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雾圣奈的‘绊’》赵晋晋

27、11、欺凌（三）

　　早雾圣奈着实开心了几日——妹妹英伦子给她回信了，言辞间没了打电话时的不冷不热，只是要求她以后要勤写信来；花爱不再刁难华凛了，虽然每天阴着脸，但至少不做那些幼稚又不耻的事；大家习惯了在清扫完责任区后，到她的1号教室附近来看看，经常见面的几人关系自然更加亲厚，尤其对于和音美樱来讲，她是天赋极高的人，不太容易放下身段联络别人，与人相处难免有些曲高和寡，这几日大家见她原来也是如此热心的人，本来不敢亲近的仰视感慢慢消融，而她的本性并非真的孤傲难处，不几日，由原来的‘担心早雾’而来1号教室竟变成了盼望着‘能遇到音花、晴华几人’而来1号教室，擅唱的几个女孩凑在一起叽叽喳喳，倒把早雾晾在一边。
　　不想在一个周日的晨间清扫，这份其乐融融被准备良久的花爱打破了。
　　花爱一脸怒意地看着眼前被她从1号教室揪出来的早雾圣奈——终于对上号的人物。想要插话的绪月远麻被她大声喝止，后面的华凛瑟瑟发抖，近距离直面之下，早雾还有闲心观察到花爱今天带了新的隐形眼镜。
　　“花爱桑，早上好……”早雾站好后鞠躬敬礼。
　　“重新说！”花爱喝斥着。
　　早雾无奈地再次鞠躬：“花爱瑞穗桑，早上好……”
　　“不对！”花爱再次大声地打断：“重来！”
　　没等早雾重复，旁边的绪月远麻插话了：“花爱，哪儿有什么不对……”
　　“她举止轻浮，言谈中毫无对上级生应有的敬意！绪月，这就是你负责管理的预科生的表现，你已经失职，我这是在帮你，你最好乖乖闭嘴听着就好！”花爱言语间毫无同期爱的存在。
　　绪月远麻一时语塞，求助地望向缓缓走过来的凰稀要，凰稀要仍是淡淡的表情，绪月远麻知道，不爱管闲事的凰稀要是不可能插手这件事的。但好在凰稀要也没有转身离开，而是拉过她退后几步观望着。
　　“快一些！言语要有诚意！”花爱不耐烦地要求着早雾。
　　早雾重复了几次。
　　“不对！”
　　“不行！”
　　“重来！”
　　……
　　早雾感觉腰背有些僵硬，梦乃圣夏站在音花旁边吓坏了，手足无措，眼中有了泪花，早雾不自禁给她个笑容想安慰她。
　　“在行礼的时候，不能带着这样轻浮的笑！”花爱一巴掌扇到早雾脸上，大家被她这突然的举动吓到，连凰稀要脸色也变了。早雾重新站立好，回了声‘是！’继续做着行礼的动作。
　　“花爱桑！”昨天那个沙哑的声音带着些许怯意。
　　花爱回过身，看到了沙央，稍微笑了笑：“沙央酱，什么事？”
　　沙央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好，难道要命令上级生停下来：“嗯，她……我……”
　　花爱一本正经地说：“行为不当的预科生，一定要接受本科生的管教，沙央酱要是没什么事，可以先走了。”
　　沙央与晴华无奈地立在一旁，却都不肯走。
　　“不许停！”花爱转过身，换了副表情。
　　早雾额间有汗渗出。
　　“花爱桑，早上好！”和音美樱柔和地对花爱说，所望向的，却是早雾僵硬的后背。
　　“你也好！”花爱冷冷地回应，不多说其它。
　　和音美樱犹豫了一下：“花爱桑，我们的班主任松冈真智子老师要找早雾。您可不可以……”
