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光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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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正四目相对着，宋棠又怎么可能真的把自己所猜想的疑虑全盘托出，但猝不及防听到少年问出这样的话，她还是觉得有点被抓包的不好意思，急忙摇了摇头。
少女眨着一双小鹿般的瞳眸，却因为说谎的缘故眼神飘忽地在虚空中四处游移，张口说出的话语也不由自主停顿了一下：“怎么会呢……小千，我怎么会怀疑你呢。”
可是她真的不擅长说谎，何况两人之间这种过近的距离又在时刻折磨着她的心理防线，最后只能急出一头的汗，身体也越来越往后倾去，妄图拉开一些空间。
孟千恪将这些都看在眼中，却只是眉梢一挑，也不打算戳穿她，心里头甚至还起了点玩味的心思。
他面上露出有些困惑的神情，“哦？”了一声，视线随即落在自己扶在石桌旁的指尖上，这样落在宋棠眼中的他就是一个因为无故猜疑而饱受委屈的乖巧少年模样。
“姐姐，我不喜欢被人怀疑，”孟千恪垂下眸子，语气倒是转换得很自然，“如果姐姐不希望我留下来，直接说就可以了，我会乖乖离开的。”
宋棠本就没怎么对付过这种套路的人，更不用说少年还有一张令人感到惊艳的脸了，她一下子就慌了神，感觉好像是自己在猜忌一个本就无家可归的孩子，这件事说出来连她自己都感到不好意思。
少女情急之下也顾不得两人之间过近的距离了：“小千，我没有──我不过是想帮你找回原来的家人，你要想想，说不定此时此刻，你的爹娘也正在着急地寻找你呢？”
她的本意是不坏的，但不知道为什么经过少年一顿搅和之后，就变成了如今的这种模样。
在听到家人这个词的时候，孟千恪动作极轻地笑了一声，墨色眼眸里飞快闪过一丝嘲弄般的意味，但这也只是一瞬之间发生的事情，等到再抬起脸时，他的脸上又恢复了那种纯真且迷茫的神态。
“是吗，他们真的也会在找我吗？”少年缓缓收拢掌心，对自己提出问题的回答报以不甚在意的态度，“但是……不论如何，现在我有姐姐就足够了。”
他从不相信孟家的人会来找他，因为他从不讨喜，在他们眼中，也不过是件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工具罢了，母亲对他恨之入骨，父亲只想把他当作上位争权的垫脚石，他对于他们来说不是亲生孩子，反而更像是可有可无的存在。
尽管那间宅邸中的大多是他的血亲，但少年却从未在里面感觉到任何一丝关怀亦或温暖，也许他本就是薄幸的人，也许那里压根就不欢迎他。
宋棠愣怔了片刻，像是没想到他会说出这样的话，听起来好像小千并不希望自己的家人会找到他……或者说，压根就没有期望过这样的事情发生？
她急切地摇了摇头，试图阻止少年这样的想法，连忙出声道：“可是小千你──总不可能真的永远留在这里吧？”
就算是她府中的那些谋士，也没有永远留下的道理，文卿是，陆焱是，严成渊亦是，她知道他们都有更加远大的抱负，想攀到更高的地方，他们的本性都并不算坏，所以宋棠才甘愿借自己的身份和地位，伸出援手来帮助他们。
他们都是不属于这里的人，终究有一天会离开公主府。
少女此前虽然应下了对方可以留下来的请求，但是她确实只是把对方的话当作了一时兴起的玩笑而已，等到小千真的恢复了记忆，终究是不可能在公主府没有名分也没有地位地待下去的。
因为再怎么说……她都是要嫁人的好吗？就算她愿意让小千继续待下去，恐怕父皇和皇兄都不会同意，她未来的那个尚未谋面的夫婿也不可能会让一个陌生男子呆在妻子的宅邸中吧？
