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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重圆 ...

  •   “你……”墨长安一张俊脸被她气得发白,一口气呛在了嗓子里,顿时咳嗽不止。
      墨长安其实活得非常不像是个流量小鲜肉,反而更像个疾病缠身、脾气乖戾的深闺小姐。
      比如,他非常没眼力见儿、非常爱生气、非常不会做人……还有一身臭毛病和堪忧的身心健康。

      江离讨厌他归讨厌,但始终对这个能在娱乐圈枪林弹雨中活得如此狂傲的男人怀有崇高敬意。
      当然,至于他究竟是真的从容不羁,还是真的脑子缺根弦儿,这就不好说了。

      “好了好了,不说你了。”江离被他这歇斯底里的咳嗽声给吓到了,想伸手帮他拍拍背,不料被对方恶狠狠地一把挡开了。
      “咳咳……别碰我。”他凶狠瞪了她一眼。
      不碰就不碰呗,谁还愿意碰你似的。她毫不示弱地回瞪过去,从善如流地收了手。
      这么一瞪,她才有生以来第一次发现,墨长安其实长得挺不错的。大概是因为刚刚咳嗽过的缘故,他那双本就多情的桃花眼眼尾泛红,眼中氤氲着一层薄薄的水汽,极是勾人。
      好一位病弱美人啊。

      老流氓江离心中一热,难以抑制地心动了一瞬,也不知道自己心中是怎么想的,居然就那样鬼使神差地伸手,用一种调戏良家妇女的动作,轻挑地挑起了墨大美人苍白的下巴。
      不出所料,墨长安像只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跳了起来,恼羞成怒地斥道:“你干什么?”
      江离没顾得上理会他,只是若有所思地盯着自己刚刚挑他下巴的指尖。
      虽然只是一瞬间,但墨长安身上这种温度,绝对不是健康的人会有的温度。

      “你发烧了?”她心情复杂地问。
      墨长安愣了一瞬后下意识地点点头,把挡在眼前的一缕刘海拨到后面:“不……低烧而已,没什么事——哎,你!”
      江离没耐心听他车轱辘话,直接动手探了探他的额头,随即皱着眉收回手。
      墨长安嫌弃道:“你手好凉。”
      江离:“……是你脑门热。”
      抱着心里挥之不去的那一点偏见,她只探了一瞬,但仍能确切地感觉到那温度绝对不是什么低烧。

      她站起身来,瞥见了他身上那件单薄的长袖T恤。
      “马上就十一月了,你出来录节目连厚衣服都不带?”
      不知是不是发烧的缘故,墨长安的神色有些恍惚。显得乖了不少:“助理忘提醒我了。刚才刚把那身古装换下来,里面临时就穿了这件。”
      江离算是服了他了。
      无语地捂着脸朝天长叹后,她只能本着人道主义精神脱下自己身上的夹克衫,动作粗暴地罩在对方身上。

      突如其来的带着余温的外套当头落下来,墨长安似乎有些懵,下意识地拒绝道:“我不要,我可以去买——”
      结果就是,江离狠狠地给了他脑袋一巴掌。
      “买你个头?二十分钟后我们就进山录节目去了,你去哪儿买?”
      说罢,头也不回地推门走出休息室。
      墨长安:“你去哪儿?”
      江离:“去给你找药,龟儿子。烧死你得了,怎么不烧死你。”
      墨长安:……

      二十分钟后,某位烈士在江离的威胁之下被迫吃了片退烧药,随后,GI的大部队驱车前往了他们本期节目的重头戏——在闹鬼的森林中露营一晚。
      这片森林名叫黑鸦岭,因其一年四季阴森的气氛和成群结队的乌鸦而闻名,久而久之,便形成了独具体系的一整套恐怖传说,还曾翻拍过电影和电视剧。
      江离毫无兴致地看着车窗外黑压压的一片森林,实在提不起兴趣来。
      印有节目组LOGO的保姆车稳稳停在了森林边缘,她甩手下车,正好碰见后面那辆车上的墨长安。

      墨长安把头发随意扎了个低马尾,身上紧紧裹着她甩给他的那件外套,在深山的秋风中结结实实地打了个哆嗦。
      江离下意识地往他那边靠了靠:“感觉好点了吗?”
      她看见对方轻轻扯了扯嘴角,口型像是要说出“不用你管”,可发出的声音却临时拐了个弯:“……好点了。”

