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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缘来识你 ...

  •   看着陈清婉进入陈家大院里,穆连诚收敛了脸上的最后一丝笑容,他越发感觉这件事情有种道不明的蹊跷。他想谁会刺杀他,可是杀手的身上明明有枪?为什么要赤手空拳的与他搏斗,那伙人有很多机会可以一枪毙了他。他原计划是要逼问这两个人,无奈他又害怕时间拖太久,他们的同伙来了,对方人多势众,他一个人也倒罢了,身旁又有一个瘦弱的陈婉清,倘若她受到本可以避免的伤害,岂不是有负恩人。正因为如此他选择了匆匆离开。

      穆连诚也有想过想,这个女人的出现,是不是幕后之人的刻意安排?为什么就这么巧,遇见的都是同一个人。今天一到到京城,就遇到这样的事情,他整个人都是不安的,心里隐隐有种惶恐蔓延开来。这种感觉就像是戏子在舞台上唱戏,而杀他的人就在戏台下坐着,可他却不知道到底是谁。这些年他做事难免得罪一些同行,可是都是些鸡毛蒜皮之事,不至于雇杀手要他性命。把行踪掌握得如此精准之人必然是在布着一个巨大的局,下一次还会如此幸运吗?

      穆家家大业大,在外人看来一片和气,兄弟之间也早已经貌合神离。即使是同父同母的弟弟穆连池也经常在他背后干捅刀子的龌蹉之事,更别说其他几房的兄弟姐妹了。这穆连诚不想参与兄弟间的斗争,于是就离开了家,去了上海。这几年在上海开办工厂,生意也是越做越好。起初,也是受了穆家势力的影响,才让他的事业顺风顺水。穆连诚的父亲穆容手握重兵。清朝灭亡以后,穆容就开始招兵买马,不过数年,已经发展到不容小觑的一支势力。

      穆连诚抖了抖长衫,露出了里面的黑色长裤,黑色的布鞋鞋面上沾了不少黄土,他伸出右手拍去鞋面上的黄土,然后翘着二郎腿靠在椅背上闭着眼睛问:“张叔,家里人可都晓得我回了京城?”

      张叔:“回少爷话,老夫人是晓得的,听少爷出事,夫人立马派府上人四处寻少爷,老爷今早去司令部至今未归,不过现在应该也是晓得少爷回京了。幸好少爷并无大碍,我已经派人回府禀告夫人。”

      穆连诚的外祖父是清末的内阁大臣,他母亲从小锦衣玉食,知书达理。穆连诚的父亲能有今天,其母功不可没。即使后来穆容娶了五房姨太,心里最忌惮的人还是他的原配。穆家府内大大小小的事情都是由穆连诚的母亲说了算,其他几房的人虽然私下抱怨,但是在穆连诚的母亲面也没人敢大声嚷嚷。

      喇叭想起,穆连诚睁开了双眼,穆公馆的铁艺大门徐徐打开。大门口的士兵背着枪,看见穆家的汽车开进来,立马挺直了腰杆,敬礼。车子绕过门口的巨大水池,慢慢向后院开去。

      远远看见别墅大门口的梨花白大理石柱子在阳光下闪着金光,琉璃窗户受阳光的照射更加的晶莹剔透。因为母亲喜欢中式的建筑,院子里的园林还保持着中式的样子。假山,凉亭,鱼池一应俱全。刚刚修剪过的草坪散发着青草的香味,草坪两旁的香樟树长出了新叶,绿黄绿黄的,随风拂动。偶尔几只飞来的麻雀落在青青的草坪上觅食。路上走着的下人也停下脚步行礼。

      车子停在了别墅门口,张叔替他打开了车门,琉璃大门外家丁们早已经站成两排恭候他。见穆连诚下车,齐刷刷的向他弯腰行礼:“给少爷请安!”穆连诚对这样的排场早已经司空见惯,每次回家,母亲都会如此安排。一是彰显他作为穆家长子在家里的地位;其次,这也是穆母对儿子的疼爱。

      穆连诚的母亲穿了一身黑色的长袖旗袍,衣服胸前秀了一枝白色的腊梅,这黑白相间的颜色优雅纯粹。衣服的滚边也用银色的锦缎包着,银色的盘扣线条婉约柔美,一整套的老坑祖母绿首饰使她更显尊贵。这件黑色的旗袍刚好包裹着她微微发福的身体,虽然已经年过半百依然风韵犹存。

