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雾圣奈的‘绊’》赵晋晋

33、17、竞争（三）

　　“想不想成为TOP？”
　　早雾怔了片刻。
　　如果是龙真咲问她，她会毫不犹豫地拒绝回答；
　　如果是沙央问她，她会笑着把问题推回去，看着沙央红着脸一本正经地先回答；
　　如果是梦乃圣夏问她，她会把昨夜的苦恼全盘托出。
　　但此时抛给她这个问题的人，是和音美樱，又是如此突然，她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却本能的无法说出昨夜的真实想法，也不能反问，和音美樱只会逼着她先说出答案。
　　早雾拿不准和音美樱到底想要表达什么，说出来，会被笑话吧！想到这些，早雾的视线变得游移起来：
　　“这个、这个……”
　　“是我问得太突然了么！”和音美樱总算意识到，拉过早雾，强迫早雾的视线回到自己的眼前：“我其实只是想说，chigi有chigi的优势，不要……不要因为masao的话受到干扰。”
　　“啊？！”早雾稍微放下心来，至少和音美樱是善意的：“是么？可是，我的演唱实在太差了，还总是要麻烦你。”
　　和音美樱松开她的手臂，语气也缓和下来：“一点都不麻烦，陪你练习的同时，我也在练习啊，何况，能看着chigi那么努力的向前走，我也会变得更努力了。”
　　“谢谢你，不仅帮我，还总是夸赞我。”早雾有些不好意思，偏开目光，她从来羞于面对恭维或是赞美的话语。
　　“我可不是毫无根由的夸赞你！”和音美樱看到早雾因害羞而回避，忙解释着：“评价一个舞台剧演员，一般都是从‘演技’、‘唱歌’、‘舞蹈’这三个方面着手，如果三个方面都没有短板，就是所谓的‘三拍子’了，chigi也许目前是‘唱歌’弱了些，但你另外两项都很强啊！”
　　“有么？”早雾直视着和音美樱，听她解释。
　　和音美樱笑着说：“排练短剧的时候，我常羡慕chigi总会有那么多的余兴表演，虽然你突然冒出来的话，让我感到在意料之外，却又在情理之中，不是那种肆意的乱增台词，而是为表演更多添些颜色。”
　　早雾咧着嘴笑了起来：“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有时候演到某处，情不自禁就会联想到其它，接着就是不受控制地表演出来了。”
　　“这便是chigi独有的天赋了，何况，渡边老师不也肯定了你的余兴表演嘛！有时候排练时，看到你的即兴发挥，她都会抚掌笑出来。舞台剧表演不同于电视、电影，总是会给人一期一会的感觉，能让观众们抱着‘今天会有什么样的惊喜’这种心情来观剧，真需要演员拥有这样的天赋才行。”
　　虽然是在夸自己，但早雾情不自禁地跟着点点头。随着同期们的相互熟悉，自己与梦乃仿佛班上的两大笑点，与梦乃夸张又多变的表情动作不同，自己则更多靠灵光一现的余兴表演。笑点总能变成看点，按和音美樱所说，这确实是吸引观众的一个策略。
　　“再说舞蹈，早些时候，我曾跟chigi说过日野老师私下里表扬你的事了，后来几次与chigi同上现代舞课，觉得chigi的运动细胞真是好发达，也许我真该和你好好学习一下跳舞呢！”和音美樱正色地说。
　　“可是我的芭蕾舞总是做不到位。”早雾说。
　　“如果这是家芭蕾舞剧团，可能chigi真的会被判定为不合格，但咱们是在为宝冢的舞台做着准备。宝冢舞台上，芭蕾舞是基础，很多编舞动作都会从芭蕾动作中摘选，但要真严苛地说到规范，恐怕只有少数的大舞姬可以做到，音校在招考时，会综合考量到剧团需要的人才，chigi难道梦想着成为一名舞姬么？”和音美樱开起了小玩笑。
　　“舞姬，也很好，不过，不太适合我吧！”早雾圆滑地回答她，两人相视笑了笑。
