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雾圣奈的‘绊’》赵晋晋

220、18、换

　　长友悠美想逃，却无处可逃。
　　留下来反抗吗？会和一个星期前在博客上披露真相的同期一样吧，立刻开除！即使不被开除，自己渴望的、留在繁华异乡开展舞台事业的计划还能进行吗？那么，就昧着良心说句谎吧！只有一句话而已！可这条路甚至无法从自己的内心走通！绝对不行！
　　“和我去东京吧！你还有一天的时间，就必须要做出选择了！”
　　当珠城抛给她一条新路时，长友悠美毫不犹豫，也无法犹豫地随之赶到东京，漫无目的地闲逛，拖延着时间，试着讨价还价。走到日青馆的时候，那份双子跪坐的海报，立即吸引了她——那个人，看上去已经走出上次事件的烦扰。
　　“是雪组的沙央，与枣……”珠城的视线跟随着长友悠美。
　　“是早雾，SAGILI，早雾……”长友悠美笑着纠正，随后轻声问道：“珠城桑，让我看完这部剧，再做决定，可以么？”
　　珠城笑着回答说：“没问题，时间还来得及。”
　　虽然是千秋演出，虽然离开场没多少时间，但长友悠美知道，这些对于身边的人，根本不是问题。珠城避开些长友悠美，一通电话后，拉着她的手，直接走进了剧场。
　　不是主角的那个人，完美诠释了一个重协该做的事情——在全力烘托主演的时候，还保留着自己的风格，第一出喜剧，双子天衣无缝的配合，还有那上窜下跳的卖力表演让长友悠美笑出了眼泪，后面的剧目一出比一出悲，长友悠美不再掩藏，任由眼泪狂流。
　　再好的剧，也会结束，正如再艰难的关头，也必须做出唯一的选择。
　　双子默契的致辞之后，《雪景色》全部演出结束。
　　“她们的关系，真是好啊！”长友悠美感慨着。
　　“这种以双子形式推广的新星，站在人前时，即使关系不好，也会演得很好。”珠城不以为然。
　　“珠城桑，我……还有时间么？我想跟你再赌一次！”长友悠美一脸倔强。
　　“好啊，我们就坐在车里，等着她们出来，看看她们是不是像我们月组那两位，一出来就各走各道。”珠城来了兴致，时间还很多，而眼前这个女孩儿，值得她付出一些耐心。
　　等待的时间，比两人想象的略长，在员工通道口，二、三十个雪组生徒已经聚拢，看上去，她们也在焦急地等着迟迟不出的两位主演。
　　好在，天色尚亮的时候，两位主演一前一后的走了出来，前面的是沙央，面容带着几分严肃，落后两三步的是早雾，面容带着几分失落与憔悴，还有几分尴尬，见到面外等候的同组人，她有些勉强的笑了笑。
　　组员们哄笑着围住两人，沙央领着众人走在前面，早雾渐渐落在队尾，与月城走在一起，虽然走在一起，但两人都是无话可说的模样。
　　“悠美，看样子，你又输给我一次啊！”珠城得意地打趣说完，发动了车子。
　　“还有时间，不是么？”长友悠美仍不肯认输：“她们……不过是要领着众人去庆功而已，如何能自顾自地走在一起？”
　　“好吧！今晚就让你死心！”珠城说完，驱车跟上渐远的人群。
　　庆功宴的时间，比她们想象的短，在珠城丧失耐心之前，雪组生徒从酒店鱼贯而出，有醉醺醺的，也有仍然清醒的，不少人互相搀扶着走出来，走在最后的，是那两位主演。
　　在酒店门口，沙央顿住了脚步，看着早雾将生徒一个个安顿送走。
　　“然后，她们就会一左一右！”珠城自信的描述，事实也确实如此。
　　长友悠美不语。
　　“怎么样？死心了吗？”珠城一脸笑意。
　　长友悠美仍是不语，专心地看着车窗之外，分头而行的两人没走出几步，沙央就回过头，叫住了早雾，似乎说了一句，早雾连连点头，认真又小心，随后她跑向前面的一辆小车，开到沙央身旁后，车停了下来，沙央坐进了副驾。
　　“看来，她们关系真的不错啊！”
　　“嗯？有点儿意思，让我们看看，她们到底关系怎样！”珠城重新发动汽车，紧跟上去。
　　车开得不远，到了街角的一座公寓楼前，双子迟迟没从车上下来，珠城不便跟在后方，调了个头，将车停到路的另一边，隔着马路，两车相对。珠城与长友悠美，从后视镜就可以看到那两人的一举一动。
　　那两人一起下了车；
　　那两人一起上了楼；
　　一个窗口忽然亮起，不久又暗下；
　　半晌，没有人走出公寓……
　　“哈哈，事情比我想象得有趣多了，看样子，她们暂时是不会下来了！这样的关系，到底该归于哪一类呢？哈哈……”跟着走下车的珠城揽住长友悠美，感觉到她在明显的颤抖。
　　“很冷么？还是回车里吧！”珠城一脸体贴。
　　“不必了，珠城桑，我已经做出了选择。”
　　“哦？！那么，跟我回家？还是让我把你送回神户？悠美，我不是个喜欢死缠烂打的人，当你属于我时，我会全力护你周全，而若你不选择我，你的将来，我不会再过问，不会帮你，也不会阻你，你我就像陌生人一样！说出你的选择吧！”
　　“我……不想去你家中。”
　　珠城面色一冷。
　　“就……就在这座酒店吧，让我在这里属于你！”长友悠美平静的说出自己最终的选择。那座酒店，就在那座公寓对面，就像那两辆相对而停的汽车一样。
　　志得意满，珠城拉着长友悠美走进了酒店。

