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宇炀侧过头,漆黑的眸中映出泫雀苍白的身影,他稍事舒展眉头,嘴角一扬,道:“祭司大人还不多谢无旬太子的一番美意么?”
泫雀浑身一怔,继而才朝着无旬的方向微一低头,只是目光却看向了别处,肩领处的白色翎羽被风轻轻拂动,清清朗朗的声音在紫宸殿中响起:“多谢太子殿下。”
无旬望着宇炀左侧的泫雀,眼中有欣慰,有心疼,更有些说不清的情愫缓缓流转,温文如水的脸上挂着一抹不易察觉的笑意。
只是,这一切逃不出宇炀的双眼,他心中冷冷一笑,面上却不露出丝毫,“好好好!”他站起身,轻轻鼓掌,孤寂的掌声在紫宸殿中响起,“请太子入住飞琼殿稍作歇息,稍后会有专为太子及日函贵客准备的晚宴。”
“多谢陛下盛情款待。”话落,无旬便领着一众来使走出紫宸殿外,随着月罗侍从的指引往飞琼殿走去。
远方天际,一只青身红翼白喙的鸟兽嘶鸣不以,火红的羽翼一挥似太阳的光焰,只见它在空中盘旋了几圈,便朝飞琼殿的方向落下,似一抹熊熊燃烧的烈焰……
宇炀抬头,淡然一笑:“哦,毕方也被带来了,不愧是日函的太子渊无旬!”
“咦,毕方那呆头鸟怎么来了?”白泽眨着一双大大的蓝眼,望着毕方离开的方向。
“毕方?”夜魅往窗外探去,只看见一抹红色的身影消失……这几天来,白泽常来彤云殿找她玩,说是帮她解闷,顺便成了她的历史讲师,让她了解了很多关于月罗的事。
“它跟我一样是护国神兽,它守护日函,我守护月罗。不过它很呆,长得又难看,还只有一条腿,根本不能跟我比。”白泽很是神气得望着夜魅,像一头骄傲的小绵羊。
“哦?很呆?”夜魅妩媚一笑。
“对啊,它笨到连话都不会说,还老是变成一把叫什么‘渊光逐日’的刀,亏它还是神兽了。”白泽撇着小脸。
“渊光逐日?那把跟洛水斜月齐名的武器?”夜魅笑笑,想起了那个御使手中常握的宝剑——洛水斜月,冰冷肃杀。
“对啊,那刀就是呆鸟的化身,能用的了那把刀的,只能是日函皇族后裔,咦,这么看来日函太子渊无旬已经到了。”
夜魅点点头,只见窗外的夕阳一点点没入远方的地平线,犹如被吞噬般,渐渐不留一丝光线,而繁华的梵月城星星点点亮起了盏盏不堪寂寞的夜灯。她笑,金线脸纹绽放出华丽的光芒——日函?月罗?真的只是交好那么简单吗?抑或是在友好背后藏着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
夜色撩人。
梵月,迦罗宫。
五步一楼,十步一阁。瑶池气郁律,羽林相摩戛。
宫内彩锦交织,灯火通透。到处弥漫着一股奢华的气息。
所有的侍从们步履匆匆,手中端着各色美味菜肴,奔波于晚宴之间。
宴会的主席上,宇炀身着翼善冠,戴乌纱折上巾,盘领、窄袖、前后及两肩绣有金盘龙纹样,戴团龙玉带,穿翟纹黑金皮靴。日函太子渊无旬坐其身侧,着绛纱袍,红色衬里,领、袖、襟、裾均缘黑边,颈项下垂白罗方心曲领一个,腰束金玉大带,足穿白袜黑舄,挂佩绶。
宇炀右下坐着御使拓炎枫,依旧是一袭飒爽黑衣,象征武将的黑色翎羽黑耀夺目,腰间的洛水斜月剑锃亮无比。御使身后是四方将军,依次是青龙将军连落城,朱雀将军角岳,白虎将军拓林胤,玄武将军甲晟;宇炀左下首席为祭司泫雀,着紫玉凤尾裙,再次便坐着吏使爵月鹏,从吏关秦举,户使爵灵洛尚,从户月舞柯,礼使爵寐子然,从礼了景升,工使爵拓圭星,从工洛道;对面则坐了一众日函使者,个个官服笔挺,气宇轩昂。
晚宴中央是一个巨型宴桌,桌上摆满了珍馐美食,随意一眼,便是白扒鱼唇、八宝兔丁、翠玉豆糕、凤尾鱼翅、祥龙双飞、金丝酥雀、巧手烧雁鸢、沙舟踏翠、金蟾玉鲍、五彩炒驼峰、莲花卷、扒鱼肚卷……惹人馋涎,想吃什么,只需吩咐身旁的侍从帮你取来便可,这来来往往帮王公贵族取菜的侍从,也使得整个宴会不显孤寂。
宇炀手执一虎凫觥,觥内金色美酒流曳,他轻抿一口,对着身旁的渊无旬道:“来者皆客,太子想用什么可差使下人去取。”
渊无旬点头道:“陛下客气了,我等万分感谢陛下的款待,无旬在此先敬陛下一杯,祝陛下永享盛世。”说完便是一口饮尽觥中美酒,但他不擅饮酒,只是一杯,温润的脸上就顿时红艳起来。
宇炀也是一笑,将觥中美酒饮完,身旁的侍从又将觥中酒斟满。再看太子无旬时,发现无旬的目光正落在他的左侧——一身出彩的紫玉凤尾裙,梳燕尾反绾髻,戴金菱玉步摇,淡扫蛾眉,皎如秋月,祭司泫雀在一群男子中显得尤为淡雅脱俗。
宇炀晃了晃手中的虎凫觥,杯中酒色流动,道:“太子一路行来,想必见多识广,不知对我月罗民风有何看法?”
