢慢走来。碧色的眼,浓密的睫毛,一眨一眨的很是祥和。
      “参见白泽圣兽!”泫雀半跪于地,恭谨地说道。
      “泫祭司多礼了。”稚嫩的嗓音正儿八经地说话让人觉得分外别扭,“刚我观日像,似乎西地白虎有所异动,不知泫祭司可否回殿施法一测?”
      “是,泫雀领命。”

      待泫雀走后,夜魅看了眼白泽,笑道:“绵羊,装起来挺那么回事的么?”
      “哼!我说了我不是绵羊!”白泽突然觉得四只脚都有些站不住了,索性蜷在了地上,碧眼里泪水汪汪地看着夜魅接着说:“要不是我帮你,你就完了。你不知道泫雀她施法有多少可怕!”
      “我知道,所以叫你过来帮我吖!”夜魅眨了下眼,蹲到它边上,手还不停地摸着白泽的脑袋。
      “你激怒泫雀有什么意思么?”白泽不解地看着她,心想,她问了那么多关于泫雀的事,包括那个锦帕,都不知道这女人到底要做什么。
      “想看看她是不是真的想杀我!”夜魅说道。
      “结果呢?”白泽在地上翻了个身,趴到了夜魅的脚边。
      “结果就是她想杀我,而且不只是因为王的关系,一定还有别的……你说……还有什么呢?”夜魅用食指点了点白泽软趴趴的肚子问道。
      白泽皱了皱眉说:“我怎么知道!”
      “你不是什么都知道么?”
      “我说了在我能力范围以内!还有你们女儿家的心思我怎么知道?”
      “啊!原来你是男的啊!不对,应该是公的!”夜魅恍然大悟地说道,话落,白泽在地上接连翻滚,痛苦地直打哆嗦……

      翌日
      黄昏已近,夕阳西下。苍穹中一抹艳丽的晚霞就像远处燃起的烽火,号角声尖锐地划破天际的彤云,擂鼓之声震耳欲聋,旌旗猎猎翻飞,从西南两侧奔涌而至大军,将整座迦罗皇宫团团围住。
      而迦罗宫内却是依旧的一片祥和之色,华灯初上,歌舞升平,全然不知一场暴风雨将要来临。

      “哈哈哈哈!好!过关斩将,畅通无阻!皇城重地,乃我囊中之物!”高头大马之上,月鹏意气风发,霜白的头发在余晖之下被染得金黄。
      “孩儿先行恭祝父亲!”月舞柯在旁双手拱起,煞有介事道。
      “此翻如此之顺利还是多亏拓将军的照应!”月鹏看向了身侧的拓林胤,摸了摸长须接着说:“若不是拓将军取得这虎符,我们又如何能这么轻松攻入迦罗宫门。”
      “拓某只是行举手之劳而已。月大人谬赞。”拓林胤答道,眸子里里竟泛起了丝笑意。
      “好,废话不多言,拓将军乃我月某莫逆之交,日后有福自是同享!”月鹏重重地拍了下拓林胤的肩膀说道。
      月舞柯在旁举起手中的武器,大喊道:“各方听令——攻!”
      气势恢宏,蹄声马鸣震天。
      庞大都朱红城门被千军万马所震开,叛军如同泄了闸的洪水往迦罗宫内冲来进去,随到之处一片厮杀,未失一兵一卒,月鹏便攻入了迦罗宫的核心所在——紫宸殿。