　　花爱冷笑一声看着早雾：“你还真是厉害呢！东京出身的人……”她回过头看了眼沙央，没有再说下去，而是又转向和音美樱，语气就颇为不善了：“就连大阪的舞台剧世家小姐，也为你找着借口。”
　　早雾不敢乱动，背对着和音美樱，和音美樱微微低下了头。
　　花爱心中有了底，怪腔怪调地说：“欺骗上级生可也是严重的违背校规的行为！”
　　和音美樱有些慌了。
　　花爱正自得意，准备再吓唬几句，和音美樱身后传来几下故意为之的咳嗽声：
　　“咳！咳！花爱桑，小樱可没有欺骗你哦！我看你还是快些让早雾做到合格，这事就算了吧！”龙真咲连早安的话都懒得说，环抱着双臂，倚在窗户旁。
　　龙真咲真正给花爱展示了什么叫行为轻浮，花爱知道这位本名‘川本真由’的学员与和音美樱同来自大阪，有着神秘的家世背景，据说是绝对不能招惹的家族，是以花爱心中虽对她有着诸多不喜，但面上却不能显露。花爱这时也不说什么上下级间的礼数了，环视一圈，客气地回应说：“好吧，那就拜托早雾尽快做到能合格的行礼，不要让诸位等太久吧！”
　　早雾‘是’了一声，正要再重新行礼，又一个声音打断了她：
　　“她总是行不对礼，不如，花爱酱展示一下，好让她有范本可以照做。”

　　嚣张了一个早晨的花爱，终于露出慌张的神情。
　　走在前面的阳月华稍一让身，一个高大壮实、肤色较黑的身影立在众人面前，带着狮子般的气势。
　　绪月远麻与凰稀要都站得笔直，双双鞠躬同声说：“柚希桑，早上好！”
　　被阳月华拉来的人叫柚希礼音，宝冢音校85期学员，花爱她们的上级生。
　　87期的预科生学员们一时有些呆住，阳月华冲早雾使了个眼色，早雾忙有样学样的一鞠躬：“柚希桑，早上好！”
　　其他人反应过来，附和着。龙真咲也收起一脸的不耐，行完礼后，站得笔直。
　　柚希礼音点点头：“嗯，不错啊，看来大家行礼致意的传统保持得很好呢，是不是啊！花爱酱？”她冲着唯一没打招呼的花爱说。
　　花爱忙低头行礼：“柚、柚希礼音桑，早上好。”
　　柚希礼音一抬下巴：“说起来，还数花爱酱最为迟钝，还吃了螺丝，真是失礼啊！”
　　花爱忙低头致歉：“柚希桑，抱歉！”
　　柚希礼音笑着说：“花爱酱，如果我此时不依不饶，让你也没完没了重复鞠躬，你会有什么感想？”
　　花爱开口狡辩说：“柚希桑，上级生对下级生有管理的责任，我今日只是出于管教而为，想让早雾酱明白‘规矩’一词。我刚才确有失礼之处，若柚希桑肯管教，我当然会欣然接受。”
　　柚希礼音看她不知悔悟，于是收起笑意，直视着她，正色地说：“花爱酱，你的所谓‘管教’看上去更像‘欺凌’！”
　　柚希礼音的直言不讳，让花爱惊出冷汗。
　　柚希礼音接着说：“上级生的确要担负着管理下级生的责任，但若一个上级生任性妄为，把握不好这管理的尺度，‘责任’就会变为‘欺凌’的借口，我们音校若任由这样的做法存在，又怎么会积累下近百年的声誉。上级生要对下级生进行严格的管理，这是百年传承的精髓所在，却不是给你‘欺凌’别人的借口，因为‘管理’虽然严格，却也会让被管理者感受到传承的爱意，这份严格之爱，绝非是刚才那副样子。花爱酱，我做为你的上级生，对你亦有不可推卸的管理之责，这一次，只提出警告，希望你收敛行径，认真悔过，不可以再找些由头刁难这些下级生。否则……”，柚希礼音微微一顿，她看出花爱是个冥顽不灵之人，自己因公事，要来音校一阵子，等到自己离开，难保花爱会做出些变本加厉的事。
