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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二章 ...

  •   她沉思了片刻,仿佛在下什么重大决定一般,才缓缓道出了事情的原委。

      她叫赵纤玉,是这赵大人的独女,自小的目标便是成为云萦区的花魁,嫁与天神君,能够让赵府也跻身于云济区,拥有一席之地,可就在当选花魁收到天神君下达的彩礼的第二天,她在花园女红时碰到了一名男子,那男子温润如玉,出口成章,声音更是洋洋盈耳,有如玉石之声,且举止有度,从不越举,只是一直蒙着眼,不知其道别,开始两人也只是一起谈诗论句,并没有过多的交流,可头年当选的花魁第二年才会前往天神君的身边,美其名为给花魁和家人们好好道别,修行之人,一年确实算不得什么。因此这一年里,两人见面愈发的勤了起来,他对她知根知底,她对他一无所知,他说他眼睛从小便被烫伤,成了睁眼瞎,因此眼不见为净,蒙上白布示人,一来自己不用每次都费心解释,让人见他这副样子也知他眼疾,二来免得惹得别人眼睛不干净,自己眼睛的样子太过狰狞,碍了别人的眼。所读诗书皆是母亲在他耳边日复一日的解读才让他不至于真的成为“睁眼瞎”,她对他更加的倾佩,时间一久,有一天他忽然说,“玉儿,我们的日子不多了,很快你就要去到天神君的身边,你我也将不复重逢,剩下的时间里,你愿意把自己交给我吗?我想用这剩下的时间和你一起体验朝朝暮暮的绵远爱情是何感受,可以吗?”他伸出手,脸颊在暖黄的阳光下透出微微的粉,倒真像是个情窦初开的温润少年,又把手垂下去,“如果你嫌弃我是个瞎子,那便将这些时日忘了吧,权当我会错了人,以后我独自一人对月自酌,对影举杯,你便好好的去到天神君的后宫当他的妃子,不必想起我这个睁眼瞎!”说完便转身跌跌撞撞的向远处走去,没有回头。她一下子慌了,追上去搂住了他的腰,说道,“我愿意。”他回头便拥住了她,“我知道,你不会让我失望的,玉儿。”可第二天她来到他们约定的地方等了整整一天他也没有来,她才猛然想起,原来这么久,他从没有向她透露过自己的一星半点儿,除了自己的眼睛,她连去哪儿可以找他都不知道,一直等到华灯初上她才心灰意冷的回到府上,第二天身上便开始泛红,渐渐的化脓,由脸往下,到至脚底,请了许多药师都无计可施,直到今天遇到我才有了解决的办法。

      她说完,用帕子擦了擦眼角的泪,又流下泪来,“因为这个缘故,父亲写了封信退了天神君的那门亲事,还未收到回复,这,都怪我,遇人不淑,才,才落得如今这个地步。幸亏得到仙师的救治,否则,万万不敢苟活!”

      烁江月听完写下四字,“其中有因。”一针见血。

      赵大人看完立马接道,“我们也只这其中必定有什么古怪,我在这云萦区活了这么久可从没听说过有蒙着眼的大学问家,也怪玉儿心地过于单纯,太过轻信于他,事后我也调查过,确实不曾有人认识什么蒙着眼的学问家,也都没见过这样的人,便只能不了了之。”

      玉儿有些激动的接道,“可他的学问不像是假的!谈吐不凡,见多识广,虽蒙着眼却比那些仗着家势欺人的道法师好的太多!”

      “够了!”赵大人警告了她一眼,“既已如此,多说无益,你还是趁早忘了吧。”

      我默默扶额,这赵小姐不是一般的一往情深。

      又写下六字,“可是入道之人?”

      赵纤玉摇了摇头,“蒙着眼不曾见过纱下面目,也从未提过何道何司。”

      云济区义兰天国城内,天神君对着这一封退亲的信愣了半晌,百思不得其解,对着旁边一人问道,“琛儿,朕……莫非是老了?如今竟能被退亲,她可是嫌弃朕的年龄?”

