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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弃车保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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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兄，你就来吧，我答应了九娘要把你诓到后院菊花圃那里的……”
顾言恒毫不理会插科打诨的顾言柏，他提笔不知还在写着什么，只管回绝：“告诉九娘，石家姑娘我已经见了好几次了，不用她再上蹿下跳的了。”
顾三郎索性上前夺了他手中的笔，墨汁甩了满纸，不管这是写了什么，如此都是无法补救了，顾大郎无奈道：“好了，三弟这下子你满意了？走吧我就跟你走一趟。”
他笑笑，心想，三弟与小妹对石家的二娘都很满意啊。
想起那个笑的腼腆的姑娘，他想，她会是个好妻子的。
也顾不得再去换身衣裳，顾大郎便身着靛青常服被顾三郎拉着直直苯外，自外院的书房往后院菊花圃走去。
“阿兄，你放心，我和九娘也不是想让你怎么样，只不过在后院与石家姐姐说说话罢了，省的你到了洞房花烛夜还不知道新娘子长个什么样子呢……”耳边只听得三弟喋喋不休。
他心里却默默描摹着石家二娘的的眉眼，依稀记得她是个丹凤眼，细长流光，唔眉大概是个什么样子？他虽不至于到了洞房之时才认得新娘子，可确实是记不清她的样子，二人见过几次可他也都依礼避讳了，目不斜视的只盯姑娘家的下颌，白皙圆润的颌角还有柔美的颈子……等等，怎么回事，他都在想些什么？
“阿兄，我跟你讲，听九娘说，石家姐姐十三岁就跟家里母亲一起管理庶务了。想来等爹爹给你请封世子了，就可以完完全全把侯府交给石家姐姐来打理，省的后院那三个姨娘作怪。对了！说不定日后我和九娘的亲事还得托石家姐姐受累呢……”走了一路顾三郎就说了一路，二人身边的小厮都被烦的难受，顾大郎反而听得津津有味，心里还有一种莫名的期待。
“听说，钱姨娘还撺掇爹爹给你塞通房丫头呢，说是阿兄你都该成亲了，还没人来教导人事，结果爹爹想都没想就给她驳了，叫我说她怎么不给自己亲儿子言松塞通房呢？哼，还不是想引着我阿兄学坏……”
“噤声！”顾大郎一把拦住还在往前走的弟弟，阻了他的碎碎念。
只见前面便是菊花圃，顾九娘带着石家二娘在花圃赏花，还纵了手下的小丫头们采些新鲜菊花准备拿到小厨房做些糕饼来吃，一行人说说笑笑好不热闹。
“石姐姐，你看，这是前年我舅舅从南边送来的墨菊，只不过南北水土不同，移到这院子里养了两年才开这三五朵，你可不知道，伺候菊圃的花匠都快要愁死了哈哈哈……”顾元嘉和石二娘相处着真的十分舒服。
石二娘低头，细嗅那零星的几朵墨菊，果然不是凡品，这才回道：“橘生淮南则为橘，生于淮北则为枳。这原也怪不得贵府的花匠，倒是那花匠未免把主人家的度量想的太小了些。”
“可不是嘛！”九娘真的是越来越喜欢这个嫂嫂了。
虽说北地民风彪悍，可像她这样没规矩的官家女眷还是少数，石氏最初虽然很是拘谨，可是熟悉了以后两人聊的越发投契了。
“不怪花匠诚惶诚恐伺候你的宝贝墨菊，谁叫你总是盼着尝尝那墨菊做的菊花酥呢？”
“诶！阿兄，三阿兄。”九娘早有准备，敷衍着见了个礼，便自行起来了。
“石家二娘见过两位郎君。”倒是石二娘，羞得不敢抬头，规规矩矩行了万福礼。
顾大郎、顾三郎也拱手回礼。
“三阿兄，你跟着我去做菊花酥吧，小荷你们也来帮帮忙吧，你家姑娘在侯府丢不了。”顾元嘉忙着支开了石二娘带来的丫头，倒是叫小荷的大丫鬟谨慎，看着自家姑娘点了头才跟着九娘一众离开。
不一会儿满菊圃的人就呼啦啦散个干净，就剩下不敢直视对方的未婚男女二人。
“石姑娘，我家弟弟和幼妹顽劣，叫姑娘见笑了。”
“郎君见外了，我和九娘闺中相交，她虽然淘气，却是个极好的姑娘。”
顾言恒第一次认认真真看了石家二娘，圆润的鹅蛋脸、一双有些英气的眼睛，并不是他所认为的丹凤眼，眼中清澈、长眉入鬓，看的出她很害羞，但是应答如常，应该是个十分爽利的姑娘。
