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雾圣奈的‘绊’》赵晋晋

41、25、如猫的大湖

　　在音校期间，本预科生来往最密切的时候便是晨间清扫。
　　早雾与梦乃吃过早饭，一起赶到负责的区域，看到熟悉的几位都没什么变化。华凛还是负责1号走廊，大概已经完成了工作，那个下级生恭敬地对她说了再见后，离开了。完成任务的华凛笑着走过来，迎着早、梦二人简单地问候两句也离开了。
　　梦乃先到位置，推开门走进去。擦身而过的时候，早雾看到那个叫‘朝夏’的大个子预科生似乎也已经清扫完毕，正恭敬地站立着等待梦乃。早雾又向前几步来到自己负责的1号教室，一推门，凌乱如昨夜。
　　“啊！？”早雾以为自己在作梦。
　　“哎呀！不好意思！早雾桑！我……我睡过头了～！”大湖顶着一头乱发急匆匆地跑过来，楚楚可怜地望着早雾。
　　“你、你这样太过分了！”早雾一指教室。
　　“谁让人家没有离家过夜的经历，我昨晚思家心切，哭了一晚上，所以今天才会起迟了！”大湖凑到早雾眼着：“不信，早雾桑，你看看、你看看我的眼睛都哭肿了～”大湖眨了眨眼睛。
　　早雾一把推开她：“没记错的话，你家离音校也就一个小时的车程吧！
　　“是、是啊！早雾桑，这样才更想家啊～～！”大湖娇羞地说。
　　早雾看她眼睛确实有些肿，也分不清是真哭的，还是因为睡得太多。抬手看了看时间，早雾不耐烦地挥了挥手，说：“少废话了，快点儿做事吧！”说完抓过水桶扔给大湖。
　　“这、这个水桶看起来好大，人家、人家怕拎不动。早雾桑，你陪我一起去吧～！”大湖央求着，看了看早雾脸色，凑过来抱着早雾手臂摇晃说：“我知道我这么笨，真是拖累了早雾桑，可我真的没有做清扫的经验，以前读私立的时候，什么都是现成的。早雾桑，我感觉得到，你、你不是那种爱告状的人，而且，我……嘻嘻，我会补偿你的。”
　　“你真的会补偿我？”早雾挑眉笑着问。
　　“嗯？嗯！”大湖点点头。
　　早雾似乎被她打动，笑着说：“好啦！好啦！你说的也有一定的道理，好吧！你既然拎不动，干脆由我去打水吧！”早雾说完，拎着水桶出去了，大湖在后面捂着嘴乐了起来，却没注意到早雾眸中闪过的精光。
　　片刻，早雾回来，将水桶放到地上，指着它对大湖说：“大湖酱，你要记好，若真拎不动一桶水，可以每次只打半桶水的。”
　　大湖不明白她话里意思，只笑着点点头。
　　早雾从大湖手中拿过抹布，接着说：“大湖酱想必也不太会用抹布吧，那么，要看仔细了。”说完蹲下开始擦拭，一边擦洗，一边还把细节说给大湖，大湖一时琢磨不透早雾的行为，只以为早雾是为‘补偿’而来，‘嗯啊’着假意应付。
　　门口，梦乃惊讶地看到早雾在清扫，而预科生大湖立在一旁一脸悠闲。
　　“这……chigi！”
　　“噢！tomo，”早雾回头站了起来，将抹布扔回水桶里：“tomo，呆会儿，麻烦你帮我跟日舞老师请个假，原因就是清扫工作未完成。”
　　“嗯～？”大湖瞪大了眼睛：“这……早雾桑，你……啊不是，是咱们抓紧些，应该可以做完的。”
　　“那怎么能行！”早雾打断她，再次转向门口：“噢，朝夏酱，你正好也在，稍候，请你替大湖酱也请个假，原因呢，就是要学习如何进行清扫工作。”
　　“是、是！早雾桑！”朝夏点着头应了。
　　“你们先走吧！”早雾冲梦乃使了个眼色，梦乃点点头与朝夏离开了。
　　早雾回过身，看着此时才有些紧张的大湖，笑着说：“大湖酱，你刚才说的话的确有些道理，我确实不是个爱告状的人，而且你初来乍到，思家心切，看上去是个没有生活经验的大小姐吧！我做为上级生，若只会告状，未免太无能了些。与其抱怨责难什么都不会的你，还不如干脆教会你。来音校，最重要的事，便是学到‘清、正、美’的品行，而近百年传下来的、天天都要进行的清扫工作，亦是这些品行重要的来源与实践之处，甚至比那些什么‘表演’、‘声乐’、‘舞蹈’更为重要！那么今天第一节课，我们便来学习清扫吧！”