      那人回道,“神君年长是国之神威的象征,断不会成为退亲的理由,此番退亲有损天神一族的颜面,容琛儿前去一探,方可得知其中缘由。”

      烁江月见也问不出什么所以然,便拿起伞,对赵家父女做了个告辞的动作,还未走到大门边,一人便风风火火的走了进来,一头银发,发梢又偏灰,一袭墨蓝色繁纹金边直襟长袍,腰带上绣着金丝如意纹,腰间悬挂一半个手掌大小的镶金翡玉吊坠,一看便知价格不菲,并且还是黑瞳。黑瞳是该道最高境界已化神的人才会由原本的颜色变为黑色,来者定然不是普通人,烁江月定住了出去的步伐,返了回去,看看什么情况再说。

      来者还未开口,赵氏父女就扑通一声跪了下去,“罪民见过神君之子。”

      哦,原来是那个修仙之人都嫉妒又渴望的入道便是达天的天神君的儿子,那华丽的衣着,黑瞳确实都不足为奇。

      他十分自然的寻了个木椅坐下,“起来吧,不用如此拘礼,我来只是想问问退亲的缘由,”他看了一眼赵纤玉,不可置信的开口,“这,这莫非是去年的云萦区花魁,怎,怎落得如此模样?”

      赵大人开口道,“不知得了什么怪病,多亏了那位仙师”指了指角落的烁江月,也没问他为何突然折回,接着说道,“喝了仙师的方子,现在还算是强上许多了,若还是仙师刚来时的样子……只怕,只怕您不敢进门。”

      “不敢进门?这么严重,为何不敢进门?我义北琛还没有怕过什么东西。”

      赵大人还未解释,他又指了指烁江月,“你,过来。”

      烁江月立马装作一副无辜的样子,不敢相信的指了指自己,像是在问“我?”

      义北琛问道,“你,是哑巴?”

      赵大人立马接道,“这位仙师虽嘴哑,可心地善良,医术高超,妙手回春,有如华佗再世啊。”

      义北琛走到烁江月面前,“你一介女子怎得如此之高?平常女子皆只齐我肩膀以下,而你齐我耳垂?”

      我是个男的!怎么可能那么矮!我本来已经很高了你比我还高,你有什么不满意的!烁江月内心在呐喊,面上还是保持微笑,尽管带着面纱和面具。

      义北琛伸手覆上烁江月的面纱,“还有,你为何戴面纱着面具?一般女子若稍微有几分姿色皆会在外抛头露面,以期引来心上人的注意,你却遮掩的严严实实,还只露一眼,莫非,”烁江月以为他要揭下自己的装备,手心已暗暗聚了法力,紧张的等着他的下一步动作。他拈了拈面纱边缘,说道,“莫非,你是嫌弃自己生的不好看?”

      ……烁江月装作委屈的点了点头。

      赵大人上前解围,“当然不是人人都生的如神君之子一般风流倜傥,英俊潇洒。”马屁拍的很到位,那人赞赏般的朝赵大人点了点头,一点儿也不谦虚。

      又望向烁江月,“你,说说她得了什么病,我才能回去禀告天神君。哦对,你说不了,那便详细的写下来,我直接交给天神君就行了。”

      烁江月苦大仇深的拿起了笔,“赵大人之女遇人不淑,不幸中毒,全身溃烂,气味不雅,无法成亲,另觅良缘。”他已经能省就省了,要那么详细凑字数干嘛?精简多好。

      义北琛拿起来看了看,“那便另选一位花魁择期与天神君成亲吧。”

      天神君年年都从云萦区择一名在比赛中获第一名的貌美女子作为花魁充入他的后宫,几百年了,难怪云济区只住已化神的神族,他的后宫的妃子也占地不少了吧。

      义北琛又将纸递还给烁江月,“姑娘还未说明缘由。”

