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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第十一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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殷相如刚到院子里,孔疏就迎过来说:“不好了公子,听说宋少爷昨儿夜里去了花楼,还……还做些败坏门风的事,上午被宋老爷赶出家门了!”
“已经走了?”殷相如微皱着眉问。
“是的,奴没见着,但是听守门的说少爷坐了辆马车走的,跟着个很美的公子。”
殷相如冷笑一声。不过是去处理了一下杂事,回来宋子衿跟着那个伶人跑了。
孔疏看着他家公子的脸色,虽只是个少年,但已可以用气势压人一头。孔疏感觉到他的不快,垂着头不敢说话。
“行了我知道了。你去把这封信给曹缀带过去。”殷相如不喜那个女人,对她从来都是直呼其名。
“是,少爷。”
殷相如回房后在床脚一阵摸索,从墙与床之间的缝隙里抠出来一本册子。上面密密麻麻记了很多人名,后头是数字。
他想往上走,大部分原因是这样有挑战性,很好玩。但是他最讨厌的就是曹缀以帮助他之名做些恶心的事。还有家里那垂死病中的父亲,洞悉一切却无力去管。每每见到他都要被抓着好一顿嘱托,弄得他烦不胜烦。
殷相如最喜逆势而为,越有挑战性越好。自从听着父亲的指示找到曹缀买官的记录本,他就在盘算怎么样脱离这个家。脱离这臭水潭一样的牢笼。
在这之前,他要抓住宋子衿,让他留在自己身边。难得有一个让他感兴趣的玩具,可不能就此放过。
但他的月亮,总是高高挂起,藏在云层之后。用一种可恨的皎洁映衬着他的阴暗。
华淡楚本意让宋子衿住在飞檐阁的障眼房间,但多了个李彤,宋子衿不想让他接触到这些,是种麻烦,人还是少知道点为妙。所以宋子衿只是随便去了间上房。
万机楼是华淡楚开的。宋子衿再怎么看也觉得他年纪轻轻,头脑却非同一般。这雕栏玉柱,一石一瓦,都是他自己设计的。每个房间都独具心裁。宋子衿住的那间,主色是原木色,还熏了淡淡的荷香。为了方便他使用,华淡楚还专门差人将本来的普通桌子换成了更大的原木书案。
黄昏。
火烧云在太阳的尽头细密地舒卷着,缱绻地给这露台染上薄薄的红。
站在万机楼顶,远眺可见郁郁葱葱的树,秋天还没能带走它们全部的绿。华淡楚在这儿种了许多花,各式各样争奇斗艳。秋日夜风一吹,花香就随着凉,缠绵袭人。
“你家老爷真是个胆儿大的。买官……呵,一朝沉溺温柔乡,便找不到东南西北了。”华淡楚有一下没一下地抚摸着怀里白色的长毛猫,翘着条腿在躺椅上好不惬意。
宋子衿呷了一口茶,轻哂道:“反而是我被赶出家门了。多可笑。”
“你不适合呆在那种地方。”华淡楚说,“明明不是个不知世故的,怎的总叫人感觉是深阁里出来的一样。”
宋子衿的笑多了几分真:“我是不知世故,总揣摩不到他人的心。”
“你说的是那位殷公子,还是你父亲?”
“好好的怎么提起殷相如了?我说的自然是我父亲。”
“提一下又怎么了,那天回去,他没对你做什么?”华淡楚一双眼清澈见底,映着宋子衿那一瞬间的僵硬。
宋子衿回想起那天那些吻,和殷相如情动时的失控,心中有些慌乱。上一世他守着殷相如像狗守着肉骨头一样,善妒又爱乱想,每每出现个对殷相如有意的男男女女,他都要恶狠狠地把人逼走。殷相如本身对情事不甚感兴趣,也懒得去管他,时间一长,谁都知道殷相如接近不得,因为他有个不择手段的追求者。
所以他是真没见过殷相如和谁如此亲密。
华淡楚看着眼前人慢慢变红的耳尖,心里升腾出来一种烦躁,他后悔故意提起那个人了,看他这个反应,明显是知道的,甚至有可能他也是心悦那个殷相如的。
“你可别像宋秋白一样栽进去。这殷公子一家人,简直是你们宋家的克星。”
宋子衿一怔,面色有些发白,眉头也锁了起来。他刚才在想什么?如果殷相如是真心待他,那他给些回应也不是不可以。
宋子衿突然极其厌恶自己。
于是面上也挂不住笑,露出华淡楚不熟悉的冷漠残酷来。
那是上辈子在殷相如身后为他排忧解难时,面对那些做过坏事,或者还没来得及做什么的人的表情。
华淡楚一个人精,眼珠子一转道:“买官这个事儿,参与进去不易,彻底脱出更不易。”
“那个曹缀是个好本事的,嫁去了那么偏僻的地方,居然还能跑出来勾搭人。”
宋子衿抬眸看他:“谁?”
