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雾圣奈的‘绊’》赵晋晋

57、41、贵城（四）

　　座谈会如期进行，礼堂内各方位的摄像机都摆放齐整。剧□□下四个人参加这次音校交流活动。为首的，是《明智》一剧的导演兼编剧——谷正纯。谷正纯是一名中年男子，个头不算太高，理的是精练的平头，带着无框的眼睛，整个人看上去非常斯文。在他后面，就是该剧的主演男役——贵城，早雾看到贵城时，情不自禁张大了嘴巴：
　　‘这……这不是前天晚上的那个大脑门儿嘛！’
　　想到当天晚上，自己还用夸张的动作与语言试探她是不是音校的老师，早雾惊讶之下，偷偷拿出观剧时的介绍单，上面的演出定妆照完美地欺骗了她：和物剧要戴假发，贵城高高的发际线被完全压下；影武士拥有狭长的眼睛，贵城的眼睛是很大，但是偏圆一些；这部剧悲剧结尾，定妆照上的武士一脸严肃，而贵城如玉般温润，带着平和的微笑。
　　“不愧……不愧是剧团独有的浓妆！”早雾一边感慨，一边缩了缩脖子。
　　和音美樱显然也发现了，回过头看了早雾一眼，早雾无奈地笑了笑。
　　在贵城之后的两位，分别是女主角的扮演者——绀野，以及男二号——音月桂，对于这两位，早雾更少，介绍上也只是简单提及了绀野是82期学员，而音月桂是84期。
　　学员都礼貌地直视前方，欢迎着四位从剧团来的老师与前辈，早雾感觉自己与贵城的视线有短暂的交汇，贵城在看到她之后，平和的微笑，略略加深了些。
　　‘大概，是自己在自作多情吧！’早雾排除贵城额外冲她笑的念头。
　　座谈会首先便是几位主创关于剧本的形成、各个角色的构想、角色的塑造以及在实际演出中的一些趣事。主创们聊完了，就进入到今天的重要环节——短剧试演。
　　两个学级的学员们迅速将座椅重新摆放，腾出了中间一片空场，按组序轮番进行。
　　以沙央为首的A组将原剧中的‘本能寺之变’片段做了改编，这是早雾觉得最不好改编的片段。沙央在改编中加入了许多早雾没听过的野史杂记，严肃的历史事件用圆滑的方式演绎出来，既不呆板枯燥，又不至脱离实际。龙真咲坐在早雾身旁，意有所指地轻声说：“喏，这就是文史学专家的孩子。”
　　早雾没有说话，心里却是不得不服气，那种高高在上，自己绝不敢碰的东西，沙央却具备足够的才华去改编。
　　“看样子，你我中间，要淘汰一个了！”龙真咲笑看着早雾，带着势在必得的表情。
　　“是啊，masao，你要是再不上场，被淘汰的可就是你了。”早雾悠悠地说。
　　果然，台上的几位来宾正在微微颔首，沙央她们已经在鞠躬谢幕。
　　“啊？啊！哼！我一定会淘汰掉你的！”龙真咲说完急匆匆地走了。
　　早雾看着龙真咲的背影，一时出神，早雾虽然讨厌她个性张扬，想着从初识起，与她这样针锋相对的情形基本日日不停，但有着竞争关系的两人，又何尝不是彼此的良师益友，龙真咲行事嚣张，却也光明磊落，从来不会遮掩存在的竞争，赢了便会得意洋洋，输了却也不会怨天尤人。
　　‘倒也是个真性情的人！’早雾看着龙真咲的表演，咧着嘴笑了笑：‘这音校里最后一次竞争，就让我们一起全力以赴吧！’
　　B组的表演夸张又活泼，剧情被改编到了现代，明智光秀的影武士也不再只有一个，女主角熙子也有了‘影熙子’，讲述了一个在压力下生活的大家都活得不像自己，最后又找到自己的故事。
　　表演完了，龙真咲一脸喜气地向观众们鞠躬致意。早雾看到台上的贵城微笑如前，倒是一旁那个叫音月桂的上级生，显然笑点极点，仍在笑个不停。
　　马上就轮到自己，早雾不做其它多想，理了理衣装，和C组的伙伴们一起走到空场上开始了表演。随着剧情的展开，早雾注意到搭档和音美樱看着周围的音校董事们，面带紧张。终于轮到那首被改过歌词的短曲，和音美樱微微一犹豫，还是照着原作中的歌词去演唱，其他队友都是微微一惊，好在歌曲并不影响剧情，和音美樱虽然有些紧张，唱歌却从来不会让人失望，大家都迅速恢复过来。
　　‘果真还是给小樱的压力太大了！’早雾心里安慰自己：‘按原作唱，也没什么不好。’
　　念头一闪而过，早雾与大家一样，微微一调整便接着往下演去。整个表演虽有些意外，但大体还算顺利的结束了。
　　演完后，照例是鞠躬谢幕，早雾和伙伴们先向几位来宾鞠躬，一直安静微笑的贵城，突然撑着桌子站了起来：“嘿！年轻人，你身手不错啊！”
　　贵城脸上的微笑顽皮了许多，而且不同于刚才的座谈时温柔的声音，此时却是明显的男役腔调，早雾微微一怔，左右一打量，这话应该是冲自己说的，想到那些动作完全是模仿剧中贵城的表演，早雾微微一笑，欠了欠身回礼说：“前辈，和前辈相比差得远了！”
　　“哈哈！”贵城笑着坐了回去，等C组成员都回了座位后，贵城又换成了温和的女声，与谷正纯等人，简单的交流着观看各组表演的感受，夸赞的话当然都有不少，却也很中肯地提出了不足之处，比如说表演上还会看到紧张生硬之处、剧本有些地方衔接得还有些不自然等。
　　“虽然还有些不足的地方，不过，想起当初自己的表演，似乎还不如在坐的大家。”贵城笑着说。
　　学员们紧张的情绪缓和了许多。
