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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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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到的时候,云澜正坐在一方亭子里怡然自得的品着香茗,笑着望着趴在墙顶上的沈清溪没说话。
“下来。”夜霄站在底下冲她喊,不经意瞥见云澜带笑的眉眼,干咳一声,又严肃道:“云澜,让你久等了。路上有些事耽搁了,还望见谅。”
云澜轻笑了一声,又将手中的玉瓷杯放回原处。目光似不经意地扫夜霄正经的脸,从容不迫的说道:“哪里,不过一盏茶的功夫罢了,反正夜兄又不急。”
夜霄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尖,没再吭声。
倒是沈清溪毫不尴尬,自顾自地朝云澜打起招呼来。
“云澜好久不见,可算是见到你了,伯母身体还好吗?”
云澜也不同她计较这些,微微一笑,顿时如沐春风。“尚可,无需费心。”他顿了顿,又似乎突然想起什么,道:“赶紧坐吧,客气什么。”
沈清溪随便找了张椅子往上面那么一靠。笑道:“客气?那是什么玩意儿?”
“哼,臭不要脸。”夜霄暗自翻了个白眼。
沈清溪同样回赠了他一个白眼。又拉着云澜道:“我们关系这般铁,用得着么?你说呢,澜澜?”
“的确,清溪与我之间哪里用得这般生分。”云澜宛尔,眉眼一挑,看着夜霄的目光有几分玩味。“霄霄,也莫要与我太过生分了,都坐吧。”
“哼,你就惯着她。”听见“霄霄”这个称呼,夜霄浑身不舒服。“少来这套膈应我,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无事不登三宝殿,说吧,今个找我来所为何事?”
“倒也没什么,不过是看这家伙可怜,带出来透透气罢了。”
“是啊,是啊,鬼知道我这些天过得些什么日子,小叔他太能折腾人。”夜霄话音刚落沈清溪便抢着诉苦。“你是不知道啊,让我叔这么一折腾,谁还敢嫁?再说了,那些敢嫁的,小爷也未必敢娶。”
“你怎么不说,你敢娶,别人未必敢嫁呢?”
沈清溪的脸都快变成苦瓜了。当然这些话她也只敢当着他们面前讲讲了。
沈清溪愁眉苦脸的嗑着桌上摆好的瓜子,嗑到一半,突然道:“实在不行,霄霄,你就跟小爷凑合着过吧?”
夜霄一个激灵,连忙拒绝道:“滚犊子,去死,想都别想,老子情愿和云澜过。”
手里的瓜子直接掉地上了,反应这么大,至于吗?小爷不要面子的吗?
这是什么惊世骇俗的发言吗?!你这死夜霄什么意思?看不起小爷吗!
沈清溪顿时脸黑得跟锅底似的,小爷不过是开个玩笑,你不想跟小爷过,小爷还嫌弃你呢!
夜霄也反应过自己刚才的反应有些激烈,分外尴尬的咳了两声,道:“不是,那个,我是说,云澜可能更适合一点。”
沈清溪:“呵呵。”
越描越黑……
沈清溪黑着脸又转过来问云澜,准备在在云澜这里找回点自信心:“那澜澜呢,觉得我怎么样?”
云澜不着痕迹的别开脸,用折扇半掩着面,端得是一番风流倜傥。“那个,在下心有所属……”
拒绝之意不言而喻。
沈清溪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在这两个家伙面前自取其辱。
“罢了,罢了,你们两个肤浅的家伙,欣赏不来小爷的内在美。”
“话说,沈家嫡系除了清溪以外,不是还有人吗?”
夜霄刚想说什么,突然瞥见面前不知何时多出来的手,鬼鬼祟祟的。想也不想便一把拍开伸到他盘子里的爪子。道:“抓自己碗里的。”
沈清溪委屈巴巴的摆了摆自己的被打痛手手,夜霄这个家伙真是小气。
“抓我的吧。”云澜强忍着笑意,将自己面前还未动过的一盘递了过去。“清溪喜欢,就多备些好了。”
她生怕夜霄阻拦,不等他反应,便一把揽到怀里。盘着吃:“还是云澜哥哥对我好。”
“啧,什么哥哥妹妹的,真肉麻,不嫌恶心。”沈清溪那幅装巧卖乖的模样,让他惊起一身鸡皮疙瘩。“你要想知道沈家的事,直接问她本人。”
突然被点到名的沈清溪,无奈的耸了耸肩。“我们家那点破事,有什么可讲的啊?”
“不方便讲吗?”
“也不是。”
“要你讲你就讲,磨叽啥呢?赶紧。”夜霄凶神恶煞的,真不知道他倒底是站在哪一边的。
“其实也没什么,只是讲起来比较费劲而已。”
事情要从沈家上辈人开始讲起。说起沈家和皇室的关系恐怕只能用孽缘不断来形容。
她小姑沈亦欢,当年也是极其肆意的存在。身为沈家最小的妹妹,从小就受到沈家众人的偏宠。年少轻狂,同今圣上曾是同窗好友,上阵杀敌,退敌无数,颇有沈太君当年的风范。
后圣上及位娶了沈亦欢唯一的挚爱——左相之子姬空月为后。沈亦欢心灰意冷,自请退守兆阳关。兆阳关乃北疆与中昭边界极其重要的关口。常年霜寒,条件极其恶劣,易攻难守。加之北疆民风剽悍,举国上下皆可为兵,又有“马背上的民族”之称。镇守兆阳关绝对一件吃力不讨好、令人避之不及的差事。
此后兆阳之战,由于等不到援军,沈亦欢率领五千将士死守长临城。得手下将士死命相护,身残却得以苟活。
回京后辞去官职,回放军权,安心在沈家养伤。那一年沈亦欢年方二十。
不知圣上出于何种心理对沈家一直多有拂照。
那一战后,沈亦欢除了双腿,还永远失去了一个女人做为母亲的机会。这件事在京城也并非什么秘辛。
至于沈莫离更是不提,早年他便扬言此生不嫁。
沈清溪纠结了一会,只道:“于公于私,小姑和叔他们都不会成婚,那些的人不会允许的。沈家的继承人有我一个就足够了。”
沈清溪想起些事心里就闷得慌。“别提这些了,反正他们的目标是我。你们要是有心就赶紧的跟我想想办法。”
“那,清溪你是怎么想的?”