      大约是吃了药睡了觉烧退了点,江离感觉他又恢复了往日那种浑身长刺的状态。
      果不其然,下一秒,外套被夹杂着几丝人身上的暖香扔回她怀里,墨长安带着助理一言不发地走远了。
      江离重新穿上外套,抱着胳膊站在风中注视着他修长的背影,莫名有些恍惚和失落。
      之前一瞬间那个乖巧听话的少年,似乎从未存在过。
      她招呼上匆忙下车的李樱樱,跟着墨长安向他们的营地走去,顺便伸手按住突突跳个不停的眼皮。
      别是要出什么事儿了吧,她心里默默想。
      事实证明,“乌鸦岭”这个名字确实很应景,再加上江离这个乌鸦嘴的加持,晚上果然出事了。

      山区的天气总是变化无常,原本只是阴天,到了太阳落山后,倾盆大雨毫无预兆地降下。
      这里的大雨是件很严重的事,因为森林里容易出意外,再加上雨天能见度低、道路泥泞,他们明天的活动绝对会或多或少受到影响。
      于是,导演小姐召集了所有嘉宾一同商讨对策。
      然后就出事了。
      前去林新月的帐篷叫她的工作人员回来了,惊慌地对众人宣布道:“林新月失踪了。”
      导演把头伸出帐篷,顿时被狂风暴雨电闪雷鸣浇了个透心凉,差点一屁股坐在地上。

      “新月晚饭之后说要去森林里转转,我劝她说马上就要天黑了,那里很危险,她不听,说什么不会进到森林内部,一定会及时回来的……真的是太抱歉了,我就跟她住在一起,还是没能拦住她,真的很对不起。”
      临时接到消息的顾清匆匆赶来,即使打了伞也无法避免地沾了一身泥泞雨水,此时正语无伦次地往自己身上揽责任。
      江离和墨长安坐在旁边,虽然她对林新月没啥感情,但是看到自家男神如此狼狈,简直心疼得要死。

      “清,这事不能怪你……问题是我们现在该怎么办啊?外面已经完全黑了,森林里更是看不见东西,还下着这么大的雨,万一有个三长两短……”
      GI节目组的导演还是个出顾茅庐的年轻姑娘,无论多有天赋到底还是没遇到过这种场面,一时间急得眼泪汪汪。
      “报警吧。这么一个大牌明星遇到了危险,她要是真出点什么事,导演组恐怕担不起责任。”墨长安建议道。
      “不能报警。”导演还没发话,江离第一个头也不抬地驳回了他,墨长安抱起胳膊扭过头去,不出声了。

      “不能报警。”江离冷静地直视着导演的眼睛:“现在这种场面,就算报警警/察也不一定能有办法,顶多多几个人手而已。我们必须控制舆论,这件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导演彻底崩溃了:“那怎么办?”
      江离站起身来,随手拎起一件不知谁丢在椅背上的雨衣:“联系尽可能多的工作人,留一部分人在这里等着,其他人跟我进森林找她。”
      “不行的离离……”导演小姐眼泪汪汪地抓住她的胳膊:“太危险了!很可能不仅找不着人,连你自己也会搭进去的,你根本不知道大雨的森林里有多少危险……”
      江离甩开了她的手。
      “没事,相信我——赶紧找人去跟我走啊!”
      顾清披上雨衣站到她身后:“走吧,离姐,我陪你。”

      兵荒马乱间,江离来不及花痴,来不及感动,一伸手就把要跟着他们出来的墨长安拦在帐篷里。
      江离本就不是个有耐心的人,此刻顾不得顾清在场,劈头盖脸的张口就骂:“你疯了?回去!”
      墨长安沉着脸望着她。
      “绝对不行!你还发着烧呢,不要命了?”她把他往后一推,招呼着墨长安的助理:“小宣!给我把他看好!别让他跑出来!”
      说罢,她拿起手电筒向林中奔去,身后是顾清和其他工作人员。