      穆连诚的母亲听到儿子到家,立马放下手中的茶杯,向楼下大厅跑去。她见到穆连诚上前一把抱住,眼泪忍不住的流了出来。看着儿子脸上的斑斑血迹,比拳头落在自己身上还要疼。穆母用手绢拭去眼角的泪痕问:“连诚,你总算回来了,伤得重不重?你可有去医院检查?”穆连诚看着母亲手里的绣花手绢还是他去年在杭州购来送给她的,没想到母亲一直带在身边.穆连诚眼眶有些湿润答道:“我这不是急着回来见母亲嘛,我的伤没有大碍,不就是些皮外伤,儿子还受得住,让母亲受惊了。”

      穆母说:“没事就好!没事就好!现在革命党四下作乱,你最近少出门。”说完就吩咐家里的医生前来为穆连诚清理伤口。

      医生检查了穆连诚的伤并不严重,只是额头和脸颊有几处磨破了皮,简单的处理了一下就出去了。穆连诚的母亲站在一旁看着,心里还是很不放心,让张叔送他去医院好好检查一番。穆连诚知道自己是拗不过母亲的决定,为了让她彻底放心,他立马答应了下来。

      “儿子上楼换身干净的衣服就去医院,可行?”穆连诚见母亲点头,就由张叔搀扶着径直向楼上走去。到了房间里,他松开了握着张叔的手,径直朝卧室走去。他的房间在二楼,是一个套房,进门是客厅,客厅旁是书房,再往里走就是卧室。今日,他本就只是皮外伤,考虑到害他的人居心叵测,他也就在外人面前佯装身负重伤。

      穆连诚走进卧室,屋里一切如旧。虽然他极少回家,这里的一切都一尘不染,仿佛他一直住着,心里不由地心疼起穆母。老人都希望自己的孩子能在自己身边,而他呢?陪伴母亲的时间太少,就算回到京城也是经常不着家。他脱下长衫递给张叔说:“这衣服拿去扔了吧”。张叔看着衣服上的血迹问:“少爷,此事,还是让我去查一下”。穆连诚整理着新换上的衬衫,回过头对张叔说:“顺便再调查一下,今天救我的那姑娘。”穆连诚知道,他走得每一步都必须更稳,因为他面临的环境太危险。

      “小七伤得怎么样?”穆连诚接着问。这小七是他的贴身侍从,自从离开家去到上海就一直寸步不离的跟着他,这些年在他身边是尽心尽力,十分忠心。

      “回少爷,小七并无大碍,小七说你们被劫匪拦下来以后,你让他和你分开跑,那些劫匪大多追着少爷您跑的。后来追着小七的那个人,被他几拳打晕过去了。少爷,需要唤他吗?”

      “这倒不必,这几日连着赶路他也是累得够呛,让他休息吧。”穆连诚看着镜中的自己,虽然还不到三十岁,可是这鬓角也增添了几丝银发,少年感这个东西早也已经离他远去。经商的这几年,算计着别人,也被别人算计着,神经时刻都要紧绷着,一刻也不得清闲。

      到医院以后,各项检查表明他并没有内伤,骨折之类。肌肉的拉伤只需慢慢静养便可恢复。医生嘱咐他好生休养就放他离开了。

      医院出来,正好遇到了漫天火烧云。整个天空被各种形状的云层分割开来,阳光从云层的间隙处透下来,落在青瓦上,整个一大片房屋像是渡了一层金。他看着眼前的壮丽景象,想着国家的分崩离析,情绪瞬间低落。吾辈定要倾尽一切,还给国人一片大好河山。

      穆连诚并没有直接坐车回穆公馆。他让张叔先行回家,自己带着两个随从坐黄包车离开了。

      刚到雅园的门口,就见围着好些人。有人指着门口的海报说:“听说这河北来的张老板今晚在这演出。”还有人说:“据说接连三天都是场场爆满,可惜买不着票咯,”穆连诚看了一眼门口的海报,上面写着今日演出剧目信息,旁边贴着张曼如的画报。画报上她着凤冠,蟒袍,手握摺扇半遮面。

      雅园剧院里正在上演《百花亭》。今天表演的是河北吴家班的弟子们。这各大戏班子和各大戏院都有合作,这月在这儿,下月可能就去另一地儿。只要出得起钱,这戏班子全国各地都可以演出。都是混口饭吃,江湖卖艺并不是件容易的事情。就说这些台上的戏子们,哪一个不是打小就得在这戏班里勤学苦练,才换来登台的机会。这戏唱得好,自然是名利双收,要是这戏演砸了,也就再无出头之日。

