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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第 20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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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高二第一次月考成绩排名全部公布。
班级第一,年级67。
沈斯可松了一口气。
总算可以在陈文武的高压监视下不那么紧绷着了。
王佳的总分和她差了8分,位于班级第二,同样搭上了年级百人大榜的高速列车。
沈斯可很开心江南和王佳以及自己都不是那种拥有好成绩却恶意哭穷的人。
坦荡地付出,心安理得的享受成果。
不看人眼色,虽然偶尔会受到别人态度言语的影响陷入自我纠结与怀疑,也会因为外界暗戳戳地讨论和赞扬沾沾自喜,但周期不长。
她们都属于那种让家长老师很放心的普通中学生,就连烦恼也没有什么独特新颖之处。
走成年人眼中循规蹈矩又前景好的高考康庄道,报以自己的成绩所能够到的最好大学,学习一个好就业但不怎么有兴趣的专业,然后没入成年人的社会海洋。
这样的成长轨迹属于大多数中国学生,称不上好也称不上不好。
但,也许大多数人的选择本身就意味着是好的。
沈斯可有时候会陷入深深的迷惘中,不知道自己这么按部就班走下去究竟是离幸福更近了,还是更远了……
没有答案。
有时候只有一条路有只有一条路的好处,她会在你日夜兼程的时间里消磨掉你的勇气和想象。
偶尔的怀疑和厌倦都不能称之为脱离轨道,更像是被路边小道上看到红的很诱人的果子,看一看停一会儿,然后回来。
继续走下去,陷入世界为他们编织的新一轮关于成长的新的旧的、或长或短的疑惑怪圈里。
于是终于认清自己的平凡。
扯远了……
这次月考3班整体发挥的不错,一共4人进入年级前一百名,物理单科成绩仅次于尖子班。
陈文武表露出来的开心肉眼可见,枯燥的物理课堂因为他时不时的笑容增加了几分生气。
沈斯可为这个中年男人的乐观和易满足感到神奇,同时也有一些惆怅。
老话说:万事开头难,一个良好的开端的确值得开心。
但老话也说:三分钟热度,开始和结局并不划等号。
讲台上陈文武声音突然的上扬打断了斯可的胡思乱想,她连忙把这种悲观消极的想法丢出脑海,认真做题。
竟然操心起上帝的事了,她笑自己。
沈斯可其实并不相信命运,只不过有时候命运二字是一个很好用的借口。
什么难以解释不想解释没法解释的种种都可以抛给命运本身。
要是真的有上帝,他老人家一定会被他们这种人烦死。
日子就这么平淡地过。
六门功课轮番轰炸,各色卷子作业添油补柴,一日不停地烘烤着他们的热情和精力,直到迎来那场独木桥盛宴。
但这几天整个学校都在明目张胆地躁动着。
因为运动会。
因为荷尔蒙。
因为为期两天的没有上下课铃声限制的“娱乐”时间。
众人期待着一场青春狂欢,沈斯可期待着她的机会。
运动会前夕,学校空出两节课的时间,一节用来彩排,一节用来大扫除。
沈斯可这一组的女生被安排擦玻璃。
正当她在班级后墙处的卫生角翻找废报纸和抹布时,听到前门处一个同班男生的喊声。
“沈斯可,外找!”
沈斯可正蹲着身子从一堆杂物中试图拎出一个疑似抹布的布条,听到声音后果断放弃动作扭头望过去。
因为位置受限,再加上中间又隔着来来往往走动的身影,看不到门口究竟是谁找她。
她把手边的工具略微整理了下递给王佳,疑惑着向外走去。
于娜娜拎着一个白色纸袋站在班门口,见她出来向前迎了两步,边说边微笑着把手里的袋子递过来。
“喏,你的衣服。一直忘了还你,前两天收拾的时候突然看见了,已经洗干净了,今天就带过来了。”
沈斯可接过看了一眼,是那天吃火锅时她怕她着凉为她穿上的那件外套。
“嗯,麻烦你了。”沈斯可点点头,友好地道谢。
而对方的心思在沈斯可接过衣服后就显然转移了,好像终于完成了任务一般。
斯可看着于娜娜的目光越过她直直投向教室里面。
她笑而不语,没有戳破她的小心思,甚至还不动声色地让开了身子。
忽略住在同一楼层的便捷专门大费周章的跑到教室门口还衣服,其真正用意不言而喻。
沈斯可看着于娜娜专注忘情的样子,突然没来由的一阵唏嘘,生出一种前车之鉴的悲凉感。
于娜娜终于巡视完整个教室,回过神注意到沈斯可安静注视的眼神,尴尬地笑了笑。
斯可有些犹豫,不知道在“我先回去了”和“他被老师叫走,应该很快就回来了”两句话之间选择哪句告诉面前的女孩儿。
也不知道是不是要继续和她大眼瞪小眼的站在班门口还是趁早打发她走。
正犹豫着,于娜娜挥挥手,仿佛看出了她的心思,她苦笑说:“其实也没那么在意了,就是……就是之前在意过,现在总是想下意识看看他怎么样。”
沈斯可一愣,随后点头附和。
她想到了自己。
如果上帝最终也把自己放在失败者的一方,那么她是否也有足够的勇气和魄力承认自己的落败或不甘?
