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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第 7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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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靠谱的小筒子,还不知道自己已经被他“心心念念”着的止副在心里无情鞭尸过无数回,正六神无主地冲忙着边监工边探勘现场的贾江东嚷嚷“老板止副晕倒了”,吓得正小心翼翼呼吸的贾江东差点先给呛死。
贾江东心率直逼二百五,大步迈出病房:“你小子特么的……咦?”
因为没有征兆地骤然脱力,止水是半跪在地上的,鼬为了迁就他,也就只好蹲下,而好巧不巧,两个人又都是背对着病房,
于是,就产生了一些,比较奇妙的……误会。
区分局刑侦大队里头,止水最出名的,除了正经的兼职法医、不正经的闷骚段子手,顺带还有他的情感经历。
止水是出了名的“清心寡欲”——清寡到会被人吐槽X冷淡——上班下班永远都是独来独往地光棍一条。
他没有女朋友,当然也没有男朋友,老父屁嗝一年有余若干天,没人催婚用不着相亲,倒是光棍得相当潇洒,潇洒到基本没人知道他除工作外的业余爱好。
当然不是因为没市场,贾江东的小公举都能张嘴“爸爸坏蛋”了,止水就算是别的不提,脸一项还是甩出贾某人几条小街区。
古往今来,光棍之所以是光棍,无外乎两种生物,看不上人的光棍,或不被人看上的光棍。
大多数时候,止水都属于前一种,不过,也并不怎么准确。
他更像是独来独往潇洒惯了,并不习惯再多个牵绊。
牵绊不是牵挂,更不是陪伴,倒想是种负担。
那么现在,问题来了——
旁边这位长发及腰的是谁哦体制内的同志吗EXM???
贾江东冲着那两人的背影,苶【nie 二声,意同傻】了怎么也得有半分钟,期间脑补出的tag大约能贴此人一脑门的条,止水这才好歹算是缓过一口气,手支撑着膝盖,努力站了起来。
这下贾江东再看,身高不对劲骨架更不对,等止水身边那人回头,贾老板再一看。
贾江东:“……艹……”
神他妈一个大小伙子,有这种发量,简直反人类!
即将经历中年谢顶危机的贾老板表示严重不服。
止水干咳好几几声,忍住仿佛被什么东西搅动脑髓的剧痛,轻轻放开鼬的手臂,强打起精神,“我说,贾老太老祖宗,杵这现眼,是现场都查完了?照您老的这蜗牛速,你家小公主的生日会是想拖到明年今天还是后天的今天?”
虽然嗓子有些哑,但止水表现正常,一通话把贾老板噎得一溜够。
荣国府老祖宗拒绝和此人对话,并向他扔了历史里的两个朝代:“你自己问你的小跟班去,他那魂叫得,我还当我得来给你收尸了。”
一边说着,贾江东一转脸,发现止副的“小跟班”这会儿正捧着他碎了屏的大半个月工资如丧考妣,心疼得恨不能在地上打滚,愣是没听见前辈说了点啥。
贾江东:“……”
出息。
证明是没轻没重的小年轻大惊小怪后的虚惊一场,贾江东白眼向天长叹一口气,回去监他的工。
三言两语打发瞎操心的同事,止水用食指用力地抵着眉心,尽量心平气和地冲鼬笑了笑,“抱歉鼬,我没事,别担心。”
被陌生的世界以及语言环境围绕,缺少熟悉的元素,多少会让人感觉不安;不过身为被欠影帝的忍者,鼬一直都把自己藏得很好,没有表现太多的惊慌,视线始终都落在正在说话的人身上,给人他正认真聆听的错觉。
“听”没错,“认真”也没错,除了什么都没听懂。
直到止水那声“鼬”自然而然地从嘴里吐了出来,鼬一怔,反而像是做错了事的孩子,在熟悉的言语面前流露出不知所措的惊慌。
“那个,止水你……”鼬犹豫一会,低声问,“你们是在,调查死因么?”
止水点头。
鼬:“那,需要我……”
“你?”止水失笑,反问鼬,“你不害怕?”
鼬不说话,只摇了摇头。
止水沉默,接着嘴角一扯,对鼬慢慢地说,“你,还真是……”
鼬等了很久,也没等到止水想说“真是”什么,不由有些疑惑。
“没什么,不重要,”止水却把话一收,匆匆结尾,“记住我干才说的,别表现得太冷静,稍微慌一点,至少把这件事应付过去,知道么?”