      这些个剧院每天中午11点到深夜,上演着新旧交替的节目:传统的地方戏曲,时髦的话剧等。

      要说最卖坐还是这地方戏曲,各大剧院为了招揽生意在黄金时间段都是请的京城的名角儿,因为此刻也是达官贵人的出没剧院时间,也只有算得上角儿的演员才可以在这个时间段演出,这也是其他不出名的演员羡慕不来的。

      这听戏也是有讲究的,一般是男女分开坐在剧场的两边,这大厅里坐的都是普通老百姓,有钱人家早早都定好了楼上的包间。这包间里,有抽大烟的,打马吊的,吃饭喝茶的,谈生意的,戏院这地方鱼龙混杂,自然也是结交权贵的好地方。

      穆连诚一进戏院就听见阵阵喝彩,只见那戏台上杨贵妃的扮演者正是张曼如。只见她头上戴着凤冠,以玲珑的点翠立凤为主要的装饰。凤凰嘴上衔着珠串,中间短,两段长。头冠左右两侧挂着一排穗子。她身穿蟒袍,肩膀上披着云肩,腰上系马面裙。她手握金色摺扇,舞步轻盈秒美,只听她唱着:那冰轮离海岛,乾坤分外明,皓月当空,恰便似嫦娥离月宫。这声音婉转,干净清澈,这台下的人也跟着节拍敲着桌面,摇头晃脑轻声和着。

      穆连诚一早就派人预定了离舞台最近的包厢。他进入房间,茶水,瓜果早已经摆好。他坐在包厢第一排,环顾周围一圈,此时整个剧院已经差不多客满。只见对面包厢里坐着不知道哪一位的姨太太和小姐们,有的人嘴里正在嗑瓜子,有的人捂着嘴交头接耳。因为这几年不常住在京城,这里的熟人自然也就不多。倘若提及穆司令家的大公子,却又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在这地方落得清闲也是好事,要不然熟人太多,这拜访的人络绎不绝倒是扫了这专心听戏的雅兴。穆连诚端起茶杯,吹了吹漂浮在水面的茶叶,茶水香气扑鼻,慢慢小嘬一口,沁人心脾。

      “好茶,好茶。”他端着茶碗,连连称赞。这进了戏院,整个氛围都是轻松愉快的,他整个人也随之放松下来。

      穆连诚今日前来并非谈生意,也不是为了结交谁,专程就是听戏,听她的戏。因为这新晋的当红青衣杨贵妃的扮演者是张曼如。

      看着台上身段曼妙的杨贵妃,穆连诚陷入了回忆。

      穆连诚第一次见张曼如时在河北,那年她才六岁。那时候,她还不是现在家喻户晓的名伶张曼如。

      十二年前的农历五月初五这一天,穆连诚陪着母亲上街买首饰。只记得那天一早天气闷热,上午天空就开始飘雨,路面沾满泥水,行人不多。穆连诚的坐的轿子在前,穆母的在后。他们的坐轿一前一后的在空旷的街上移动着,显得格外的引人注目。

      出门没一会,穆连诚就坐在轿子,轿身有节奏的晃动着,穆连诚感觉自己像是睡在摇篮里的婴儿,晃晃悠悠中,他就打起盹来。迷迷糊糊中,他听见一个五六岁小女孩子的哭声,哭腔里隐约能听清一句“不要卖掉我,娘,不要卖掉我。"

      世上苦难多,本也是有心无力,自己都还是个不能谋生的少爷,哪有能力去救他人。他掀开娇门,顺着声音的传来的方向瞟了一眼,看见一个年轻女人拖着一个瘦小的女孩,女孩一边哭,一边外后退,女人使劲往前拽,那小女孩整个人都是被强拖着前行的,下半身裹满了泥巴。女人穿着麻布的衣服,那衣服上的补丁一块接一块。

      世道动荡,民不聊生,这卖妻儿的事情还少吗?这本是件寻常事儿,他也就没有放在心上,只是在他放下轿门时,心里默念“什么时候才能有国泰民安的生活。”

      临近中午,穆连诚陪母亲办完事回家,路过东市口刚巧又碰上这母子二人。穆连诚知道这东市口边上是城里有名的妓院。门后站着母子二人以及老鸨,他猜想这女人定是把孩子卖给了妓院。