　　说完，早雾不理目瞪口呆的大湖，再次蹲下，将水桶中的抹布反复清洗几次，拧干了拿出，一边展示，一边说：“大湖酱，你看到了，刚才我已经从打水，到擦地，再到洗抹布都展示给你了，而且其中需要注意的细节也都告诉你了噢！那么，剩下的一半工作，就留给你实践之用了！”说完将抹布塞到大湖手中。
　　大湖向教室后一打量，果然早雾完美地打扫了一半，两边一对比，凌乱的那一半自然就是留给自己的。
　　“这～早雾桑～！”大湖可怜巴巴地望着早雾。
　　“哦，对了，今天我耽误一节课来陪你学习清扫，就不要你补偿我什么了，但若是你还学不会清扫，还要我再多陪你练习，恐怕你就得去请那些老师单独为我补课，以此来做为给我的补偿吧！”早雾拍着大湖的肩膀说。
　　大湖脸上早没了软萌之态，咬牙切齿地蹲下来，正要将抹布洗干净，早雾拉过一把椅子坐上去，斜倚在门口：“啊，还有，抹布要勤清洗，水呢，若是一桶，洗上两遍就要换新水，现在只有半桶，只能洗一遍就要换的。”
　　大湖闻言，愤愤地拎起水桶，早雾笑得更厉害了，抬脚让开路说：“大湖酱也不用慌张，我会一直陪你，练到会清扫为止。”
　　不一会儿，大湖拎着一桶水回来了，虽然带着情绪，却也规矩地依照示范，将清扫进行了一遍。估摸着半个小时后，早雾满意地看着大湖的成果，表扬起来：
　　“嗯，不错嘛，湖酱果然有清扫的天赋啊！才……才半个小时而已，那么以后，就请湖酱比今天的时间早到一个小时，一定可以独立完成任务的。”
　　“嗯！”大湖从鼻子哼出了个‘嗯’字，鞠躬说完再见，就离开了。
　　临走时，大湖似乎翻了个白眼，早雾看着她的背影，怀念起她前几天还抛给自己的媚眼。
　　此后，大湖在晨间清扫上规矩许多，但也常有偷懒耍滑的时候，早雾故作严厉的纠正，大湖便撒娇卖萌起来，总被早雾言语上戏耍回来。占不到便宜的大湖，气恼早雾的戏弄，瞬间便由萌态变作凶样。早雾本就端不出上级生的架子，每次看她两种状态切换自如，更加喜欢逗弄。不出半个月，两人私下的称呼便变作：
　　“不正经的chigi桑！”“爱翻脸的大湖酱！”

　　不知从何处，大湖听说早雾日舞跳得非常好，便央求早雾教教她，早雾被她求得烦了，又突然起了别的心思，便满口答应下来。一天晚上趁着彼此都有空闲，早雾带着大湖认真地练起了一段双人日舞，大湖见早雾细致地为自己纠正细节、指点自己的仪容姿态，觉得早雾顺眼许多，心有所想，目光也变得柔和，感叹着说：“真希望能一直和chigi桑这样和谐的相处啊！”
　　早雾笑了笑说：“我也有这样的希望啊！”
　　一时间，两人关系融洽。
　　次日中午，最后一节课是自主练习的本科生们先聚到食堂，早雾、沙央、梦乃和几位惯熟的人坐到了一起，都在诉说着这几日与下级生的相处。
　　龙真咲最先评论说：“呆酱啊，什么都好，就是有些呆！总是跟不上我的节奏，话都要说两遍，真是麻烦，不过好在很听话！”
　　大家笑了起来，这对儿龙凤组合是大家经常提起的话题。最常见的情景，就是一个急急的吼着，一个一脸无措的听着。
　　“也不错啊！正好改改你的急脾气！”早雾悠闲地说。
　　龙真咲冷哼一声，正要开口回怼。
　　和音美樱笑着岔开话题说：“早花酱和花影酱都很规矩，早花酱是学级委员，年纪不大，但是很有魄力，也很有胆量。花影酱呢，你们觉不觉得她很像花总前辈？她是个有些腼腆又胆小的人，她们俩，也是很相反的性格，大家有机会要认识一下。”
　　众人都点了点头。
　　华凛、音花、晴华纷纷笑着说起自己的下级生，看得出来，大家都相处自然。