　　“说到音校招考，每年总会有许多芭蕾舞功底深厚却仍然落选的人，也会有很多靠着……”和音美樱盯着早雾的脸，后悔自己说起这些。
　　“靠着什么？”早雾果然追问：“靠着什么嘛？”
　　和音美樱略一犹豫，换了措辞，还是解释给早雾：“宝冢剧团，毕竟不同于一般剧团，是个培养舞台剧明星的地方，所以、所以，若是你常关注些小道消息，会发现有些宝冢前辈会被人定义以‘四拍子’。”
　　“‘四拍子’？比‘三拍子’多一个条件么？”早雾问。
　　“听我慢慢解释啊！”和音美樱笑了笑：“一出舞台剧，因剧情人物的需要，演员往往也是会姿容各异的，在别家剧团，嗯，比如说在我爸爸的剧团里，高矮胖瘦的演员我都见过，但在宝冢剧团这儿，则无论什么角色，都是由……”她又抬头看了看早雾，接着说：“都是由，姿容端正的女孩来饰演。”和音美樱尽量选了个低调的词来介绍。
　　“真想像不出来，芭蕾舞功底深厚的人，会多么‘姿容不端正‘才被淘汰了呢？”早雾并没有完全理解和音美樱的话。
　　“这……”和音美樱感到只要自己稍微说得委婉，早雾便无法理解自己的意思，只能红着脸接着解释：“同等条件下，或者只要弱项不至于弱到不能接受时，当然是颜值越高就会越有可能被录取。而‘高颜值’，就是、就是所谓的‘四拍子’了。”
　　“噢～～就是长得好看的意思呗！”早雾终于明白这‘四拍子’的意思，心里想着和音美樱直接说出来不就好了。
　　“是、是啦！”和音美樱瞄见早雾并没有对号入座，心中羞意略少些。和音美樱一点儿都不否定，自己就是从看到早雾容颜的第一眼，开始喜欢早雾的，幸而早雾看不出她的想法。和音美樱避开‘颜值’的话题，接着说：“所以，有这么多优势的chigi可不要被masao吓住，只要优势能充分发挥，一定会有崭露头角的一天。”
　　“嗯，我一定会更好的练习舞蹈，还会多学些表演经验的。”早雾一脸自信：“当然，唱歌……还是要小樱陪我练才好。”
　　“好！”和音美樱愉快的应承下来。

　　两人又闲聊些其它，早雾才明白，今晚和音美樱不顾尴尬地走进这间教室，只是怕她受龙真咲那番关于‘竞争’的言论影响。早雾心中有些感动，后悔起刚才没有照顾到和音美樱的情绪，于是对和音美樱说下次若有事，可以直接去宿舍找她，不必弄得自己那么不舒服，和音美樱笑着点点头。
　　两人正欲离开，刚出了教室门，就听见隔壁教室里面不是常有的练歌声，而是响亮的斥责声，早雾想凑过去看看发生了什么，和音美樱紧张的拉住她，早雾示意无事，仍是偷偷溜了过去，趴在那间教室的后门窗上。
　　教室里的三人倒都是‘老相识’了：85期的柚希礼音与86期的阳月华、绪月远麻。
　　“这么长时间，你到底有没有用心练习！”柚希礼音瞪着圆目，立在阳月华身前，阳月华低着头，一脸怨气，旁边的绪月远麻垂首而立，不时抬起头看着另外二人。早雾看清楚了教室内的人，被柚希礼音的气势吓到，但好奇心旺盛的她哪肯轻易离去，于是缩起脑袋，哈着腰靠在门边，和音美樱无奈地凑在她身旁。
　　“绪月！这就是你陪她练了这么长时间的结果吗？！”柚希礼音见阳月华不说话，将怒火转移到旁边的绪月远麻身上。
　　“抱歉！抱歉！柚希桑，是我们……是我努力的程度还不够。”绪月远麻忙连声道歉。
　　“柚希桑，我自己的问题不需要别人为我承担责任。”阳月华终于肯开口了。
　　柚希礼音仍面对着绪月远麻说话：“绪月，你知不知道，和男役不同，娘役的成长时间是非常有限的。男役能不能进入路线，主要依靠她进入剧团后的演剧表现，而一个娘役，从进入音校起，她未来的路线就已然基本定下，有的会培养成专门的舞姬，有的是大歌姬的预备，还有的则是未来娘役TOP的人选，这样的人选，可不是只有她阳月华一个人。”
　　‘梅子？！会是未来的娘役TOP么？’早雾惊讶地想着，把耳朵贴得更近些，和音美樱也提起了兴趣。
　　早雾无法看到阳、绪两人的表情，但能感觉到二人都没流露出什么惊讶的声音。绪月远麻甚至在小声地说着‘是！’