一顿,止水注意到鼬只是很轻地皱眉,无奈苦笑。
他们可还真是像。
止水这么想,他注意到有几绺头发顺着鼬的肩膀滑到起前边,遮住了他的脸,就抬手顺带着帮鼬撩到他耳朵的后边:“要是实在不行,你……”
鼬突然不知所措地往后退了一步,冷凝的表情底下居然透露出惊慌的意思。
止水:“……”
“对就是这样,这样正好。”
止水一锤定音,仗着身高的先天优势,抬手摁住了鼬柔软的发顶,顺道得寸进尺地揉了揉:“你先回去休息,我还得再去现场看看,明天见。”
止水强撑出来的笑脸其实很有种牵强附会的意味,鼬却微微睁大了眼睛,他没躲,只是等止水收回了手,好像这才回过神来,低声说:“明天见。”
止水笑笑,扭头找上心跟着手机屏一块碎了的唐颂,不由分说地把他给提溜起,大步往现场拎过去。
止水:“走吧上下五千年,止副带你长见识。”
迎面扑来的阵阵“肉香”简直让人窒息,虽说唐颂在此人“魔爪”底下吱哇乱叫半天,但身体还是很诚实地配合副队,心甘情愿地被发配到案发的病房门口站,倒是让有个公报私仇的小人觉得有点没意思。
杵在门口,唐颂默默看着倒在地上了无声息、已经变形走样的人,沉默了,这才小声问:“止副,能知道,死因了么?”
“没外伤不经过解剖化验,谁知道受害人是怎么死的,”止水没好气地看了眼唐颂,因为精力不济,直到现在背上的冷汗都还没干透,一个不注意说漏了句心里话,“说不定还是被吓死的。”
唐颂听了,认真思考好几秒:“那止副,被吓死,该是算自杀,还是他杀?”
止水:“……”
算你杀的满意没?
……
类似“医院惊现死因不明尸体”的标题党,不大不小也是个社会新闻,只可惜现场第一发现人是警察,保密工作到位,没流传出不该有的照片,网媒见诸报道的,清一色都是白底黑字的文字——有配图也是从网上扒拉的陈年马赛克,一扒拉就掉马,毫无价值。
文字再被传得有鼻子有眼,不改无图无石锤,无风三尺浪也不是这么个浪法。
说来也巧,翌日,正好又爆出一个大明星出轨,微博上山呼海啸的人民群众排队等瓜吃,北宁区的本地乡亲门都欢呼相约扎堆挤炸微博,更不用说连“北宁区”都没听说过的人了。
国内每年非正常死亡有320万,平均每天下来,一天的死亡人数8767,按照14亿人口计算,一年意外死亡概率千分之2.6。
死生无常,生活依旧照过。
案子也得照样破。
北宁区公安分局,刑侦科内部的案情研讨会。
宋沅妧正站着和保温杯里泡枸杞的胡远道报告:“根据遗留在现场的身份证,死者名叫‘吴泸’,38岁,本地农村户口,务农,离异单身,和前妻有一个儿子。死者父亲在十多年前去世,还有个母亲,也在上个月刚去世,完毕。”
没人应声——因为这点基本资料在座所有人不说倒背如流,那也差不远了。
基本资料基本都是念给坐在会议室正中间位置的老关听的。
胡远道没说话,低着头,皱眉翻看着案情经过,越看越觉得匪夷所思,问:“那尸体呢,为什么能凭空出现在病房?医院里的监控拍到什么了?”
“胡队喂,别说‘监控拍到什么了’。”
昨晚在局里加班到凌晨,缺席小公主生日宴的贾江东满腹怨气浓郁得几乎具象化——尤其是在胡远道公然敲掉昨天一上午白班,下午又火烧屁股似的准点下班。
“我和护士站里的护士确认过三遍,这个人,”贾江东用手指用力地“笃笃”敲着桌面上的照片,仿佛想在桌子上戳出洞,“昨天早上,八点四十,查房时间,还会喘气的,之后,十点五十四,唐颂开门摔了一屁股蹲的点,我靠,满屋子的味。”
“那死因呢?”胡远道追问,“解剖结果没出来?”