　　沙央也淡淡地说与红让相处得不错，早雾却觉得沙央看上去一脸疲乏，开学初期，本科生们学业加重，又各有任务开始变得忙碌，早雾突然发现这几日自己竟忽略了沙央，心中愧疚，但此时人多，不是表达个人关心的好时机，想着要找个机会好好问问沙央最近在忙些什么。
　　“我的老乡，朝夏酱很不错呢！比我还要细致！”梦乃笑着感慨说。
　　听她这样说，早雾想起经常会碰到梦乃与朝夏在一块儿，朝夏对早雾会有些陌生人的紧张，对梦乃却是完全的信任与放松。早雾一把搂过梦乃，故意带着酸意说：“喂，虽然找到了新的朋友，但也不要把你的老朋友晾到一边儿啊！”
　　“哪儿会！最、最、最喜欢chigi酱了！”梦乃忙哄起身旁的小孩儿。
　　早雾笑了起来。
　　“话说，chigi的那位才是真的大麻烦啊！”梦乃又变作一脸同情。
　　众人投过关切的眼神，龙真咲关切中八卦的意味更多些。
　　开学第一天，早雾缺席了日舞课，事后，当着大家的面，被一向喜欢她的日舞老师狠狠地批评了，在座的人都知道她与大湖的‘孽缘’，等着听她的诉说。
　　早雾略一歪头，说：“那个家伙，像猫一样，时而恭顺，时而……”她还未说完，一个穿着和服的人，如一阵风般刮到众人面前，不管不顾地冲着早雾叫嚷起来：
　　“你！你！你害我在全班面前出丑！最、最、最讨厌早雾…桑了！”说话的人忽然注意到周围全是上级生，勉强加了个敬语。被众人凝视着，来人意识到了失态，怯意涌上，退了几步，捂着脸转身跑走了。
　　这个来去如风、冲早雾喊叫的人，正是昨晚一起练日舞的大湖。
　　众人陆续从目瞪口呆中缓过神来，一起看向早雾。早雾知道自己并不无辜，只是没想到大湖反应这般激烈。
　　“哇，真是个好大的‘麻烦’啊！”龙真咲最先开始嘲讽。
　　“chigi！这……”身旁的沙央还是很怕对立关系，关切却又无措。
　　早雾示意她并无大事。
　　和音美樱走到早雾身边，扶着早雾肩膀，一脸气愤：“早跟你说了，直接跟教导主任反映她的所作所为就好了，难道竟要上级生忍让下级生么！”
　　“哎！别！”早雾忙拉住要替自己出头的和音美樱：“这个……事出有因，拜托大家不要再多声张，那个，我就不一起吃饭了！”早雾说完，朝着大湖离去的方向跑去。
　　“喂，回头给我讲讲原因啊！”龙真咲朝早雾背影叫嚷着。
　　和音美樱狠狠地瞪了她一眼。

　　被七八个上级生团团围住的朝夏一脸无措，紧紧地攥着手中的馒头，吃也不是，不吃也不是。
　　“哎呀！快说啊！刚才你们上课有什么有意思的事情发生？”龙真咲已不耐烦至极。
　　“龙龙，你不要这样吼她！”梦乃圣夏不满地说，轻轻拍了拍受到惊吓的老乡。
　　“这个……也没什么特别的发生，就是、就是，最后个人展示日舞时，有几个同期在课堂上放肆地大笑，被日舞老师批评了而已！”朝夏勉强想了一条，显然没有让龙真咲满意。
　　龙真咲眼珠乱转：“那，那她们为什么要笑？跳舞的人，是大湖么？”
　　“是啊，是啊，”朝夏见龙真咲不再凶自己，赶紧答应着：“大湖跳得挺好的，老师还表扬她‘舞姿婀娜，几日不见，懂得了如何展示娘役的丰姿！’”
　　“哈哈哈哈………！”食堂里充满了龙真咲放肆的大笑。
　　“是了！是了！有几个同期也是听到这话，就如、就如龙桑这般！”朝夏反倒疑惑起来。
　　梦乃轻拍她肩膀，绷着笑解释说：“朝夏，你要多了解同期啊，据我所知，大湖应该志愿是男役！”
　　“啊！？”朝夏瞪大了眼睛。

　　早雾迎着刚下课的预科生们，一路追寻。下级生们纷纷给这位逆行的上级生鞠躬致意，早雾忙于回礼，早失了目标。跟进教学楼后，猜测穿着和服的大湖应该在更衣室，果然在无人的更衣室最里面，早雾发现了正在抹眼泪的大湖。
　　大湖发现早雾走近，‘哼’了一声，背过身去。
　　“那个……你，刚才跳过日舞了？”早雾小心翼翼地问。
　　“是啊，托您的福！我还被日舞老师表扬了！”大湖语气不善。