　　“所以，一个娘役必须全力以赴地应对每一次机会，因为一旦稍有差池，那可能就是你最后的机会了！”柚希礼音的话应该是说给阳月华的。
　　果然，阳月华说话了：“是，柚希桑，我会认真反省自己的。”
　　柚希礼音语气也缓和许多：“梅子，我只是担心你被别人所诟病，在这个充满竞争的地方，就算你表现得十全十面，尚会被人挑出毛病，何况……你第一次被选做女主角，难免有很多人并不服气，我希望你能表现得尽善尽美，像你那天表演时出现的问题，一定要多加注意。”
　　阳月华轻轻‘嗯’了一声，绪月远麻见柚希礼音不再生气，小心地说：“柚希桑，其实梅子已经在很用心的练习了，只是音准的问题，大概真是有人天生就无法分辨清楚的。”
　　“唉！”柚希礼音似乎有些认同绪月远麻的观点，无奈地叹了口气：“今晚，我的课程就结束了，明天会有其他上级生轮值过来。”
　　“柚子……桑，你今天就要走了么？我们还想给你开欢送会！”阳月华开口嚷道。
　　“傻瓜，我只是去前边的剧团而已，又不是要走多远，你要努力表现，好好听…但愿你能好好听从绪月的指导，我在剧团等着你们呢！”柚希礼音柔声说。
　　“那，总让我们把你送到门口吧！哎呀，还要把凰稀要叫出来！”阳月华一惊一乍起来。
　　“呃……不必叫她了，就你们陪我走吧！”柚希礼音话音一落，传来几人移步的声音，早雾猫着腰，一把拉过和音美樱，躲回了3号教室，直到那三人脚步声渐远，才与和音美樱一起离开，早雾感慨着：“真没想到，娘役的竞争，感觉更加残酷。”她偷眼打量着和音美樱，心中想着和音美樱的将来。
　　和音美樱察觉到早雾的打量，猜出她心中所想，而和音美樱本人也是心事重重——自己的理想与音校给她安排能否一致呢？
　　熟悉剧团运作的和音美樱，平常就会想自己的未来，今日的听闻，更佐证了自己的一些想法，而早雾是她来音校后，最渴望亲近的朋友，对她自是毫无保留：
　　“是啊，一个娘役成为TOP，快的一、两年，慢的五、六年，外界只会觉得这比一个男役成为TOP要轻松多了，却不知，这种‘轻松’背后有着巨大的牺牲。人们即要求娘役TOP在短时间内迅速的成长，又不能给予娘役TOP同等的礼遇；人们追捧男役TOP，能发现她各方面的优点，却对娘役TOP挑挑拣拣，唱得好的，便说人家舞不行，跳得好的，又说人家演得不行，完全就是男役TOP的陪衬而已。就像看剧团的某些剧目时，我都会感觉娘役TOP不是形同虚设，便是毫无发挥演技空间的存在。以往听说，男役TOP甚至有权力决定她的搭档，真是难以想像，如果真是这样指定，娘役TOP不就完全成为对方的附属了么？那相处起来，不会感觉到尴尬么？”
　　早雾点点头，颇为认同她的观点：“但是，我觉得这种娘役TOP不受重视的情况会越来越少的。”
　　“嗯？”和音美樱好奇她的看法。
　　“因为和你同样想法的女孩儿会越来越多啊！”早雾解释着：“而且，剧团的受众大多数都是女性，我相信，随着像咱们这种想法越来越多的人成为观众，人们会更喜欢看到体现出男女对等的戏份。”
　　“抛开能否成为TOP不谈，chigi你可是要走男役道路的，剧团一向偏重男役的培养，你这样说，难道不介意娘役们分走你的戏份？！”和音美樱问。
　　“只要那是是剧情的需要。”早雾笑着回答她：“小樱，你这样问，不是很奇怪么？不管是娘役，还是男役，咱们可都是女孩子啊，都是会经历音校学习才能进入剧团的，我觉得竞争肯定是有，但我只要好好表现我的那部分就够了。”
　　“你的想法，还真是奇特。”和音美樱笑着说。
　　“奇特么？其实，多看过一些剧团的剧目，感觉……”早雾略略歪头，组织着语言：“就像你所说的，那些女主角完全成为附属品的剧，真是完全看不下去呢。”
　　和音美樱抿嘴笑了起来，心中感慨着早雾，着实是个直白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