      雨势比想象中要大得多,砸在身上又冷又疼,天色一片漆黑,几乎看不见任何东西。
      她暗骂了一句,一把扯下雨衣扔在地上,顿时,全身都湿透了,衣服往下滴着冰凉刺骨的雨水。
      “大家分头找!”不知是谁喊了一句,江离捡起手电筒,挑了个人少的方向跑去,顾清依旧跟在她身边,还侧过身来,十分绅士地伸出胳膊护着她不被树枝划伤。
      导演小姐说对了。雨中的森林异常泥泞,每走一步都会陷进冰凉黏腻的烂泥里,能见度几乎为零,手电筒貌似也排不上什么用场了。
      我的鞋肯定不能再穿了,都怪林新月。江离晕头晕脑地想道。

      “林新月!新月!”他们一路边跑边喊,在嘈杂的雨声和雷声中也不知道究竟能不能被听到,手电筒的白光突兀地在森林中来回扫视,显得更加瘆人了。
      不知过了多久,江离已经被雨淋到麻木了,她胡乱抹了几把脸上的水,发现根本没有什么用。
      “林新月!”嗓子已经哑了,喊起来很疼,她一口气没喘匀,脚下一绊,失重地往后跌去。
      她掉进了一个颇深的坑,索性雨天坑底泥泞积水,这才没有被活生生摔断脖子。
      “啊啊啊卧槽!”这可一点都不好玩,她整个人背部着地,左胳膊不知道被泥坑里什么东西扎了一下,大概是流血了,混着雨水疼得要死。

      江离爬起来勉强喘了口气,爬起来看了看四周,差点被吓得一口老血吐出来。
      一个女人侧身倒在距离她不到半米远的地方。
      她颤颤巍巍地爬过去,硬着头皮把对方翻过来,打着手电筒照去:
      是林新月。
      她大概也是从高处掉了下来,左腿似乎摔骨折了,还有血流出来,头颈和腹部不确定有没有外伤,面色苍白,嘴唇发紫,身上有多处擦伤。但所幸还有呼吸,应该只是昏过去了。
      江离把放在她鼻子底下的手挪开,一屁股坐在泥地里松了口气,林新月找到了,还活着,现在她需要做的就只有带她从这里出去了。

      坑顶上出现了手电筒的光,还有顾清焦急的呼唤声:“离姐!离姐!你在哪?”
      “我在这,我掉坑里了!”江离有气无力地喊道:“我找到林新月了,她还活着!”
      顾清连忙在坑边蹲下,短促地惊呼了一声:“我这就拉你们上来!”
      他打着手电筒这么一照,江离才发现,这个坑真的是颇深,而且坑壁泥泞,没有什么能抓的借力点。
      江离抬头看着他:“不行,顾清,你去找人来吧,林新月受伤昏过去了,坑太深,你拉不了我们两个。”
      顾清很坚决地摇了摇头:“不行,把你留在这里太危险了。”

      江离先是心中一暖,随即放柔了语气,用一种哄儿子似的语气劝道:“我们俩不会有事的,我可以看着她,不然我们三个现在这样也不是办法啊!她好像骨折了,必须尽快得到救治……”
      顾清蹲在坑边犹豫良久,终是在她的劝说下转身,向来的方向跑去。
      “天太黑了,慢点跑!注意安全!”她在他身后喊道。
      顾清没再回答她,大概是已经跑远了。
      江离毫不嫌弃地在泥泞中席地而坐,回过神来,才发现自己的呼吸有些凌乱。
      我怕什么?

      她自嘲地想着,做了半个深呼吸,差点被滂沱的雨水呛死,于是只能平复着自己烦乱的心跳,蹲在林新月身边拍了拍她。
      “林新月?林新月?我的祖宗啊你可醒醒吧!”
      无人应答,女人仍是那样面色苍白地紧闭着眼,呼吸声短促而浅薄。
      江离咬了咬牙,脱下身上早已湿透的外套裹在对方身上,攥紧了她的手,一下一下数着脉搏,头脑里一片混沌。

      顾清回到营地了吗?怎么还不带人来?
      墨长安睡了吗?
      导演有没有听她的话,支撑着不报警?
      成千上万条念头充斥着脑海,突然,可怕的一段思绪就这么破土而出:
      我还能坚持多久?林新月怎么办?我们会不会死?

