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莲花·红颜》莲心澈

2、前缘

　　“啊——夫人——夫人——”尖锐的呼喊忽然打破沉寂，她激灵灵打个冷战，一种不祥的预感让她后脊发凉。
　　她拔足狂奔，向东厅跑去，却在东厅门前呆立住。
　　屋里，女主人倒在地上，额角的血仍兀自潺潺流着，人却已了无生气。他，立在一旁，呆呆地发愣，屋里仆人婢女跪了一地，哀号声声，他却似充耳不闻、视而未见。
　　她愣了，心像被突然抽空，眼前发黑，悲哀漫天席卷而来，昏暗了她头顶一方窄窄的天空。
　　她一步步挪到女主人跟前，栽倒在地，颤抖着轻触她逐渐冰冷的美丽容颜。
　　“她死了？”她的声音并不大，却犹如惊雷，瞬间让所有人安静。
　　时间骤然停止在那一刻，只除了她和他。
　　她轻轻抚摸着女主人漆黑依旧却不再光亮的柔发，一缕一缕，一寸一寸。女主人额角的血终于干涸了，一如她的心。然而眼中的泪却再也盛不住，终于滴落下来，一滴一滴，流至腮边却成了血，鲜红刺目。
　　他盯着她，惊恐地瞪大眼睛。他忽然想逃，却根本无法动弹。
　　她托起女主人的肩拥在怀中，泪越流越多，地上已是一片殷红。血和血溶在一起，已分不清彼此。
　　他看着她轻抚妻的脸，手轻柔抚动，犹如花开时的瓣颤。恍惚间，她整个人都似乎化成莲花——一朵正在泣血的白莲。
　　“我错了，真的错了。”她低吟着，“千年来，我一直忘不了你抚摸着我花瓣时的温柔。我爱了你千年，却不该打乱你的生活，我错了……可是——”
　　她猛然抬眼，染血的眼睛盯着他，满目只有恨意：“为了你的妻子，为了我爱了千年的人，我委曲求全，一再顺从你，只为你不伤害她，你却得寸进尺，最终竟害死了她，你高兴吗？这是你想要的吗？！”
　　她忽然抬手，一条叶蔓从她指尖飞出，直刺他的胸膛。
　　他无法反抗，身体和从胸前涌出的鲜血一起坠落。
　　她将脸和女主人的脸贴在一起，轻声呢喃：“黄泉之路，你不会孤单，我送你爱的人下去陪你。”
　　地上，他还在挣扎。
　　她放下怀中的躯体，走至他身旁，森然冷笑：“你说你爱我，我不过是天池边修炼千年的一朵莲花，你还爱吗？”她回头，看着地上已失去生命的美丽躯体，眼中又滴下血来，“如果上苍再给我们一次机会重新来过，你还会这样做吗？”
　　地上的他已经奄奄一息，喘息着的回答依然坚决：“会！”
　　她的眼眸讶异地闪动一下：“为什么？”
　　他惨笑：“我一直都知道你爱她，所以我才娶她，娶了她，也许……你会来……也许，能见到你……因为——我……只想……见你……”
　　只想见她，见她这样一朵莲花。他一直都知道她只是一朵莲花，却苦心孤诣地只想见她。
　　她的身体微微颤抖，忍不住想要逃走，脚却像在那方寸之地扎了根。
　　他的声音越来越微弱了，她不由地跪下来细听。
　　“你从来……都没有问过任何人我叫什么，我的名字叫做……慕……云……舒……”
　　她愣住，泪潸然而下。
　　原来，她执着了千年的爱，竟从头到尾都是一个错误。
　　清泪，洗濯了面颊的血迹斑斑。

　　千年前——
　　“娘亲，你看前面那朵莲花长得多可爱，我摘来给您好不好？”一个还未及笄的少女牵着母亲的手吵嚷着。
　　“这种长在旱地的莲花是很名贵的，你看她开的多美丽，可是如果你把她摘下来，她就会死了，那多可惜。”母亲慈祥地抚摸着少女的发。
　　“是呀，”少女跳跃着跑去，轻轻抚摸莲花的花瓣，忽然又叫起来，“可是它的叶有些枯萎了呢，我去找些水来浇灌她。”
　　“不用了，”母亲浅笑，“浇灌这种莲花，必须日暮西山时，天边舒云的一点精魂才行！”

　　日暮西山，天边舒云的一点精魂……慕……云……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