      紫宸殿内。
      烛火青青,糊纸白灯笼映得四周有些诡谲的雅艳。一抹颀长的身影背对着殿门,黯然地站在那里。
      漆黑的夜,淡光染纸,水墨相映成辉,生宣之上,渲染出一张面具,细看之下才发现那是张有着笑脸与哭脸共存的面具,只是在寂暗之中更显诡异。
      “舅舅您还是来了。”清决的声音响彻在宫殿内,缓缓地徘徊着一丝轻叹。
      月鹏有些讶异,因为他并未料到宇炀会如此之顺当的,而不做一些反抗。
      他只是试探地问道:“王,这么晚了还未就寝?”
      “舅舅此番前来可是为了此事?”
      宇炀转过身,一袭月白的丝缎锦服,泛出浅金色泽,腰间的碧玉环佩闪闪发亮,而一张俊俏的脸却是失去了往日的风姿,变得有些惨淡。
      “宇炀啊……舅舅是看着你长大的……想你母亲我的姐姐临祯太后去世之后,舅舅更是为你心疼。”月鹏走上前去,似乎认定了宇炀的怯弱,抓起了他的手,身后的人全都屏气凝神,似乎无法相信眼前就是他们那位高高在上的王,而月鹏更是迫切地等待着那刻地到来。
      “舅舅……你可知现在我身边未有可信之人,高处不胜寒。”宇炀垂下头道。
      月鹏展眉一笑:“若是你今日写下诏书,舅舅愿意为你担当所有,日后,你自可不必如此烦恼……舅舅也会力保你在月罗储君的地位。”
      “舅舅都意思是……若是让位,我仍旧可以呆在迦罗宫?”宇炀看了眼月鹏身后都千军万马,漆黑都瞳仁中似乎有了丝波澜。
      “那是自然的,迦罗宫就是你的家。”月鹏道,苍老的眸子里笑意更深了。
      宇炀晃晃悠悠地往刚才的桌案走去,执起案上的狼毫笔,蘸了点墨,只是修长的手指却停在了半空,转而手腕一用力,狼毫笔被唰的一声甩了出去。
      “啊——”殿堂之内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
      所有的人都怔在了那里。
      “舞柯!”月鹏突然嚎叫了起来,抱起了躺在地上的月舞柯,月舞柯的脑门上直直插了一支狼毫笔,鲜血从创口中慢慢地流淌来出来,在战甲上滴落来斑斑血迹,而月鹏颤抖的双手抚平月舞柯惊恐的眼睛。
      他转过身,对身后都大军吼道:“给我杀——!”
      震耳的声音响彻殿内,换来的却是死一般都寂静。宇炀缓缓转过身子,慢慢踱步到他面前,手中一张生宣在微风轻拂下发出脆裂的声音。
      漆黑的眸子恢复了往日的犀利神色,嘴角不禁微微上扬。
      “你们没有听到么?给我杀!!”月鹏放下了手中的尸体,颤巍巍地站了起来,对着身后都大军又一次发令。
      但是大殿之上,除了他自己的声音,便只有均匀的鼻息声。
      月鹏战栗地掏出腰间的虎符,直指宇炀高呼道:“南地朱雀听令!给我杀了他!”
      半晌,依旧未出半点声响,原本意气风发的脸立刻苍老了十岁,睛目之中,血丝暴现,露出深深的恐惧。
      “舅舅……你过了那么长的戏瘾,是不是也该打住了?”宇炀嗤笑出了声,黑玉般的眸子闪过令人恐惧的光泽,“外甥我也陪你玩累了,没兴致了。”
      月鹏顿了片刻,掏出腰间的刀便向宇炀砍去,狰狞的刀锋被一抹银色剑光所挡了下来——竟是洛水斜月!
      持剑者身穿玄色紧身剑服,矫健的身姿,一看便知是个剑客。
      “拓炎枫!”月鹏吃惊地叫道,“你……你……身子……”
      “在下并未受伤,多谢月大人关心!”拓炎枫在旁冷冷地说道。
      月鹏痴痴地转过身子,看向了身后的拓林胤,拓林胤黠而一笑,拔出腰间的刀,直指月鹏的脖颈。
      原本空荡荡的殿宇聚满了宇炀随从,他举起手中的生宣,对着那张苍老的脸慢慢地将那所画的面具撕开,生宣的碎裂声犹如裂帛。
      月鹏失声大笑了起来:“哈哈……想我月鹏自诩聪明一世,实则是糊涂啊!糊涂……竟会相信你宇炀会有低头的时候……哈哈哈哈……我是活该!但是苦了我们舞柯!若不是……”说罢,月鹏跪倒在地,慢慢地爬向了躺在一边,早已冰冷的月舞柯。
      他疯了似的抱起月舞柯的身体,喃喃念道:“对不起……舞柯……是爹害了你啊!是爹害了你!”
      “舅舅,现在戏瘾可是过了?”宇炀在旁冷声道。
      月鹏站起身子喊道:“我今天就跟你拼了……”话落,他疯了般奔向宇炀,宇炀侧身一躲,兴许不耐烦地说道:“把这个老家伙,拉下去!日后再审!”

      夜半。
      一场闹剧之后,迦罗宫又恢复了往日的平静。
      “泫儿。”宇炀走出紫宸殿,叫住了一边的泫雀。
      泫雀停下了脚步,却未作声。
      “还在生气?”宇炀一改常态,温和地说道。
      “泫雀不敢。”她转过身子,眼帘低垂。
      “不敢,就是还在生气……那日与你吵架,只是为了让月鹏那老家伙以为我……”
      “泫雀知道。”她打断了他的话,不管如何,她只是觉得胸口闷得难受。
      宇炀皱了下眉头,他从未如此耐下性子和女人解释过什么,而这个女人却是一点都不给他台阶下。
      他扬起手,搂住不盈一握的腰肢,身体间紧密地贴合着:“泫儿,你喜欢我?”
      她微微一怔,抬起头来,但那双冷冽的眸子没有激起一丝涟漪,嘴角上还挂着邪魅的笑,泫雀推开了搂着她的手道:“权势,样貌,王都具备,但是泫雀要的并不是这些,因此,泫雀不敢喜欢,也不配喜欢!”
      “哦?不喜欢这又是何物?”宇炀从袖中拿出一块淡金锦帕,上面玄色蟠龙翻飞。
      泫雀讶然记起,那是昨日留在耸云楼的那块锦帕。
      “这是泫雀让夜魅转交于王的东西。”泫雀搪塞道。
      “你让魅儿转交?”宇炀挑起眉毛质疑道。
      “正是。夜采人,日夜侍奉王左右,泫雀只是觉得交予她,较为便利。”
      “你觉得夜魅如何?”
      “夜中瑰宝,魅影卓绝。这是世人形容夜采人之容。泫雀认为夜采人与王……乃神仙眷侣,羡煞旁人。”泫雀低声回答道,她不只一次地告诉自己,她绝不会因为任何事情而影响日函的计划。
      “那泫儿可否想在我身边陪着我?”宇炀道。
      泫雀握紧了手,指尖因为过分用力而使得掌心生疼。她抬起眼来,坚定地说道:“泫雀不想。”
      “为何不想?难道你喜欢的另有其人?”宇炀眯起了双眼,静静地看着眼前的女子。
      泫雀没有回答,只是木然地点了点头。
      半晌,一块锦帕,在修长的手指间碎成了粉末,悉数掉落在了地上……
      宇炀静静得看了泫雀一会,转身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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