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第 2 章 ...
-
两人走至一处昏暗的角落。暗光流动中，隐约可见一高挑颀长人影。梁婳不自觉屏了呼吸，盯着他。
那人的相貌看不真切。可只是安静站着，就已丰姿奇秀，卓尔不凡。
平素里三位金公子露面，总要戴上面具，因而身份难辨，无损声名。可今日他竟以真面目示人，想来，是真真亲近天宝。
她本想停在原地，可天宝却一定要拉着她上前。
“公子~许久不见，可有想奴家？”一见那人，天宝便扭着纤腰，缓步贴近。男子也不闪不避，连目光都不曾移开。
果真是个浪荡风流的玩意。梁婳暗道。
“哎呀哎呀，瞧奴家这记性。公子，这位是恒乐戏班的熠婳姑娘。”
梁婳微颔首，算作招呼。这位金玉公子似乎才发现有这么个人存在，上下打量了她一会儿，才颔首回应。
趁着天宝缠着金玉公子，梁婳悄悄抬头，细细打量起他。这人身姿挺拔，面庞立体，五官清俊，可谓丰神俊朗，儒雅清贵，正如父亲所言，相貌堂堂，一表人才。真无愧是当朝丞相的大公子。
金玉公子此时眼神一转，瞥向梁婳。她慌忙垂了脑袋，连退几步。
此时的距离，已经听不清二人谈话了。天宝在那之后，一个眼神都没分她，梁婳欲溜无门。
梁婳正走神想着该如何脱身，那两人中突然爆发一阵争吵。
天宝厉声质问：“公子当初那般对奴家，如今转头便弃了，可会良心不安？”
“我同你如何，你心里清楚得很。”
“公子这可是不认账？”
金玉公子甩开女子的手，声音沉沉：“你我已两清。若再纠缠，休怪我不讲情面。”
趁天宝愣在原地，金玉公子抬腿便走。
“公子的意思，是日后都不再有瓜葛，奴家的戏，公子也再也不看？”天宝不甘，追上去问。
“天宝姑娘若有好戏，在下必定支持。只是其余诸事，望天宝姑娘自重。”
说罢，那人头也不回，大步离开。
突如其来的变故吓了梁婳一跳。她匆匆上前，只见天宝一脸心灰意冷与难堪。
“这，这是？”
天宝看到她眼里的慌张和关切，略略打点精神，竟又作出一副轻浮妩媚的神情来，“无事。也算好聚好散，不打紧。”又正色道：“不过熠婳妹妹，对男人还是得提防着些。说不定前日绕指柔，今日便淬了毒。”
语毕，摇摇头，“可全信者，唯己而已。”
梁婳暗自佩服天宝的情绪转化。分不清哪瞬是真，哪瞬是假。
不过，她说的倒是很有道理。
今日可算是看了一出好戏。梁婳回到府中，还在想着天宝同她说的那几句话。
权势，地位，要想得到这些，该怎么做呢？
还有那柳明端柳公子，真是薄情寡义的人，以后她若真做了通房，做了妾，得多苦。
其后几日她都没再去戏园。梁姝找了她几次，央她再去寻些话本来看。
“三妹，等进了柳府，还不定多无聊呢。多带些话本子，我们姐妹二人，也不至无以自遣。”
她这位嫡姐究竟有没有搞清楚状况啊！
梁婳艰难地措辞，道：“大姐，我们进柳府，是得让你同柳公子好好培养感情的。你若成日看话本子，如何同柳公子相处？”
梁姝满眼不在乎，“三妹，不瞒你说，我根本不想同那柳明端相处。都是爹爹胡来，非让我上柳府去住。”
“这怎么行！”若不是梁姝看着，梁婳都想狠狠扶额。“大姐，你将来要嫁给他。”
“那便等嫁过去再说罢！”
梁婳同她一来一往辩了许久，实在是受不了这位大小姐的胡搅蛮缠、任性妄为。答应替她去寻新出的话本，梁大小姐才美滋滋地回自个儿院子。
梁婳望着她的背影，重重叹息。
淼国嫡庶之分悬殊，梁婳一介庶女，在府中地位低微，身边连个贴身丫鬟都没有。找话本子这件事，还得她自己去干。
在书铺逛了会儿，她挑上好几本新出的热门话本，预备付款时，却看见一个颇眼熟的人走了进来。
金玉公子！梁婳甫一瞧清，身体先着脑袋动，一个旋身藏在了书架后面。
她藏好后，想了一会儿自己为什么要躲。
