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7、天子按剑思北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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苦水禁地位于仙界极北之地，很难想象仙界还有这样寸草不生、气候恶劣的地方。
这里的一切仿佛都是静止的，天与地的分界已无法看清，飞禽走兽只能在禁地外盘旋，一旦触碰到禁制便会立刻化为冰渣，稍微有些灵力开了智的仙禽都对此处避而不及。
紫琅一行人走在冰面上，感觉吹到脸上的风里裹着冰渣，这种寒风与凡间不同，它能穿透一切衣衫，直接灌进人的骨头里。
篁夜脱了仙羽外衣给紫琅保暖，紫琅却让给了司暮涯，自己躲在篁夜宽厚的身体后避风，可饶是篁夜属火，在这苦水禁地中却无半点用处，孔雀金火不是被风吹得落到自己身上，就是直接被风里的冰渣冻结，成为一团火焰形状的冰球掉在地上摔得粉碎。
紫琅好奇地想伸手去触碰冰面上的残雪，却被篁夜拉住了手腕。
“真神奇，这雪是什么做的？连你的孔雀金火都能冻住。”
“苦水，水中汇聚世间所有怨憎恨，这些负面情绪凝结成实质，便成了苦水，从世间逆流而来，汇成了我们脚下的这条河。”
紫琅与司暮涯闻言同时向下望去，果不其然，在厚重的冰层下竟真有一条河流在缓缓流动，他们穿越宽阔的河床，逆行向上，一直流过远方那座巍峨的大山，然后落入山的另一面去。
“山那头是什么地方？竟连太阳都照耀不到。”
“虚无界。”篁夜跟着他们远远眺望道：“那里没有光照、没有活物，甚至连时间都会停止，一切归于混沌，就算是神明进去，也无法感受到外界的任何动静，就像死去一般。”
紫琅记得自己在篁夜强吻自己后曾为了逃避他而去了虚无界，等他再出来时，一切已经无可挽回，他望着那片混沌之地沉默良久，忽然转过身，将额头抵住了篁夜胸膛。
“我在书上看过，说修行大成者坐化之后，魂魄归于虚无，由此得享永生，原来去的竟是这样的地方。”
司暮涯忽然想起沈子期跟他提过的六道轮回，人、鬼、妖、魔、仙以及这世间一切生灵都能平等地生存，如果有一套律法能维系这样的轮回，如果所有种族都有自己的规矩，不再混乱地争斗，那样的世间，会不会真的比现在好上百倍、千倍？
他将目光收回来，用脚尖扫开冰面上的积雪，仔细打量着，问道：“这四周毫无遮挡，地势一览无余，如果我们要找的太古心血不在虚无界，那难道会在这水里？”
紫琅攀着篁夜的胳膊凑过头来，道：“在水里？难道此处的镇守神兽会是一条鱼？”
两人求问似的看向篁夜，只见篁夜轻轻点头道：“北方镇守神兽担生，确实是人身鱼尾。”
紫琅皱着眉头道：“那是个什么奇奇怪怪的样子？”
篁夜没有回答他，而是祭出切玉刀，脚尖点地跃上半空，骤然挥刀猛砍，厚重的冰层在他刀下炸裂，碎冰“噗通噗通”地往河水里掉，裂隙不断扩大，渐渐形成了一个两人宽的冰窟窿。
紫琅跪下去，伸手在水里搅了搅，惊奇道：“哎！这水有温度！不冷！你们试试！”
篁夜收了刀，依言弯下腰来，可他指尖才刚碰到水，身体仿佛被电打过，膝盖一软差点跪进水里，紫琅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吓得连忙抱住他的腰，将他带到了自己怀里。
“阿篁！阿篁你那里不舒服？！”
紫琅上下摩挲检查着，却没发现任何伤口，司暮涯脱下仙羽外衣给篁夜盖上，回头凝视那看似清澈见底的河流，突然道：“是这水的原因，方才明王殿下说这水汇聚世间怨憎恨，污秽至极，殿下天生仙禽，灵体澄净无浊，恐怕这种水对殿下的身体会有很大的伤害。”
紫琅闻言更加紧张，篁夜眉头紧蹙，已然说不出话来，指尖有大片的灼伤，他好像很难受，冷汗不停往下淌，却不肯让紫琅担心，硬撑着稍稍坐直身体，无力地朝紫琅指了一下那个冰窟窿。
“你要我先下去？”紫琅立刻摇头：“不行，我等你好了再去！”
篁夜却轻轻摸了摸他的手背，眼睛往司暮涯的方向看了一眼。
紫琅知道司暮涯心中担忧沈子期，却一路压抑未曾提起过，自己也确实不能拖着不管，但心中又放不下篁夜，便对司暮涯道：“暮涯，我下水去找太古心血，麻烦你帮我照看阿篁，行吗？”