　　想到这儿，柚希礼音拿出手机晃了晃，接着说：“刚才，你的所作所为，我都用手机录下，如果你再做出些任性的事，我便交到音校董事会那儿，让那些董事们评判一下，你的做法是‘管理’还是‘欺凌’！”
　　花爱额头滴下大颗汗珠，不敢再辩驳，连声应着‘是！是！’又说了告别的话，匆匆离去了。
　　在场的人，这才放松下来。
　　一时无人说话，打破寂静的是阳月华兴奋的叫声：“大柚子，你什么时候录的？给我看看嘛！”
　　“哎呀！”柚希礼音老脸一红：“总是‘大柚子’、‘大蘑茹’的，你的脑子里天天想些什么啊！”说完一手伸出食指轻点阳月华脑门，推她离得远些，另一只手慌忙收起没有摄像功能的手机。周围另两个86期学员似乎早已习惯二人如此对话，一个是面无表情，另一个是尽力憋笑，其余87期学员则是面面相觑。
　　柚希礼音轻咳一声对阳月华说：“这……还有好多下级生，梅子要做好榜样啊！”
　　“是啦！柚子桑！”阳月华拖着长声，见到柚希礼音，阳月华已经开心得眉飞色舞，又见柚希礼音果如她所料那样，站在了早雾一边，可算解决了心头一大患，更是开心得失了态。
　　柚希礼音上前两步走到早雾跟前，开口说：“我听阳月华介绍过你，chigi酱，还有大家，”柚希礼音环视了周遭的87期学员，视线又落回到早雾身上：“我希望你们明白，在任何一所学校中，‘欺凌’总会或多或少存在，在咱们音校，同期间的‘欺凌’、上下级间的‘欺凌’，也从来没有断过，只是有轻、重之别。在对花爱这件事上，你们做为刚来的预科生已经表现得很好，那就是，当你们任何一个人面对‘欺凌’时，都会有朋友站在身边支持你。我想，就算我今天不来，花爱也不会猖狂太久。当然我还是想说，有同期的帮助自然是最好，不过，必要时开口求助也没有什么难为情的。”柚希礼音说完，拍了拍早雾的肩膀。
　　早雾任由双眼泪水滑落，声音却没有哭腔：“谢谢你，柚希礼音桑！”说完深深地弯腰鞠躬。旁边的梦乃也是一脸泪水，一把抱住早雾，像一只攀上大树的黑熊一般，柚希礼音情不自禁多看了两眼这个肤色也很深的下级生，转过头对着阳月华，语气复又轻快起来：“诶！这个家伙长得好像我啊！”
　　梦乃圣夏憨憨地乐着，大家也开始凑向早雾。
　　凰稀要冲着回到阳月华身边的柚希礼音微微点头致意说：“柚希桑 ，没什么事的话，我就先走了！”
　　“诶！诶！别啊！难得我特意周日过来，就想和你们几个好好聚一聚呢！”柚希礼音一把拉住凰稀要，阳月华早闪身到绪月远麻身后。
　　凰稀要被她抓住无法甩掉，脸上显出尴尬，她不想在下级生面前失了仪态，忙转了身向楼梯走去，一边说着：“好吧，就听柚希桑的。”
　　柚希礼音却不撒手，一手仍拽着凰稀要的袖口，一手招呼着阳月华与绪月远麻跟上，临走时还不忘冲呆住的87期学员们喊着：“预科生们，你们也快去享受属于你们的周末时光吧！”阳月华拉着绪月远麻冲早雾方向摆摆手，便飘走了。
　　四个人如一阵风般离去，只听到阳月华似乎在问柚希礼音为什么事而来，柚希礼音回应她说为了月底的音校赏花开放日。
　　随着四人走远，声音渐渐听不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