石二娘感觉到了对面郎君打量的目光，却没有被冒犯的感觉，相反那是一种很奇妙的心情，她紧张的手脚都要僵住了，只好大大方方的任他打量。
“石姑娘，抱歉，是我失礼了。”他察觉到姑娘的不自在便移开了目光，开口致歉。
“嗯，郎君你的领口有一处沾了墨渍，在这里。”
“多谢，出来的急……”
两人相顾无言，只好假装赏着眼前各式各样的菊花，假山背后藏着的顾九娘和顾三郎急得恨不能跳出去以身相替。
还好老柴气喘吁吁的跑了过来。
“大郎，侯爷叫你去前厅”老柴抬手擦了擦额头的汗水，足以见得这是一路小跑找来的“洛阳来的内监，说是有少帝的圣旨，让您前去接旨。”
顾言恒蹙了蹙眉，他实在想不到会有什么关于他的事情上达天听“让我去接旨？那父亲可还跟你说了什么吗？”
“没有，大郎你快去吧。”老柴催促，说着偷偷瞄了一眼石家姑娘，把声音压的更低。
顾大郎转头看着心不在焉的石二娘，犹犹豫豫不好意思开口。
倒是石二娘见状主动开口：“郎君，瞧我这个记性，我把帕子落在了九娘的留月斋，我自己前去寻一番，先行告辞了。”
“柴叔，您帮我把石家二姑娘送到九娘那吧，我这就去前厅了。”
应该不是什么坏事吧。
反倒是假山后面猫着的顾元嘉心里一紧，一口气就提到了嗓子眼，不该是现在，她记得那是个冬天，是年底啊！
“三阿兄，你看着石姐姐到了留月斋再走啊，我去去就来。”九娘脸色发白，回头对着顾三郎说道。
她远远的跟着顾言恒，坠在他的身后，看着大哥进了前厅。
顾元嘉的泪在眼圈里打转转，她做梦都想知道那道圣旨的内容，一切悲剧的源头都是那一道圣旨。
上一世，镇北侯府干脆的拒绝了崔氏五娘延期一年的婚约，镇北侯顾沣本想在其他名门望族中给顾大郎说一门亲事，谁能料到年末随着御前赐下的年节礼而来的还有一道圣旨，赐婚圣旨——赐婚顾言恒和少帝的妹妹柔仪公主，并要求顾言恒年后进京成婚。
镇北侯顾沣为了让长子进京后还有一丝逃离的机会，把唯一的嫡女也送了进京为质，随后长子成亲，他百般疏通关系，给长子求了一个外调的官职，只有嫡女陷在了洛阳，作为质子。
她守着前厅，渴望能听到一点儿有用的东西，她多希望这一切都能改变，重生近三个月来，讨好阿爹和兄长们、插手阿兄的婚事、撮合石家姑娘和阿兄……于事无补，所有都没有改变，反而让那圣旨提早了几个月。
“嘉嘉，别哭……”
“殷少川，我那么努力的想改变这一切，结果，所有的、所以的、所有的事情都回到了前世的轨迹上去，我会入京为质、你会离我而去、阿兄会死、我与三阿兄会反目……甚至，这一世我还搭上了石姐姐的幸福，她本来会嫁给青梅竹马的表哥，举案齐眉、相敬如宾……”
她转过身，看着斜坐在古柏树枝上的瘦削少年，他坐的那么远，可是她知道，那就是殷少川，前世的殷少川。
“我哭的这么难受，这个时候你不是应该来抱抱我吗？”她泪眼朦胧，心里委屈，脑子里却一片空白，有些话想都没想便脱口而出。
“嘉嘉，你……你不生我的气了？”
殷少川“噌”的跳下树来，他自从校场认出她来便日日守着留月斋，却从不主动前去相认，他怕，怕她像前世一样避而不见。
“嘉嘉，这个世界不会因为多了谁或者少了谁就改变什么，放心，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有我在的……”他伸手，不知道从哪抽出来一条汗巾子，擦了擦九娘脸上的泪。
顾元嘉咬着唇，摇摇头，却猛然惊觉一只大手裹着自己的指尖未曾松开。
“你放手，殷少川！”她试图甩开对方的手。
“不，我就不放手，这辈子都不能放手的，谁说我叫殷少川，我是栓柱！”殷少川讪讪的笑着，似是讨好的逗着她笑。
“你是谁关我何事？我这辈子只想破局，你是谁又和我有什么关系……”
“顾元嘉，你听着，现在顾侯和顾大郎在前面的正厅接旨，他们还会做出一样的决定，弃车保帅。我发誓，确保你能平安抵京、尊严而体面的度过这一年多的时间，哪怕北境起兵我也定会护你周全……嘉嘉，信我，相信我，好吗？”
顾九娘看着殷少川的眼睛，他的双眸清晰的映着她的身影，她深深的吸了口气，缓缓松开了紧咬着的唇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