贾江东对此伸手党行为发出赤果果的冰冷嘲笑:“吓死的。”
胡远道还没来得及对此人阴阳怪气的态度勃然大怒,只听“砰”的一声,缺了仨轮子的转椅没能承受住唐颂小筒子的重量,让他又摔了一个光荣的屁股蹲。
胡远道的炮口顿时调转方向:“唐颂,你干什么?坐不好的就滚出去!”
唐颂吐吐舌头,连忙把椅子扶了回去努力在上头正襟危坐,同时拿眼皮子一撩一撩地偷瞄着止水。
不管是胡远道嘴里放的屁,还是昨天熬到凌晨梳理出来的案件进展,止水好像一概都没有听见。
他左手托着腮帮,右手里转着一支会议笔,在会议途中,正在光明正大地发呆走神。
“真是吓死的,心肌细胞均受到不同程度的损伤,心肌夹杂着红玫瑰色的血斑,血液里的激素水平还没出来,不过应该快了,”贾江东对胡远道早产生了免疫力,稳得一批,“昨天下午妈……梁主任正好在,请她牵的头,几个小年轻干了通宵,今早把报告搁我桌上差点没一头睡下去。”
胡远道没吱声,再把简单明了扑朔迷离的卷宗从头到尾翻过一遍,突然发现一个疑点,指着卷宗某一处,“14楼都是单间,算是比较高级的特殊病房,一个农民,为什么要住……”
宋沅妧出声:“他得准备手术。”
胡远道:“什么手术?”
“肝癌,”宋沅妧说,“已经晚期扩散了,受害人大概觉得时间不多,不想亏待自己。”
综上,划一下集体刑侦大队的中心思想:受害人半年里早晚都得死,社会关系清晰明了,基本一人吃饱全家不饿,比光棍一条的止副只复杂了一个前妻加小孩。
死者生前属于系统内部一拉一长串名单的万分之一,既没有家属上门撒泼打滚地跟公安讨要说法,又没有社会舆论的压力,甚至受害人自己没过多久就该自然死亡。
那么,问题就又来了——
宋沅妧充分发挥其年轻女性的先天优势,跟关系胡装傻充愣:“胡队,还接着往下查吗?”
胡远道:“……”
一个半年不到就该飞升的中年农民,好死不死地死到了警察的眼皮子底下,就差在自己肿胀变形的脸上写下“另有隐情”几个大字。
是个警察都会觉得很不舒服。
就算是关系来的那也不例外。
贾江东冲周围同病相怜的加班狗挤眉弄眼,有的更过分,居然还在会议桌底下暗度陈仓地击掌庆贺,表示伸手党关系胡便秘表情简直不要太下饭。
加班到凌晨,值!
胡远道不怎么甘心,又再把卷宗从头到尾仔细翻过一遍,脑子不知是一抽还是一动,突然“灵光”乍现,“隔壁那个受害人,会不会……是个突破口。”
“啊?你说年初一那起抢劫案的受害人?”
一愣,贾江东最先反应过来,对此人办案全凭卷宗与大脑的行事作风,简直哭笑不得:“我说胡队,你,这也……太……”
“正常人,隔着两扇门一面墙,闻到尸体的味道,这可不是搞笑么?又不是狗,”一通主观臆测的歪理,胡远道越说越觉得在理,还挺得意,“你们说呢?”
“他要真是涉案人员之一,这么做,图什么?”贾江东忍着将此人锃亮的额头往会议桌上磕出一个大洞的冲动,“哦,杀了人,再故意把这件事捅到我们前头,我说,这不合正常人逻辑吧?动机呢?”
胡远道振振有词:“犯罪分子哪来的逻辑。”
贾江东:“那总该有好处吧?!”
胡大爷把手一摊,给了一个字,“查。”
贾江东冷笑,他深吸一口气咽下能炸膛脾气,不想再把这样无聊的傻逼话题持续下去,沉着脸扭头看着一言不发的止水:“止副?”
“结案吧。”
止水说,他手里那支转得能让人眼花缭乱的笔突兀一停。
顿了若干秒,止水把笔往复印的卷宗上轻轻一放,整个人都往后倒去,懒洋洋地瘫在会议椅里,没骨头似的。
他说:“查不出来的,结案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