      此时,小女孩已经没了哭声,或许小小年纪已经知道这件事不可逆转,她那么从容地站在那女人身后。女人含泪从老鸨手里接过一袋钱,她转过头想对小女孩说什么,终究什么也没说,捂着脸小跑着离开了。在女人离开后,老鸨笑嘻嘻地牵着女孩的手往院子里走去,就在小女孩一只脚踏进门槛时,她回头看了一眼轿子里的穆连诚,那眼神是渴望,是祈求,也或许是绝望。这双眼睛深深的刺痛了他的心,。

      回到家中,穆连诚寝室难安,脑子里总是回荡着那句话:不要卖掉我,娘,不要卖掉我。当天晚上,穆连城就把此事告诉母亲,希望母亲出手相救。起初母亲态度强硬坚决不答应,在他的软磨硬泡下,母亲心软了答应为那女孩赎身,只是有一条:这进了这烟花之地的女子不得进入穆家,哪怕是一个不经世事的孩子。

      第二天一大早,张叔便从那老鸨手里,以高出三倍的价格赎回了小女孩。

      穆连诚见到小女孩时问:“你可认得我?”

      小女孩回:“认得,你是昨日轿子里的少爷。谢谢,少爷救月儿,”说完,她就跪在地上。

      张叔看着如此懂事的月儿,流下了心酸的眼泪:“月儿自己的家是回不去,倘若她一回去,保不准她那狠心的娘会再把她卖掉”。小姑娘听得张叔的话立马说:“我不怪娘,娘也没有办法,爹爹抽大烟,把家里的东西都卖光了,弟弟好几天没吃饭了,我不要弟弟死。”

      张叔抱起跪在地上的小女孩问她:“你叫月儿?你可愿意认我为爹?”她笑着点了点头。

      张叔小的时候,也是被父母卖到了穆府。因为他打小聪明,就一直跟着父亲。因为这相似的命运,张叔对月儿的疼爱倒是多了几分的感同身受。

      张叔没有上过学堂,就着穆连诚给她取名字。于是,就有了张曼如这个名字。后来穆家举家搬到京城,张叔不能把曼如带在身边。临走前,张叔找到了同乡吴家戏班的班主,求他帮着抚养张曼如。这吴家班主虽然是清贫出身,这走南闯北倒也是见过世面的人,知道张叔是穆家府里的红人,得罪不得,也就答应下来。后来,吴班主发现张曼如是根唱戏的好苗子,于是把毕生所学,全都传授与她。这姑娘也是吃得苦,才有了今日座无虚席的成就。

      一出戏唱完,楼上楼下掌声不断,戏院里的观众连连叫“好”。有人往台上扔首饰的,有扔现大洋的,都是戏迷的打赏。

      张曼如知道今日第一个包厢里的人是谁。她演出完毕,立马卸了装换了衣服上来。

      张曼如站在门外,敲了三下门,穆连诚的随从替她开了门。穆连诚看着她穿着草绿色的旗袍,这旗袍比戏服更好地彰显她的身材。女大十八变,现在的她出落得越发美丽动人了,这眼睛,还是如当年一般的明亮。穆连诚先开了口:“曼如妹妹,两年不见,真的是越来越漂亮了,今日刚回京,就听得妹妹在此演出,只是没想到妹妹这一开口就唱响全城,如今这京城里谁不知道张大老板呀,快请坐"。

      “少爷的额头是怎么了?”张曼如看起来十分紧张。

      穆连诚用手摸了摸额头说:“今日行到长安街,出了个小车祸,并无大碍。”

      “今日午后,长安街上有枪声,碰巧我路过那里看见了穆公馆的车,没想到出事的是少爷您。”张曼如见穆连诚的茶杯快见底了,她对门口站着的小二说:“快给客人换杯茶。”说完就在穆连诚的左边椅子上坐下。

      穆连诚说:“今日来,除了看望妹妹,还有一事相求。”

      张曼如说:“少爷这话说得,你有事尽管吩咐。哪怕是上刀山下火海,曼如也在所不辞。”

      穆连诚说:“妹妹严重了,连诚哥不会让曼如妹妹有任何危险的。下周京都饭店有一晚宴,到时候京城的名流都会参加,我还差一位舞伴,不知妹妹意下如何?”