　　“哦呵！那你为什么……”早雾嬉笑着靠得更近些。
　　“可你教我的是娘役的舞步！”大湖突然转身冲着早雾吼了起来，早雾被吓得一退，大湖咬牙切齿地接着控诉：“你明知道我是男役志愿，昨晚却故意指导我跳娘役的舞步，害得我被别人嘲笑！”
　　“是啊！我是故意的！”早雾一脸笑容，见对方发泄完了，坐到她旁边，挑着眉说：“可是，你也不是第一天学日舞了，昨晚练了那么长的时间，居然没看出我是按娘役的舞步指导你的么？”
　　“你！”大湖一时竟无语。
　　早雾接过话：“你看，这就是细节之处的厉害了！就如你清扫教室一样，你觉得一眼望去大致是干净的，却不知道后面有多少双眼睛会看出那些细微之处的不足。”
　　大湖瞪着眼睛盯着早雾。
　　早雾微笑着继续说：“湖酱，你总是觉得清扫工作简直是浪费时间，却从来没想过它的意义。”
　　大湖眼神变得认真起来。
　　“那一个小时的清扫时间，是真正意义的、只属于你自己的独处时间。一个人凝神静气、心无旁骛地专注于一项工作中，这一个小时里，不会有任何人干扰，你完全可以来次彻底的自我反思。可你每天呢，那一个小时估计是你最轻浮的一个小时，因为你在全心全意地想着如何应付我，根本不会做些对自己有意义的思考。”早雾感受到了大湖神色的转变，猜测自己这番话会让大湖有所触动。
　　“晨间的轻浮之气，是会伴着一天存在的。所以，你没有发现，也是理所应当的了。”早雾总结说。
　　“如此说来，我还要感谢你的提点喽！”大湖撅着嘴，虽然仍是语气不善，但已无怨气。
　　早雾笑着说：“你这个人啊！若我只是日日叨唠着希望你能改过，恐怕是永远没有效果的，还不如让你自己切身感受一下。”
　　“哼！”大湖嘴上仍然强硬，心中却已认服，连‘哼’字也温柔了下来，转念想起刚才对早雾一番喊叫，着实是在上级生们面前，出了一回丑。大湖一时害羞，捂着脸叫了起来：“哎呀！可是，人家刚刚……在那么多……这可怎么办？！”
　　“没事！没事！”早雾拽开她的手安慰说：“我的那些朋友，虽然各有、各有讨厌之处，不过总算和我差不多，都是不会随便去告状的人，稍后我会为你解释。不过，这件事也希望你能有所反思，再不要做这样无脑莽撞的事了！”
　　“哼，我又要感谢你一回了。”大湖勉强接受了早雾的劝慰，接着说：“那我被人嘲笑，又该怎么算？！”
　　“这……”早雾打量着大湖，随手撩起她的留海说：“这……也有你自己的问题啊，你看你理的发型，被日舞老师误会也不奇怪吧！我估计你的同期们也不见得都能看出你的志愿是男役。”
　　大湖厌烦地推开早雾的手。
　　“唉！真是麻烦，那……那就这样吧！我再好心地挪些时间给你，这周日，我陪你去理发吧，给你理一个，让人一眼就震惊的男役发型！”早雾拍胸口保证着。
　　大湖狐疑地应了下来。

　　事后，大湖对着镜子打量起自己的新发型，的确阳刚了许多，再配上自己的美脸，真是越看越顺眼。同期们也很认可自己的新发型，那个呆呆的大个子朝夏还红着脸跟自己打听在哪儿理的，这让大湖得意飘忽了好久。此刻一个人对着镜子，满足之后，虚荣感开始褪散，理智提醒她，有些事情不太对劲。
　　‘早雾说她付出了时间，所以自己要付出金钱，这样很公平！’
　　‘可是，早雾没有白等啊，她也在旁边理了新的发型！’
　　‘更关键的是，为什么我要替她付理发的钱！’
　　“啊！该死的早雾！”大湖转过身，面目又变得狰狞，仰天骂了起来。
　　身后本来就胆小的小眼睛舍友，被她一喊，更是吓得抱紧了棉被。
　　大湖已想不起有多少次这样情形，和早雾相处，就像过山车一般，刚还对她心存无限好感，转眼就会因为她的戏弄而烟消云散。
　　忽喜忽厌的情绪，把大湖折腾得像只猫咪一样——猫咪可是最有报复心的动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