      江离是个没心没肺的人,如果自己被困在这里,她是断断不会这么害怕的。
      但问题是,此时此刻,她一个人身上背负的是两个人的性命。
      林新月父母都还健在,他们还在等着自己的女儿平安回家。这个责任,江离不敢不担着,她不敢就这么死在这儿。
      她想得出神,以至于把林新月的手攥得太紧,然后,她感觉到那只冰凉的手微微抽动了一下。
      林新月坐了起来,一条左腿以一种别扭的姿势曲着,江离知道她一定很疼。

      “我......你终于醒了......”江离的声音已经沙哑了,颤颤巍巍地发着抖,一颗高高悬起的心落下了大半,却还是不敢松懈——因为,林新月在摸黑认出身边的人是她之后,直接扑到她身上哭了起来。
      “江离!我真的好害怕......真的好疼啊,我害怕......我们是不是回不去了?”
      她这一扑实在太用力,正好压到了江离受伤的左手臂,江离不动声色地顺势把她搂过来,用右手给她拍背顺气:“没关系,不会有事的,我保证。”
      “真的吗?”林新月抽噎着问道。

      当然是假的,这种巨大的FLAG怎么可能会是真的啊。江离内心骂骂咧咧地想道。
      她放开林新月,撑着身子站起来:“当然,你绝对不会有事的,有我在呢。”
      一场暴雨让本来就危急的险情更加棘手,但唯一的好处是,坑壁的泥土也因此被冲刷得凹凸不平,倒是方便她们逃出来。
      江离沿坑底转了一圈,找到了几块裸露的可以作为落脚点的石头,心中默默盘算着胜率:她一条胳膊受了伤,林新月一条腿不能动,从这里上去无异于登天。
      但是此时,确保林新月的心理健康极为重要,于是江离转过身去,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上去更轻快一些:“新月啊,我找到从这上去的路了,走吧。”

      林新月身为大牌明星,平日里很注重身材保养,如果是前世的江离,把她直接扛起来走都不是问题。
      只是这具身体的原主江离,实在太缺乏锻炼了。
      江离一只手托着背上的林新月,受伤的那只手扒着泥土,半死不活地向上攀着,眼前金星飞舞。
      一不小心,脚下一滑,便脸朝下地磕上了石头,浓烈的血腥味充斥了口腔。
      几滴不同于雨水的滚烫液体落在她颈上。江离没力气回头,但她知道,林新月在哭。
      “江离。”她说:“自己走了不好吗?为什么非要救我,我只会拖你后腿。”
      江离动作一顿,再次被这类似于中二智障动画片的肉麻台词所折服。

      “你放什么屁呢?”她没好气地骂了一句:“你真当自己是什么狗血女配角啦?我不救你谁救你?你打算一个人在坑底和泥巴们安度晚年吗?”
      林新月没再说话,江离以为她是被自己怼得无语了。
      直到胳膊上的血已经流进了袖子,林新月突然毫不嫌弃地把脑袋靠在了她满是血污和泥水的肩上,轻轻笑了。
      “谢了,黎黎----我之前,做过很多针对你的事,但是以后不会了......我希望你能成为我第一个朋友。”

      江离气喘吁吁之余还不忘嫌弃道:“你真恶心,都几岁了还天天交朋友,幼不幼稚......别老乱动,省点力气,我怕我背不动你。”
      不知过了多久......总之,直到江离身体上的筋疲力尽快要达到临界点时,泥泞的坑壁终于消失了,江离强撑着把林新月放在地上,整个人躺倒在了雨幕中。
      休息了片刻,手臂的疼痛再次如此鲜活地刺激着她的神经,江离喘了口气,再次把林新月背到了身上。

      “你路痴吗?能不能找到营地的方向?”
      林新月毫不犹豫地指向一个方向。
      “知道了。”江离容不得自己有丝毫迟疑,迈开腿就走:“坚持住,我们马上就到了。”
      她也不知道,这句话究竟是说给谁听的。
      两边是千篇一律的树林,没有任何变化,也没有任何迹象能证明,她们走对了或是走错了。
      江离搀着林新月,用一种半背半拖的诡异姿势前行着,最后,她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清醒的还是昏迷着的,两条腿似乎早已完全脱离了大脑的控制,只是按本能重复着机械的运动。
      终于,她双腿一软,整个人跪在了地上。模糊的眼前似乎有数道手电筒的灯光闪过,有人在叫喊,林新月在哭,但她听不清了。

      我赌对了。
      这是她完全失去意识前,脑海中闪过的最后一个念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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