      不是都你啊你的,突然改口叫姑娘还真是让他不习惯,啊不对,他本来就不是姑娘。

      烁江月又提笔写了几字,“有人因,但不知何人。”

      “那便去查,查到此人为止。”说完义北琛便指了指烁江月,“那就劳烦姑娘与我一道去查查了。”

      烁江月其实想独自一人去查,毕竟多一个人他的身份就多一份风险,可是又没有拒绝的理由,况且多一个法力高强的人倒也不错。便点了点头。

      两人将赵纤玉说过的她和那人见过面的地方都查了个遍,皆一无所获,并且所有人都说从没有见过蒙着眼的人,可若是正常人又如何能将一个盲人演绎的淋淋尽致?如此来往多日也没有什么线索,那人就像凭空消失了一般,了无踪迹。天神君来信询问进展,义北琛只得放弃,“我得回去复命了,此事若查不到便罢了,姑娘一路小心,后会有期。”

      烁江月朝他笑了笑,点了点头。

      待义北琛一走,烁江月立马寻了个小栈要了小酒,大大方方的把腿张开坐了下来,终于觉得舒畅了不少,这些天装女人可把他憋坏了,吃饭都不能大口大口的吃,天知道他这些天有多累。

      “哎,你听说了吗?这云萦区来了位活菩萨,救人分文不取不说,医术也如华佗再世,可叫人起死回生啊。”烁江月坐着,便听到旁边一名器之道的人在吹嘘着什么。

      “那可不,这赵府的千金得了那么个怪病,请了那么多医师都束手无策,可那位仙师一去,不到一柱香的功夫,就药到病除,据说还是位年轻貌美的姑娘。”烁江月一口水险些喷了出来。

      那一桌子人坏笑了一会儿,一人又接着说,“我有一个生之道的熟人在赵府做修剪花草的工作,听她说,那仙师一柄谪仙伞,虽戴着面纱,但那无风自动的裙裾,那玲珑有段的身子,都可说明是一位难得的才貌双全的女子啊,只可惜是个哑巴。”

      “哑巴怎么了?哑巴岂不是更为贤良淑德,还骂不还口,做老婆最合适不过了。”

      “那有没有说过姓甚名谁?”

      “好像是,姜月,对!姜月!”

      他们还在说,可烁江月是听不下去了,没等酒上桌,便留了碎银子拿起伞走了。那日他从赵府临走之际,赵大人确有问过他的名字,他想了想,留了个,姜月。以母亲之姓冠名行善事善举,母亲定会高兴。

      经过这件事,许多府上的千金都求烁江月去治,什么李府千金的湿疹,张府千金的抽风,方府千金的荨麻疹……都不是甚么大病,他的名声却是越发噪了起来,世称“哑巴仙医姜月”,世道有载:头系桃木铜铃,略窥惊鸿仙影,孑然天下施援,哑不了其善行。世道是一个专门搜集奇闻趣事公之于众的小派组织,小道消息最为灵通。

      他自母亲去世后头上便一直戴着母亲生前为他做的一对用百年桃木所雕制而成的铜铃,却不会发出声响,他也曾问过母亲,“别家铃铛都会叮铃作响,为何母亲所做这对铜铃却无声无音?”他记得母亲那时笑着对他说,“月儿乖,等月儿大了,碰上自己的心上人,它自会发出令人欣喜之声。”直到现在,他也不曾听它发出过任何声音。

      如此悠闲了一日,王府的王大人找上了他,他原本以为又是些个小毛病,谁知一看竟和前些时日赵纤玉的症状一样,甚至更为严重。流出的脓已不是乳白色,而是黄褐色,脓包尺寸相比也大了一倍,显得更为恐怖。

      王大人早已备好了纸笔,老泪纵横着说道,“仙师,我家小女还能不能治好?”我想起来,这位便是云萦区选定的第二位花魁,事情越发蹊跷了起来,有人专挑花魁下手,要么是嫉妒她们的美貌,可应不会有如此心狠手辣手法高超的人专门辣手摧花,要么就只能是与天神君有不共戴天之仇,以此来羞辱他。

      烁江月落下四字,“无碍,莫忧。”药方挥笔即成,比赵纤玉的方子还多了几味,王大人交给小厮们去抓药,他又在纸上写道,“令千金最近可有外出?”