无旬似没听见一样,眼睛不离宇炀左下的祭司泫雀。泫雀面色苍白,颇有些长颦减翠,瘦绿消红的美人病态之姿。
“太子?”宇炀皱了皱眉。
“啊!陛下,您刚才说了什么……”无旬回过神来,尴尬一笑,脸上满是愧色。
宇炀扬起头,邪邪一笑,道:“想来太子也是爱‘美’之人,才会在酒后流露真性情,祭司泫雀是美,不过,我近来觅得一采女,那才真叫‘魅’。”
无旬忙附和道:“能得陛下称赞,想必一定是惊为天人了,只可惜无旬无缘得见……甚是可惜,可惜……”话落,眼睛又向泫雀那瞟了一眼。
“太子想见又有何难,来人,去把夜魅叫来。”
“不……不用……”无旬刚想劝阻,却正对上宇炀冷冷的目光,只好悻悻住了口。
“采女夜魅到!”随着侍从声音响起,众人皆把目光看向了殿外。
瑰姿艳逸,明媚妖娆。妍姿妖艳,艳色绝世。
赤发红眸,妖冶之至。美艳绝伦,众生倾倒。
夜魅微微一笑,眼角的金线脸纹夭桃浓李,她走进殿门,朝着王座上的人盈盈一拜道:“夜魅参见王,参加日函太子殿下。”
所有人停下了手中的动作,目光不离夜魅。
宇炀嘴角扬起,很是舒心得望着夜魅。
渊无旬看了眼夜魅,呆了呆,又朝泫雀望去。
拓炎枫目光冷冽,却在接触到夜魅的目光后转瞬移开。
泫雀看着夜魅,轻抚手上的墨玉,然后望了一眼宇炀,微一蹙眉。其余人皆是各怀心事,却毫无疑问得将对夜魅的惊艳写在脸上……夜魅浅浅一笑,瞬间勾去了席上众多人的魂魄,她已经清楚记下了众人的反应,每一张脸,都记得清清楚楚。
“魅儿,你过来。”宇炀朝夜魅微一招手,示意她坐他身边。
夜魅起身,轻盈步入王座,很温顺得在宇炀身边坐下。宇炀抬起夜魅的下巴,笑道:“太子以为如何?”
无旬款款一笑若春风轻拂,道:“陛下得佳人如此,实是令天下男子嫉妒。”
宇炀抚掌大笑道:“好一句‘实是令天下男子嫉妒’,魅儿,你的魅力果真无穷呵!”