沈清溪叹了口气。“如果不能和自己喜欢的人在一起,跟谁都是一样。”
沈清溪苦笑,托着自己的脸颊。“不管最后谁会成为我的主君,我都会敬他爱他,此生只许他一人。我不会有侧室,不会让他受半点委屈,我的所拥有的一切与之共有,我不保证我有多喜欢他,但我会尽我所能的去爱他。是不是很天真?哈哈哈。”
夜霄按住了她的脑袋,她侧过头来望着他笑,他没由来的感到一阵心疼。“指不定哪个倒霉的臭小子,正好被你祸害呢!”
沈清溪被他逗的哈哈笑。“哈哈哈,真是的,有你这样安慰人的吗?”
夜霄被她弄得恼羞成怒,一掌拍在她光洁额头上。“滚蛋,混球。”他总觉得自己在浪费表情。
沈清溪揉了揉自己吃痛的额头,眯着眼睛笑,一幅无所谓的态度。
“你们也别为我操心了,我都这么大人了了,这种事我怎么会不明白。我拥有已经够多了,现在不过是按照家里的要求找个美人做伴,能有多委屈?”
“哈哈,沈清溪说得有理,不过这美人也不太好找吧?”云澜笑着拍了拍手,又道。
“嗯?”沈清溪偏过头,似乎不知他所言为何。
“在中昭想一时半会儿,找个敢违逆圣意,与圣上对着来的人当真不易。”
“云澜,想说什么便直说,这里只有我们几人,不必有所顾忌。”
“在中昭,圣上想将自己的亲信嫁于你,以示恩宠,是大家心知肚明的。为了不得罪皇室,都心照不宣的避开与沈家姻亲上的联系。纵使沈家再好,也不敢开罪圣上啊!所以我才说不易。”他笑了笑,捻起一枚花生放进嘴里,又慢条斯理的道。“不过也不是没办法,富贵险中求。也不是没人敢冒这个风险。虽出身差了些,至少胜在与皇室无关。且才情,相貌样样输于一般世家公子。”
“云澜所言是……”
云澜菀尔一笑:“清溪,听说过——‘风华楼’吗?”
“风华楼。哈哈,倒是一个好去处。”沈清溪初听其名还愣了一下,不过很快又哈哈笑起来。“云澜深得我心,不错,当真不错。”
夜霄听到这名字时,还是忍不住皱了皱眉头,但什么也没说。
风华楼,中昭最有名的小倌馆,是中昭贵女们寻欢作乐之所。在青楼楚馆中的地位无异与丽人行,可称得上是平分秋色。
风华楼的公子们各各才艺双绝,各有春秋。久负盛名的风华楼魁首——枕惊鸿,据说生得美貌绝纶,艳绝天下。一颦一笑,皆是风情。散尽千金,为博美人一笑的戏码在风华楼早已成为一种常态。只可惜枕公子素来神秘,散尽千金,也难求美人一面,有幸窥见美人佳容者,寥寥无几。
风华楼中的公子大多是身世低贱,孤苦伶仃之辈。皇室再不济,也不会将风华楼的赐婚给沈家这种显赫的侯爵贵族。这无异于狠狠的在沈家的面子上打了一耳光,实质性的羞辱,同沈家撕破脸。纵使皇室再忌惮沈家,也不敢明面上来,毕竟沈家势大,皇室不可能做出自断左右手,那种伤敌八百、自损一千的蠢事。
世家之所以不敢将自家公子嫁于沈家,就是怕圣上怪罪。风华楼中的男人,出身低贱,孤身一人,嫁到沈家自有沈家护着,更用不惧皇室迁怒于亲族一说。正所谓光脚的不怕穿鞋的。
再说风华楼中佳人众多、各各有才有貌,想找一个合自己心意的也并非难事。
至于出身问题,对于沈清溪这货而言从来不是问题。谁叫她是中昭出了名的“好色”之徒呢!
云澜揣起那杯早已失去温热的香茗,轻呡一口。“清溪,若是感兴趣,不妨去瞧瞧。”
“有意思,有意思,小爷很早就想去传说中的风华楼瞧瞧了。哈哈。”沈清溪琢磨着,择日不如撞日。鬼知道她哪一天才能有机会再出来逛,不如今晚就去瞧瞧好了。
“你之前没去过?”夜霄明显不信沈清溪的话,依她这个性子,这种地方不应早跑过好几趟了吗?
沈清溪带着和善的笑容,狠狠地踹了他一脚。“其实我很早就想说了,夜霄小哥哥,你是不是对小爷有什么误解小爷像是那种人吗?”
夜霄冷笑,呵呵,你就是。自己像是什么样的人,自己心里没有点数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