华淡楚做了个口型。
容王。
宋子衿眉头一皱,这容王是皇帝长兄,在京中颇有好名。人人传说他乐善好施,兴修水利,人也长的端正。曾经在朝中打过几次招呼,是个颇有气质的人。
“容王是不错,可惜苦陷于情。少时负了青梅竹马的端木小姐娶了灵公主,那端木小姐心灰意冷离家闯荡江湖去了,后来和一个侠客看对了眼有了孩子,没过几年不知怎么回事就被人抄了满门。”
“后来灵公主死了以后,容王大醉一场,一直念叨着端木小姐的种种,被有心人听了去。曹缀也得了风声,从南边找来了个和端木小姐长得双胞胎似的女人送了过去。”
宋子衿长指在桌上点着,这曹缀,若非路子不正,真是个有手腕的人。她做的这些事上辈子自己居然没得过一点风声。
她和殷相如脑袋里都想着那真龙之位,自然是看不上宋家那点家业的。宋子衿确实得了重视,不过只是以防万一时可以推出来挡刀的傻子罢了。
想透了心也彻底凉了,宋子衿好似被抽了骨头似的,头一回没顾着自己的形象,瘫坐在椅背的样子颇有些狼狈。
“我一想到要面对这么些个东西,我就觉得好累。”宋子衿眨巴眨巴眼睛,看着华淡楚。
“没事儿的,不是还有我在吗。”华淡楚难得正色,“人生难得一知己,我不知怎的,该说的不该说的都跟你讲了。”
“不过你还得担心着点,万机楼……毕竟是这么个地方,处处都是盯着的苍蝇,你既然已经住了进来,就免不了会一道被人看着。”
宋子衿点头,当初托飞檐阁办事还得费尽心思找些珍奇东西来作报酬,如今得了便宜,自然感激不尽,能为华淡楚做的,他会尽力去做。
“你说……他在万机楼?”
曹缀长长的指甲扣着殷相如白皙的颈,留下一道长长的血红划痕。
殷相如跪在地上,入冬冰凉的地面把温度印刻进他每寸肌肤。他垂着眸子看不出在想什么。
“在万机楼就有些麻烦了。他一个娇生惯养在宅中的孩子,和飞檐阁主怎么会有交往?”曹缀一双眼睛带着钩儿,落在了殷相如脸上。
“如儿,你和他走得近,怎么早前不跟母亲说这件事?”
她执着长鞭,等待殷相如的回答。
“儿子确实不知他和飞檐阁主有接触。他这些日子走得近的外人,就只有那位伶人。”
“噢?华淡楚?”
“那就有可能了。华淡楚就是万机楼的人,具体的不甚清楚,应该是那飞檐阁主的娈……童。”
“有意思,这宋家少爷。”曹缀眼中闪过奇异的光,“如儿,你把这个喂给他,守他一夜,确保第二天他醒来看到的第一个人是你便可。”
曹缀掏出一个小瓶,轻轻一晃,里头发出很小的碰撞声。殷相如手心都是汗,曹缀握住他的手指插.进瓶口,他感到被什么东西咬了一口,随后伤处火辣辣得疼。
“双情蛊,会让他爱上受蛊后看见的第一个人。不过以防万一,我给它喂了你的血,这样子你对它的吸引力会高一些。”
曹缀眼中几分癫狂:“母亲真是迫不及待,踩着一切往上走了。”
殷相如面色苍白,嘴角一抹诡异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