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爵飞廉》惑亦豁

3、帮人出头

　　与第五等待室人挤人的场面截然相反，第六等待室里只有冷冷清清的六个人，然而玉帝的心情却比那些因为拥挤而烦躁异常的玩家更差，一面得被迫听着对面三个人的仿佛永远也停不下来的冷嘲热讽，另一面，他还得压下肝火来，不停地在聊天频道和邮件界面中来回穿梭，寻找奥丁的踪影，玉帝觉得自己就快要精神分裂了。

　　过去十分钟，他一共给奥丁发了十九封邮件，每一封都如泥牛入海，音讯全无。

　　玉帝努力套住心中那只嗷嗷叫唤着要把奥丁碎尸万段的恶虎不让它蹿出来，他狠狠地揉了揉太阳穴，开始写第二十封邮件。

　　刚要开始打字，他就听见等待室最东面烈焰红唇幸灾乐祸的嘲讽又一次响亮地传了过来：

　　“哟，你家无所不能的奥丁大人不会是临阵脱逃了吧？”

　　附和他的是站在他旁边的另外两个人谄媚的轻笑声。

　　听到这话，玉帝之前一直拼命压抑着的怒火猛然“腾”地向上蹿起三丈高，他“蹭”地站起来，满脸杀气地朝着烈焰红唇冲了过去，他决定了！他要找他挑战！就是再输一次也他也绝不能把这口闷气咽下去！

　　他刚气势汹汹地走到大厅中央，便听见身后的小弟乙激动到连声音都带了哭腔的叫嚷声：

　　“老大老大！奥丁大人回信了！”

　　玉帝心头一块巨石骤然落地，刚才还熊熊燃烧着的怒火一下子飞到了九霄云外，他急忙打开邮箱，果然系统提醒他收到一封来自“奥丁”的新邮件。

　　他迫不及待地打开邮件，只用了半秒钟不到便浏览完了全部内容，嘴角上扬的弧度越来越大，脸色也随着明朗了起来，一扫之前的阴霾。

　　玉帝转身大手一挥，中气十足地冲身后两个小弟吼了一嗓子：

　　“走！去第五接驾！”

　　与之相对的，烈焰红唇的脸色就没有刚才那么好看了，他阴沉着脸，跟在玉帝身后，也大步向第五接待室走去。

　　*

　　玉帝和烈焰红唇看到第五接待室人满为患的壮观场面之后，先是觉得头皮发麻，而后立刻各自拿出了解决方案，玉帝一行人从物品栏中拿出ID染色剂将ID染成了鲜红色，而烈焰红唇和他的两个跟班更绝，直接使用VIP特权，然后他们头上的名字就先发光后变色，弄出了和烈焰红唇榜单上的名字一样的特效。

　　这种拿自己当靶子的做法颇有作用，顿时，他们周围就多出了一大片空地，顺带着连噪音也减小了不少。

　　几秒中之内，接待室里人声鼎沸的时代彻底结束，反之，一片窃窃私语声以站在门口那六个人为圆心，像瘟疫一样渐渐覆盖了骚动的人群，几乎每个人的兴奋之情都溢于言表。

　　一个穿白色蓬蓬裙的少女一边拼命踮起脚尖，伸长脖子往门口看，一边饶有兴味地和旁边另一个戴博士帽的冷面女小声讨论自己道听途说来的八卦新闻：

　　“快看快看，那边穿蓝色盔甲的那个就是玉帝大人！”

　　“那个万年老三的玉帝？”

　　“什么万年老三！那是因为玉帝大人从来没和那两人对战过！谁叫那两个怪胎一向都只随机不挑战的！”

　　“唔.....你敢保证如果奥丁主动挑他的话，他不会被直接踢出胜率榜前十？”

　　“……”

　　“而且听说他最近主动去招惹火烧钱，结果因为输得太惨所以连戴面具戴一辈子的心都有了。”

　　“哼！这种靠游戏公司作弊才赢的对战算什么数！要是也给我一件和烈焰红唇那个死人妖穿的一样的外装，姑奶奶保准能杀得他退出幻想！”

　　“……先不说火烧钱那件帝王战甲只有一件，他等级榜排名还在前一百呢。你呢？”

　　“……来来来，你猜他们一起出现是要干嘛呢？”

　　要干嘛呢？

　　简单地讲，就如上面所言，是一个有关玉帝小朋友在履行正义超人的使命——教训烧钱党时不但没成功，反而丢了人，现了眼，哭着跑回来让家长奥丁替他出头的故事。

　　玉帝瞪大眼睛，环顾四周，但目之所及，全是莹莹的白色，没有一个醒目的另类ID，他不禁有些心焦，脸上的笑容发僵。烈焰红唇也在左顾右盼，但同样的观察结果，却造成了截然相反的两种效果，只见他脸色稍霁，嘴角慢慢噙起一丝讥笑。

　　见他们半天没动，周围的动静又开始慢慢变大。

　　玉帝的好心情在他不经意间用余光瞟了一眼旁边的烈焰红唇后几乎消失贻尽，幸好他旁边的小弟甲察言观色，知道自家老大又快要和理智决裂了，急中生智，扯着嗓子冲人群大喊了一声：