夜魅夭夭一笑,道:“多谢太子殿下赏识。”
无旬脸又红了红,偷偷瞥了一眼泫雀,泫雀只是安静得吃着盘中的食物,丝毫不为所动。
晚宴过后,便是上演月罗的传统表演——傀戏。
傀戏是月罗最古老的一种戏剧表演,称之为月罗的“国戏”,每有贵客到来都会请傀戏艺人在迦罗宫里表演。这是一种由傀戏艺人带上各种夸张的面具,不用说话,光靠自身的演技来表明所要表达的意思的戏码。
宇炀抿了一口觥中之酒,揽过夜魅,将酒缓缓喂入她的口中,金色的美酒从夜魅唇边溢出,流在她雪白的肌肤上,曳动出斑斓的色彩,分外诱人……宇炀喂完之后轻舔了下唇,笑道:“这是奖励。”然后他眯着眼,又凑上去吻了下夜魅,才道:“好好看戏。”
夜魅望着笑得意味深长的宇炀,不说话,静静将目光转向台上的表演。
咚咚咙咚咚……
一个戴着白脸哭娃面具,身着一身素衣的男子用夸张的步伐走上台来,一张哭脸似夜中魑魅,他时而顿足捶胸,时而垂头抹泪,最后戏台上忽而一暗,他竟伏在一女子身上痛哭不已,那女子纹丝不动,仿若已不在人世……
台下有人开始皱眉,宇炀只是嘴角微勾。
咚咚咙咚咚……
台上的戏还在继续,一个着宽衣大袍的男子亦上台来,只见他所戴的面具,一半是哭一半是笑,他依旧用夸张的步子走到哭脸男子身后,轻轻在他背上拍打,似在安慰于他,然后他转过哭脸男子的脸,拍拍自己的胸膛,绕着女子一圈,又将哭脸男子的手按在他的胸口,似乎在说会替女子照顾他。
台下有人开始忍不住观望宇炀的脸色,宇炀微微笑着,俊逸的脸上带着七分邪气……
咚咚咙咚咚……
戏台背景放大,哭脸男子正在一个华丽的屋中埋头写字,阴阳脸时而帮他举扇,时而帮他奉茶,无比殷勤,然后他走出屋子,关上戏台上虚设的门,转身竟换上了一张狰笑的面具……
台下有少数的人竟把目光投向了吏使爵月鹏,月鹏斜睨了一眼王座上的人,轻捻了一把胡须。
咚咚咙咚咚……
这次的场景是在哭脸男子的卧榻之上,只见哭脸男子侧躺在榻上睡的正香,阴阳脸推开门,蹑手蹑脚得走了进来,边走还边回头看,他磨蹭至哭脸男子身边后,突然从身后抽出一把闪着寒光的尖刀,刀光凌厉,只见他刚要往榻上的男子刺去……
“王!”
众人皆向宇炀左席方望去,出声的人竟是吏使爵月鹏,临祯太后的弟弟,月罗的三朝元老,羽翼遍布朝堂的重臣。
戏台上的表演戛然而止,宇炀懒洋洋得看了一眼月鹏,道:“舅舅,有何事?”
“微臣身子不适,想先请告退。”月鹏起身,朝着王座上的人微微低头,一直放于背后的左手却止不住得颤抖……
“既然如此,那舅舅就先行退下吧。”宇炀举起虎凫觥,眼角闪着寒光,“舅舅乃月罗要臣,身子固然重要,若是少了舅舅,那月罗岂不命途多舛?”
月鹏忙压低脑袋,声音也开始颤抖:“臣惶恐。”然后道,“月罗有明君如斯,自是盛世延年,微臣岂敢托大。臣告退。”说完,便离席而去……
夜魅望着月鹏离去的身影,勾起一抹笑意,太过热衷权利的男人,总是不会有好结果……
无旬望着身旁的人儿,如玉般温润的脸上溢出挡都挡不住的笑意,真要好好感谢宇炀,竟让祭司泫雀做他的引导,带他参观迦罗宫,真希望迦罗宫大到一辈子都走不完!身旁的泫雀除了每到一处介绍宫殿名称外就再无多说一字。来到御花园后,无旬望了望身后跟着的大批随从,笑道:“你们别跟着我了,让祭司大人陪着我就行了!”
“可是,太子殿下,这不合规矩啊,若是让王知道……”
“你们不要说出去不就行了。”
“但是……”
“没有那么多但是,你们可以退下了。”
“……是。”
泫雀望了一眼无旬,苍白的脸上没有一点起伏。
好不容易等人全走光了,无旬忽然一把拉起泫雀的手,脸上尽是兴奋的表情:“雀儿,你在月罗可还好么?我……我甚是想你……”
泫雀抽回手,冷漠道:“太子殿下,请自重。”
“雀儿,你怎么了?已经没有旁人了啊?我这次特意出使月罗,就是为了想见你一面……”无旬笑若春风,看着泫雀的眼里满是疼爱。
“泫雀谢过太子殿下抬爱。”她微一躬身,抬头时眸中依然冷漠如初。
“雀儿,你……”
无旬刚想说下去,几道黑影陡然从天而降,阴郁得出现在他们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