司暮涯刚要应下，篁夜却突然抬手推了他胳膊一下，示意他跟着紫琅一起下去。
“阿篁！”紫琅又急又气，道：“我不能留你一个人在这。”
篁夜喘了几口气，朝他微微摇头，声音微弱道：“他不……跟你……我……我下去……”
紫琅怎么可能让篁夜再碰到那要命的水，只能咬牙答应了，细细将篁夜用羽衣裹好，在他苍白的唇边落下轻轻一吻。
“我很快就回来。”
河水有些凉，但不刺骨，紫琅和司暮涯水性不差，很快潜到河底，河床下是松软的泥土，紫琅踩着河床站直身体，目之所及却全是青碧色的水草，半点没感受到神兽的气息。
怎么办呢？
他低着头想，兽类嗜血，血味应该能引神兽现身吧。
几乎没有多想，他反手划开自己的手掌，鲜血在微凉的河水中四散，跟随着流淌的河水向着远处的天地尽头流去。
口鼻间都萦绕着一股血味，紫琅用力挤压着伤口，让自己的血流不至于因为河水低温而冻结，司暮涯提着玉京剑在他不远处警戒，浮动的水草给他素白的衣袍增添了数道繁丽的花纹。
水下依旧平静，只有两人游动时带出的几串绵密气泡升腾而上，消失在头顶。
“怎么没有动静？”紫琅传声给司暮涯，蹙眉道：“这畜生是跟着河水一起去虚无界睡大觉了？还是根本就擅离职守离开禁地了？”
这种问题紫琅目前半个仙体都不知道，司暮涯区区一个凡人就更不会知道了，他刚想示意紫琅别乱动，免得等下气息不足的时候，脚下水草忽然悄无声息地绕着他的脚尖缠了上来，很快缠上了小腿，似乎要把他整个人拖进水底淤泥中，化作这片妖异水草的养料。
紫琅比司暮涯更先发现了这群吃人不吭声的畜生的动作，飞起一剑扎进泥里，哪知这片水草看似柔软无骨，韧性却大，寒蝉将它半边根茎都钉穿了，它却身子一摇反将寒蝉剑裹了进去，细长的叶片竟比刀锋更锋利，割在寒蝉剑身上发出一道道尖锐的摩擦声。
寒蝉剑中灌注了紫琅的魂魄，他只觉耳朵针扎似的疼，偏还挣不开那堆乱麻似的水草，只能又祭了寒烟剑从外攻击，试图将寒蝉抢救出来。
就在他一心与水草纠缠的时候，在暗流涌动的河水中，在深不见底的淤泥下，仿佛有什么东西正如游蛇一般来到他身后，鲜红的信子从淤泥中探出，将紫琅身边漂浮的水珠尽数吞吃入腹，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珠藏在薄薄一层泥沙下，颇感兴趣地注视着紫琅。
它在水草的掩盖下悄悄立起身子，如人一般站在离紫琅不过一臂远的斜后方，它有着人的身躯和面容，双腿却如鱼尾般黏合在一起，此时它终于丈量完了紫琅的身长，确定自己能一口将紫琅完整吞下，于是无声地张开了血盆大口，口中却是尖锐的毒牙和鲜红的蛇信子！
司暮涯敏锐地在水流中感受到了一股异样的波动，他看见碧色的水草中突然出现一抹红，于是果断出剑，玉京剑穿过水草交错的缝隙，直指紫琅身后！
毫无偏差！剑锋重重撞上了尖锐的毒牙，在突如其来的疼痛中北方镇守神兽担生终于将自己的全貌展现在两人面前，它长约两丈，其中一丈半是墨色的鱼尾，鱼鳞边缘纤薄锋利，如剑锋刀刃般闪着寒光，上半身是个成年男子的样貌，碧绿色的头发像脑袋上披着一滩水苔，一张嘴竟然满口都是毒牙！
“来得好，正找你呢！”
紫琅抽身往后一跃，拉开与担生之间的距离，唯一还能动的寒烟剑划开水浪，冲着担生面门刺去！
水下是担生的主场，它横尾一扫，在水中抽地寒烟剑“啪”地一声失了准，等长剑调整方向再次袭来的时候，他已经离开了原来的地方，身上鳞片激射出去，擦着紫琅的脸颊扎进水草中，连片的水草登时疯狂扭动起来，很快枯萎卷缩，成了一地毫无生气的杂草。
“它鳞片有剧毒！当心！”
司暮涯一剑飞出，切断了担生的退路，此时寒蝉剑失了桎梏，终于从草堆里抬起头来，正好跟担生撞了个脸贴脸，紫琅怎会放过这绝好时机，万道剑光在水中挥洒开，担生避无可避，只能牺牲一身鳞片去与剑光缠斗，自己头往下扎进泥中，很快遁去了身形！
想跑！
紫琅持剑飞身而来，传音道：“暮涯！立阵！”
玉京剑闻声而动，配合寒蝉剑万道剑光，以奇门八卦之势镇住八门，顿时将担生困在阵中，此刻情形犹如瓮中捉鳖，只待紫琅提剑入阵，便能将担生围杀其中！
作者有话说
第57章 天子按剑思北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