思及此，宋棠这边露出了有些纠结的表情，而孟千恪又是怎样精明的人，自然也猜到了少女内心的重重思虑，他不动声色地蹙起眉头，把自己内心的种种情绪一并掩下。
最后，少年只说出一句：“我知道了，姐姐。”
少女眨眨眼睛，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总感觉从对方的话语中听出了些许失落的意味，宋棠抬起脸来，看见他往后撤了一些，将两人之间的距离保持在一种安全的范围，那张甚至能称得上的脸上展露出的，是令人心疼的懂事。
……她一下子又觉得于心不忍起来。
孟千恪当然不会那么轻易就打算放弃，不过在必要的时候稍微往后退开一些，或许也不失为一个还算不错的策略，他垂下眼睑，低声补充道：“姐姐，为了不再给你添麻烦，我会努力想起过去的事情的。”
尽管少年连一句指责的话语都没有说出来，但他每吐出的一个音节，都好像扎在宋棠心头的一支利剑，少女从未对付过这样的事情，情急之下，她抓住了少年的手。
少女的体温并不算高，但不知道为何，当少女的手触上他的皮肤上时，竟然能感到一股近乎于炽热的温度，或许是孟千恪心里作祟，至少现在，他并不想离开热度的源头。
宋棠却完全没有想那么多，她光是组织语言都已经够费力了，慌乱之下也只能喊出：“小千，我没有那样想过……”
少年没有说话，只是眼睛亮晶晶地看着她，好整以暇地等待着宋棠话语的下文。
少女显然有些手足无措：“小千，如果你以前那个家给你带了不好的回忆，那么把它忘掉也无妨，至少、至少，趁着现在你还在这里，我只是想要帮你，没有其他的意思。”
等到想说的话都说完了，宋棠才猛然记起自己掌心里还紧紧攥着对方的手腕，虽然因为她的缘故，少年的呃那片肌肤已经稍显回温，但是少女还是敏锐地察觉到了对方不同于常人的体温。
“好冰……”宋棠下意识喃喃自语道，她抬起脸来，上下观察了一番少年的穿着，小声问道，“你是不是没穿够衣服，小千？”
她的目光正好和少年的对上了，登时像是触电般松开了自己抓住少年的那只手，但令人意想不到的是，对方居然反手拦住了她的动作。
孟千恪的眼底除了深不见底的墨色，什么其他情绪都没有，但只有他自己知道，面前的少女此刻就像是点亮他的那盏烛火，因为带来的光芒实在太温暖，所以他不想要放开。
就像是一个常年行走在黑暗中的人，倘若一直沉浸在夜色中还算好说，但如果眼前骤然出现了能点亮前方道路的光芒，他又怎么会轻易跟丢呢？
孟千恪绝对不允许自己再次陷入那片黑暗里。
如果她真的要离开，他甚至不会介意带着对方一起来到自己这边的这个世界──反正无论怎样，他就是这么极端的人。
宋棠想把手抽回来，但碍于对方一直盯着自己，那样的视线实在太过炙热，她只好把头垂下来，柔声道：“小千，你抓痛我了……”
她这句话一出，少年才像是终于从恍惚中回过神来似的，松开了她的手。
孟千恪本想问“如果是我有别的意思呢？”，但转念一想却还是什么都没说出口，最后只是轻声道：“姐姐，都听你的。”
“什么叫都听我的，”宋棠伸手去摸了摸他的衣服布料，发现是比较单薄的布衣，扁了扁嘴：“……穿多一些，过几天有一场许家的宴席，我还想带你去，万一染上风寒就不得了了吧？”
这个姓氏对于少年来说显得有些陌生，他有些困惑地歪了歪头，问道：“许家？”
少女以为他是被之前的孟家搞不清楚了，于是赶紧解释道：“没什么，就是一场宴席，因为到场的宾客会比较多，我想看看有没有会有小千你比较眼熟的人。”
许家……孟千恪把这个姓氏置于舌尖，反复嗫嚅了几遍，尽管前世的记忆里似乎没有这个人，但他的直觉还是敏锐地察觉到了说不清道不明的熟悉感。
作者有话说
第24章 光芒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