哦对！他今日并未戴面具，便不是金玉公子，而是他自己，丞相的大公子。那自己要是认出他，得多让他难堪。
不过……梁婳转念又想，金玉公子是柳明端，不过是传闻，这万一不是，岂不是更尴尬。
这样想来，无论是唤他柳公子或是金玉公子，都十分不妥当。可若是不招呼，便是失了礼，若惹他嫌恶，她岂不是不要混啦。
左思右想，果真还是躲着为好。
那人脚步渐近，梁婳不禁紧张了起来，眼神四处瞟着，寻找脱身之法。
“姑娘，你站在这儿做什么？”小二的声音如一道惊雷，劈得梁婳浑身一颤。
“小二哥，奴家有些不舒服，在这靠着歇息一会儿。”梁婳苦笑。只求这位小二别再多管闲事了！
“姑娘身子不爽，不如小的帮拿着书吧。”这位小二倒是殷勤得很。
“不，不必了。”求求你快点走开吧！
“姑娘不必客气。”
不是客气啊……
她再同小二纠缠下去，怕是会直接将人引来。梁婳赶忙摆摆手，抱着书就走。
“欸？”这姑娘不是身子不舒服么？小二挠挠头。
梁婳没走两步，便迎面瞧见金玉公子。
完了真撞上了。她连忙把书抱高了些，垂下头假装看书……的封皮。
两人擦肩而过，梁婳还没来得及暗喜，就一头撞上了书柜。
她撞上的那一声响，怕是整个书铺都听得清楚。
好痛！梁婳也顾不得许多，腾了只手就去捂脑袋。可手中抱的书太多，这一下撞得又太狠，她单手无法支撑，怀里的书哗啦啦撒了一地。
呜呜呜呜呜……梁婳此时真是欲哭无泪了。
“姑娘，没事吧？”
她一手捂头，一手捡书，听得这句话，忙抬头看看是哪位好心人。
四目相对，她只觉得心脏停跳。一句“没事”卡在喉中。
金玉公子。
柳明端看清她的脸，略微反应了半秒，如墨的眼瞳愈加深邃复杂。
“没事，不，不劳公子。”梁婳都吓得结巴了。
柳明端不语，手下动作却不停。收拾好一沓书，又替她搬到柜台处。梁婳没法阻止，只得跟在他身后。
“谢谢你……”该称呼他什么啊！梁婳都要纠结死了。“呃……金公子。”
柳明端暗暗挑眉。眸光冲她一瞥。
梁婳开始后悔长了嘴。
眼看着柳公子就要掏腰包，梁婳赶紧去按他的手。
“今日谢谢公子帮忙，便让奴家尽点心吧。”梁婳探手拿了他手上的书，一并递给掌柜。
柳明端依旧没什么回应，顺着她。只是那双幽深的眼眸，始终不偏不倚地落在她身上。
梁婳被盯得有些发毛，可看向他时，他始终是一副眉眼淡漠，清贵优雅的模样。
付过钱，她脚底抹油就想溜。
“我的书。”柳明端及时开口。
梁婳被问愣，才后知后觉地想起她还拿着柳公子的书。
“抱歉公子。”她艰难地想从书中抽出那本，手却腾不过来，一时间东倒西歪。努力了半晌，无果。
柳明端见她烦恼的样子，有些想笑。还是忍住，正了正面色，道：“不如我送姑娘回府。”
这话委实说得唐突，梁婳抬眼看他，澄澈鹿眼，水汽氤氲，惊惶之色毫不掩饰。
“抱歉。”
被那样的眼神撞了一下，柳公子胸中泛起密密麻麻一片酸软。这分情绪有点莫名，他蹙眉，压下。
怎么感觉被嘲笑了……梁婳又瞪他一眼。
柳明端握拳掩唇，轻咳两声。吩咐随身的小厮上前帮忙。
梁婳想拒绝，可那小厮动作奇快，一下就将那书抱了去。
“姑娘，方才是在下冒犯了。”他似乎真觉得十分抱歉，转而又对小厮道，“送这位姑娘回府。”
那小厮便跟着梁婳回府，如何都赶不走。
真是随了主子，爱装聋作哑。梁婳暗骂。
一路跟到了梁府，小厮才将手上的东西交给家丁，告辞走人。
梁婳三步并作两步窜进府里，还心有余悸。看来这位金玉公子，不止风流、薄情，更是难缠得紧。
回屋，她才想起，金玉公子的书还在她手上。方才推来阻去，忘了。怀中的书突然变得烫手起来，梁婳叹了今天不知第几口气。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第 2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