　　“那么，这之后该如何安排，就请大家安心地等待吧，我们会与音校董事会商量一下，稍后通知大家。”贵城讲完，示意座谈会结束，摄像们开始撤下设备，音校董事们与剧团的来宾则一同离开去了会议室。
　　学员都心怀惴惴，不肯离开礼堂，哪有人能做到‘安心’等待。和音美樱一脸抱歉来到早雾身边：“抱歉，chigi……”
　　早雾轻拍她后背说：“不用抱歉，你唱得很有意思啊！我一直以为你只会一本正经地演唱呢！”
　　“你是在说我刚才唱得不正经吗？”和音美樱佯怒说，刚才的不安也释然了。
　　龙真咲与沙央围了过来，沙央脸色微红，对早雾说：“chigi，你刚才跳得、跳得好高啊，不知道能不能教教我？”
　　“当然没问题！”早雾笑着回应她。
　　“干嘛！你要转行去跳高吗？”龙真咲调侃沙央说，对早雾‘跳得高’显然很不屑。早雾不去理她，拉过沙央坐了下来。
　　“唉，这下可难办了！”龙真咲颓然地坐下，对稍后的结果也是心怀忐忑。
　　会议室内，音校董事们七嘴八舌的议论着，许久，时任音校副校长的今西正子女士总结说：“那么，按照大家的意见，我们更倾向保留‘本能寺之变’与‘穿越的影子们’，当然，我们更希望得到导演谷正老师与主演贵城小姐的意见。”
　　谷正纯与贵城微微欠了欠身。谷正纯先开口说：“唔，做为音校生，在没有人指导的情况下，所编所演算是很难得了，三部作品都很不错，可见音校为剧团培育后继者，做出了很多努力，而且颇有成效！”他的话，让音校董事们满意地笑了起来。
　　“三部作品都很不错，我竟感到难以取舍。”谷正纯一边接着说，一边瞄向贵城。
　　“那，不如都保留好了！”贵城顺着谷正纯的话，及时地表达了自己的想法。
　　“可是，当初通知学员们，便是会有一组被淘汰拆分到其他组，这样演短剧的人手才能满足，而且留给短剧的演出时间只有一个小时，三个会不会有些多呢？”今西正子说完，疑惑的董事们纷纷点起头。
　　“带着有可能被淘汰的想法，耐得住压力的人才会表现得更优秀啊！”贵城解释说：“看来，这批学员们都不缺乏这种抗压的能力。
　　演出时间有一个小时，这一点不用改变，三个剧本都有值得压缩的空间，再给予一些指导，学员们都会明白的。”贵城接着说。
　　“另外，关于演出人手，我还有一点建议。文化祭做为毕业演出，当然要尽可能地向公众推出我们即将进入剧团的新秀们，短剧的角色就那么有限的一些，分做三个组，可以让更多的毕业学员得到展示的机会，也会让观剧的客人们对她们印象更深刻些，至于不够的人手……”贵城微微一顿说：“不如让参与了这次选拔的预科生们也参与到正式的演出中。”
　　她话音一落，董事们议论纷纷。
　　“要预科生们提前一年参与演出吗？音校以前也试过将一些项目提前，比如说化妆课，效果都很一般呢，后来就取消了。”校长小林公平坦诚地说。
　　“可是演出与化妆是完全不同的两回事儿。”贵城笑着说：“想要学好化妆，只靠一两次听课是不够的，化妆水平可是随着平时不断的积累经验才能不断成长的。演出却不同，任何人的第一次登台都会是紧张无比的，却又是必经的一道环节，在平时，即使在台下练习多少次，也无法和真正登台表演那一次带来的震憾相提并论。”
　　小林公平微微点了点头。
　　“另外，家姐也是音校毕业的学员，我有幸观看过一次宝冢毕业文化祭，那场面，说来惭愧，比我最近在BOWHALL的演出受欢迎多了。”贵城幽默又自谦地说，不少董事得意地笑了起来。
　　“而且，据我了解，文化祭的出演票价，也是毫不逊于像我这样的路线生做主演的演出剧目的。即使要站立近三个小时，也有人要来看这唯一一次的毕业文化祭。”
　　贵城的话固然有谦虚的成份，但文化祭演出每每人满为患也确实是事实。
　　董事们开始静下心听贵城的理由。
　　“所以，与其免费赠与预科生们四十多张观看票，不如给她们更近一步参与舞台的机会。”贵城话音一转。
　　“是啊，在后台、在舞台袖里，也是可以看到演出的嘛，这样，还会距离更近呢，简直比在观众席观看好许多了。”马上有董事站起来一脸笑意地支持贵城。
　　“没错，舞台经验可是太难得了，可以利用这次机会，让预科生们感受一下台前幕后的工作情况。”
　　“对啊，以我的生活经验，化妆是要关上门一个人才能化好，舞台经验却是要常在人前做表演才能积攒到的。”女董事也表态支持着。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纷纷表示赞成，都说完了，齐齐地巴望着小林公平。小林公平微微抬头说：“那么，既然大家都很赞同贵城小姐的提议，我自然也是没有意见的，另外，我希望贵城小姐能给予这帮年轻人一些指导，毕竟如你所言，她们的表演还有许多不足，剧本也有可以压缩完善的空间。”
　　“没有问题，离我回剧团参加稽古还有一周的时间，我会在这一周里倾尽所能。”贵城点头同意。
　　小林公平随着其他董事点点头，还笑着说就请由贵城把这一好消息通知给学员们，贵城笑着答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