      王大人略微思索了片刻,不敢确定的说道,“这,小女近日一直在家写诗作画,未曾出过府,”拍了拍脑袋,接着说道,“对了,前天她出府去衣司拿了件新定制完工的衣裳,回来的第二天便成了这副模样。”

      虽然烁江月对衣司无多大好感,但他也清楚的知道,衣司绝不会有如此大的能耐,衣司本就属于天神君掌管的官方司部,怎会和天神君对着干?

      烁江月又写道,“可否让我询问令千金一事?”

      王大人回答的很快,“但问无妨。”

      他走到王小姐的床边,将纸上写的话给她看,“姑娘去拿衣裳有没有见到什么人?”

      她短暂的回忆了下,说道,“回来时的路途中确有一蒙眼男子不小心撞到了我,我原本以为他是贼,谁知他立马躬身道歉,说自己看不见才不小心撞了我,他走后我身上的银子也分文不少。”

      又写道,“姑娘看的可真切?”

      “绝对千真万确,和我一起的婢女都看见了,确实蒙着眼。”

      事发两起,皆与蒙眼男子有肢体接触,蒙眼说不定是跟我一样,想遮掩什么,而并非眼瞎。

      正问完话,小厮来禀告说“药方中有一味药药司中并无售卖,我询问原因,他们说这味药只生长在墟里边境,平日里需求甚少,因此没有准备。”

      王大人摸了摸胡子,“这可如何是好,我与小女皆属器之道法师,对药材可无法通灵啊。”

      烁江月心想在座的只有自己可以与草木通灵,便只得写道,“我去。”

      “可仙师你是药之道,也认不得是何药材啊。”

      “无妨,可以闻。”

      王大人对烁江月的倾佩又上了一层台阶,“那就有劳仙师了。小女和我不胜感激。”说完又是一阵老泪涕泗流。

      烁江月不过半天就来到了墟里区,虽说他入道前的时间算起来有了五十年,可他自打出生起便一直在云萦区,从没有来过墟里区,相传墟里区十分混乱,许多罪恶滔天的人因不满被逐出云萦区,便肆意发泄自己的怒火,烧杀劫掠,比之以往犯下的罪有过之而无不及,而许多手无缚鸡之力的人便死的死,伤的伤,传言中,墟里区凡可以落脚之地不出二十步便有一具骇人的尸体,可眼前这整洁有序,绿草如茵,行人彬彬有礼,互相谦让的景象还是让烁江月吃了一惊,他原本已经做好了竖着进来横着出去的准备,看来传言果然还是道听途说的多,言之有据的少。

      既然这边无人相识,那便可以开口说话了,烁江月摘下了面纱,抓住一个路过的行人,温声询问,“请问药…铺在哪儿?”不同云萦区还是不能用药司相称。

      那女子先是奇怪的看了他一眼,才出口回答,“这条街的末尾左转便是了。”烁江月立马开口道谢,那女子还是嫌恶的扫了他一眼,才离开。

      莫非是我询问的方式不对?她怎么这么一副表情看我,难道……对了,我是女装啊女装!她肯定觉得我是变态才这样看我,哎,不管了,先去找药再说。

      药铺内,一名男子跪在地上,“主君,他已进入墟里区,不知是您亲自见他还是?”

      一袭纯黑色广袖长袍的人负身而立,背对着他,“你出面就好,我不便露面。”说完便转身进了暗道。

      地上跪着的人毕恭毕敬,“遵命。”一直等到那人的背影完全消失,暗道的门合上,才缓缓站起了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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