　　“奥丁大人？！”

　　话音未落，全场已然一片死寂。

　　每个人都先是震惊得说不出话来，然后立刻条件反射地去看周围人脑袋上的名字。

　　这时，从东北角悠悠地飘来一个声音，突兀得犹如一颗击破湖面薄冰的石子。

　　那声音淡然道：“找我？”

　　众人马上极其自觉地让出一条道路来，玉帝立即朝那个方向扑了过去，紧随其后的是烈焰红唇，小弟们面面相觑，显然没反应过来倒底发生了什么事，但也紧紧地跟了上去。

　　然后——

　　在短短的半小时内经历了好几次心情大起大落的玉帝十分平静地望着面前这个戴着面具、脑袋上没有ID、穿着一身系统提供的阿拉伯白袍的矮个奥丁，心中的美好的期待灰飞烟灭，半点渣都没剩下。

　　“奥丁？”

　　玉帝因为打击太大，对奥丁的敬畏感顿失，“大人”两个字被他咽回去了。

　　“嗯。”

　　矮个奥丁仰头看着他，白色头巾下一头茶色短发随着她的动作轻轻向前晃动了一下。

　　玉帝怔住。

　　她的声音虽然有些低沉，语气也一直都是淡淡的，却仍能从中找到年轻女孩的影子。

　　但…奥丁怎么可能是个女的呢？

　　玉帝的眉头拧了拧。

　　又是小弟甲挺身而出，替他说出了心中的疑惑：

　　“你脑袋上怎么没有ID？那我们怎么知道你是真的奥丁大人？”

　　第一幻想的ID是每个玩家独有的身份标识。

　　“对，”像是急于表明立场，玉帝立刻接过话头，“你要怎么证明？”

　　他完全忘记了是自己鼻涕一把泪一把硬把人请出来为自己出头这回事。

　　他忘记了就自然有人会及时提醒他，因此玉帝就听到对面的面具女孩先是轻笑了一声，然后用那副淡漠中带了几分不善的口气悠悠反问道：

　　“证明？那倒是好说，要不我现在就下线，你再找去一个奥丁来帮你怎么样？”

　　提醒成功。

　　玉帝恍然惊觉自己刚才做了一件多么愚蠢的事，肠子都要悔青了——他不止懊悔自己刚才当着烈焰红唇的面前惹恼了自家外援，还懊悔自己刚刚才意识到要是这个奥丁是假的反而会对自己更有利：如果这次对战输了，就可以以“这根本不是奥丁大人”的理由赖掉。

　　更重要的是，万一要是赢了，“哟就你这种实力根本不用奥丁大人出手！”这句话一定能让烈焰红唇丢人丢到姥姥家去，不管怎么说，都绝对百利而无一害。

　　但是这个能让他暗爽到晚上做梦都会笑醒的绝好机会已经被他自己糊里糊涂地给一巴掌拍死了，他现在骑虎难下，只好硬着头皮开始现编借口以求尽可能地挽回奥丁，即便她是假的，到了现在这个地步，也只好硬充真的了。

　　“您这次不止是帮我！更是帮大家！是帮大家出这口恶气！”

　　玉帝回答得慷慨激昂，瞎话编得是脸不红心不跳。

　　他一个“您”字巧妙地把刚才的出言不逊给糊弄了过去，玉帝偷瞄了一眼对面，却因为奥丁戴着遮住了整张脸的面具，看不出喜怒，却又没有其他的动作，让他那颗经历了百般折磨的小心脏先是诡异地向上荡了一下，又诡异地荡了回来，犹如一只无人乘坐的秋千。

　　但玉帝显然低估了自己挑事儿的能力和这句话所引起的后果。

　　此话一出，本来平静下来的大厅突然再一次沸腾起来！

　　一切发生在电光火石间，刚才还处在事件中心的七个人突然就被挤到了边缘，玉帝茫然无措地在叫骂声融成的海洋中起起伏伏，来回漂荡，完全没有作为一个罪魁祸首的自觉。

　　半空中突然响起一阵震耳欲聋的狮啸，一波接一波，震得大厅天花板上那只虚拟吊灯都不可控制地战栗了起来。

　　周围重归寂静。

　　烈焰红唇施施然关上物品栏，然后绕过玉帝径直向前，在面具女孩面前站定，脸上写满不耐烦。

　　他张嘴刚想说什么，便感受到从面具后射过来两道极寒的目光擦着他的帝王战甲飞了过去，烈焰红唇合上嘴巴，又好好组织了下语言，才重新开口讲话。

　　“我说，”烈焰红唇抱着肩，眯起双眼，露出一股痞气，他皮笑肉不笑地俯视着面具女孩，继续说道，“我不幸也和那个低能儿一样，开始对你到底是不是奥丁产生怀疑了呢。”

　　被骂作低能儿的玉帝气得嘴唇发白，刚想发作，便听见身后不远处有人低笑着讽刺道： “哈，死人妖出现了。”

　　除了名字外，烈焰红唇被人诟病为死人妖的另一个原因就是他的乖张的说话方式和行事风格。

　　玉帝嘴唇上的血色又高兴地转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