还是懦弱的把一切交给时间?
有时候,潇洒是需要强大的自信和骄傲支撑的。
她未必能像这个女孩子一般骄矜坦荡,快速地收拾好所有狼狈和眼泪。
哭过,便明媚。
她应该只能在不为人知的角落收拾好一地的碎片,不留痕迹,不动声色。
为了自己的面子,绝不大张旗鼓。
“那天,不好意思啊,我太失态了。”于娜娜挠挠头,不好意思地道歉。
“不会,很真实,也很可爱。”斯可微笑,真情实意地说。
于娜娜已经恢复了摇头晃脑的小孩子模样,脸上的笑容虽然有些勉强,眼神却是明媚清澈的。
“我突然觉得,”于娜娜突然不怀好意地笑起来:“他那种闷骚的人,就应该被你这样沉静的性子练一练,也尝尝摸不着头脑的滋味。”
沈斯可干笑两声,说:“我就当你是在夸奖我了。”
于娜娜没再等陆仰止回来,两人又简单寒暄了几句便相互告别。
斯可想,她和这个女孩子,可以重归陌路了。
刚刚离开的时候于娜娜要斯可帮忙给陆仰止带句话。
简简单单几个字:我不喜欢你了。
沈斯可拒绝了。
原因很简单,她想要珍重对待每一份年少的、哪怕结果不那么美好的感情。
有些事有些话,如果真的想做想说,只有当事人去做去说才会更有韵味。
也只有这样,才会在经年之后回忆起的时候不会捶足顿胸懊恼。
才会拥有一个尽管遗憾却完整的故事。
况且像于娜娜这种明媚开朗的女孩,都追到班门口来了,怎么甘心把心声让她一个外人转述呢?
沈斯可目送于娜娜的背影消失在楼梯拐角处,没有回头。
她回到班级,把衣服塞进抽屉后开始投身于打扫大军。
王佳看到她后指了指正在擦的窗子对面,示意她转到教室背面去。
一楼的好处在于踩个凳子就能把两面玻璃轻松搞定。
其他楼层的好处在于不用擦窗户背面。
斯可点点头顺从地走出教室绕过去。
刚刚绕过转角就远远看到班里几个人拿着便利店里买来的零食说说笑笑地站在路边。
她恍若未见避开目光,走自己的路。
以前在小说里经常会看到有些学生被娇惯或是极有主意,会坚决不参与集体卫生打扫,甚至走到垃圾桶处扔个垃圾都不愿意。
开始时觉得是文学作品中夸张性的描写。
后来发现艺术果然源于生活,虽然说夸张的成分还是有的。
但她并不会耗费心里去劝说什么,或者抱怨什么。
人际交往中的矛盾和争吵实在太多了,这种小事根本不值一提。
斯可边走边想,觉得学校真是个神奇的地方。
在这里,你可以不说一句话就度过一天,没有人会觉得奇怪。
同时,这里也很无趣,日子过得像是温水煮青蛙。
单调的令人生厌。
沈斯可回忆刚刚度过的高一一年,甚至完全想不起来自己都做了些什么。
大概也和现在一样,上课、做题、教室、宿舍。
这些完全可以组成自己日常生活的百分之八十。
几乎所有的人高中生活概括起来都是这么雷同的几句话,但是若有心去观察,又能够发现完全不同的纹理和走向。
单调又充实。
不知从那一刻起,也许并没有一个确切的时间点。
沈斯可渐渐觉得这样也很好。
语言打了烊,情感便会更丰沛。
于是在一个又一个沉默的夜晚里,她更能触摸到自己。
更能了解到自己该做什么,想要的又是什么。
想要结交朋友的欲望越来越低,她不知道这是不是一件好事。
不记得在哪看到过一句话,曾经深以为然。
原话已经记不清了,大致意思是说人类进化到尽头都会回归一个人。
比如上帝、佛陀。
当时觉得这就是对孤独最好的注脚,装X又有深度。
其实就是强撑着自己面子不肯松手,靠的就是年轻气盛的那股傲劲。
小时候孤独给她一种别具一格的优越感,现在才明白,孤独就是孤独。
无可避免,学会与它相处,是我们长大的必修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