      张曼如点了点头说:“听少爷安排便是。”

      穆连诚说:“那就这样定了,下周三我派车接你,参加晚宴所需的衣服首饰我会提前差人给你送来。我今日才到京城,还得点回家,便不得多留,改日再来看望曼如妹妹。”

      张曼如看着穆连诚离开的背影内心久久不能平静,这个人在她的心里,早已经有了另一份的情愫,从他救她的那一天开始,就在她的心里埋下了一粒种子。只是眼前的这个人不知情,一直拿她当亲妹妹爱护,正是这样她不敢讲,她也不能讲。

      这一生能够多看他一眼便多看一眼,她哪还敢有什么非分之念。她深知,他们之间有不可逾越的鸿沟,她的出身怎么能配得上高高在上的他。张曼如脸上挂着笑,眼里却闪着泪光。都说戏子无情,可是她,却是用情至深。这人哪,一旦动了情,便是万劫不复。她用手拢了拢耳边的碎发,迈着小步下了楼。

      清晨,天空已经泛起了红晕,朝霞染红了天色,白色的帘子也被晨光染成了粉色。陈清婉有早起的习惯,早起看书,练字,或是去园子里散步都是一天中最美好的事情。

      前院的栀子花开得正欢,整个院子里都弥漫着栀子花独特的清香。她很是喜欢这栀子花,不争奇斗艳,就是这一簇一簇的白色,点缀在这团团绿荫之中恰到好处。它的花香也是雅而不俗,没有玫瑰的热烈,却也十分讨喜。摘一朵放在兜里,能香上一整天。

      陈清婉把刚刚连枝剪下的栀子花放在桌上,整个房间都充满着花香。张妈推门进来笑着说:“小姐,今日又去园子里摘花了,我在门口都闻着香味了。”

      陈清婉“嗯”了一声,又忙着修剪着花枝。张妈见状从卧室里取来花瓶,然后又去给花瓶装了些凉水放在陈清婉的面前。她把手里的花放在张妈的鼻子前面说:“张妈,快问问,这花可香了。”

      张妈闭着眼睛问了问,哈哈大笑:“香的,小姐亲手摘的花怎会不香?这花朵上海带着露珠儿呢。”

      陈清婉把修剪好的花插到花瓶里。这瓶瓷极薄,瓶身呈波浪状,瓶口绘着一圈不知名的蓝色花朵。这花瓶倒和这栀子花很搭配。

      她看着这瓶花念着:“昨夜雨疏风骤,浓睡不消残酒。试问卷帘人,却道海棠依旧。知否,知否?应是绿肥红瘦。”在她看来李清照的词甚好,这首《如梦令.昨夜雨疏风骤》最是好。她从书架上取下《红楼梦》静静看了起来。张妈围绕着她在房间里走来走去,忙着打扫。

      她看得专注,并没有发现身后站着的陈清沐。

      “婉儿倒是好雅致,读起红楼梦来。”陈清沐把一叠衣服放在了陈清婉面前的桌上。

      陈清婉放下书眼中几许惊讶:“二哥,几时来的。”

      “刚到不久,见你看得入神,没敢打扰妹妹。这不,那日陪你去做的衣服今日送到家中,我就立马给你拿过来了。”

      陈清婉看了看衣物,款式和做工都是上乘,衣服上连线头都清理得干干净净。她拿起一件天蓝色的礼服说:“这件衣裙不是我们选的吧,这花色和款式都太时髦,不适合日常穿着,定是掌柜的送错了。”

      陈清沐哈哈大笑起来:“这件衣服是哥哥找你秋月姐姐借来的,妹妹今晚就穿这件衣服,哥带你去参加一个盛大的聚会。出席今晚宴会的都是社会各界的名流,很多人挤破脑袋都去不了,婉儿不想去吗?”

      “想去,这事,爹娘会同意吗?”

      陈清沐把食指放在唇上,放低了声线:“嘘,娘今日要去城郊寺庙上香,今晚也住庙里。爹上午已经去了城郊的酒厂。放心吧,没事。就这样说好了,晚些时候,哥来接你,还有你秋月姐也会参加,你一定会喜欢她的。”

      陈清穆走后,她看着眼前的衣物,脑海里蹦出了穆连诚的脸,也不知道这个人伤好了吗?她被这突然冒出来的念头吓了一跳,干嘛要去关心一个陌生人,还是一个陌生男人。她摇了摇头试着让自己保持清醒,不再去想这个人和他的一切。

      她又拿起这条蓝色的衣裙,这裙子线条很简单,领口和袖口都以白色的蕾丝滚边,裙长到了脚踝,正好配二哥送她的杏色皮鞋。裙子整体的淡淡蓝色,更好衬托她白色的皮肤。她看着镜中的女子,想了想自己穿上它的样子,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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