　　在一个闭塞的小镇，一个‘正常’的异性恋都要忍受来自各方的、或关心，或八卦的闲言碎语。与谁在一起了、吵架了、分手了、另有新欢了……那么，一个确定自己喜欢同性的人呢？
　　长友悠美配合着珠城的霸道，却分明感觉自己还是向往温柔更多，向往着有一个人能以女性之姿，无论心理还是生理，去温柔的爱着自己。心底里，一个身影挥之不去，即使在这欢愉的时刻，仍让自己分心不止。长友悠美还记得刚刚那个让自己颤抖不已的发现，就像第一个吃到河豚的人，在惊叹世间美味的同时，才发觉中了无解的剧毒。
　　那人身影渐远……咲妃美悠更看重的是现实，远观再美的事物，终究在自己的触手之外，像一个美梦而已，能逃避问题，却不能解决问题。
　　当长友悠美知道自己的与众不同时，就已经不再相信梦想了。
　　无处可逃，因为长友悠美已无退路，远处温暖的家、随和的父母、憨直的妹妹，而她自己也是这份美好中的一份子，如果继续留在那个父母喜爱的、自然的小镇，却也是个封闭的小镇、那个永远有人说短道长的小镇，自己只会破坏这种美好。长友悠美不介意被指指点点，也知道爱自己的家人不介意，但她绝对介意让爱着自己的家人承受着不该承受的对待。
　　所以，当长友悠美的堂哥，那个抱着和她同样想法、说什么也不肯回归小镇的堂哥，向她介绍了宝冢歌剧团时，长友悠美知道自己可以‘出逃’了。
　　对于一个小镇女孩儿，就算有些才华，想走好与表演相关的路，绝非易事。长友悠美在了解了剧团方方面面之后，就为自己规划了最理想的道路：考音校－读音校－进剧团……尽最大的努力成为TOP，最后一项是个弹性项目，如果成不了TOP，就尽最大的努力积攒经验、结识人脉，退团之后留在繁华的都市，那里才是适合自己生存的舞台。
　　一切进展顺利，却在进剧团前出了岔子：不能去参加作证，那样会留下一生的污点，再难向前行进一步；更不能不去作证，没有充分的理由，自己无力的反抗只会让自己成为另一个异类，自己甚至连剧团也别想进入，可又退无去处。困住女孩儿的两难局面，对于眼前这个天生高贵的人，却不过是另一个开场前去‘买’最黄金席位的问题。能被这样的人选中，注定有得亦有失，但总算……长友悠美安慰自己——她还算是个公平的人。
　　与这样的人做买卖，成则成已，不成，也不会落得伤心收场。
　　而且，珠城实在是个好情人。娴熟的技巧，让适应了霸道的长友悠美跟着她走入曾让她好奇向往却又惴惴不安的绝妙之境。
　　珠城也在审视着长友悠美，明明胆小怕事，却有着大胆的行事设想；明明未经人事，却表现得像个熟手；明明温顺软萌如小动物一般，却又偏是那样冰冷的理智。
　　‘……有些看不透她啊！’珠城笑着安慰自己，你情我愿的等价交换，至少不会带来纠缠不休的售后服务。
　　所以，尽情地享受就可以了。
　　“悠美，”珠城半搂着长友悠美：“快要进入剧团了，需要我为你做些什么吗？”
　　“那么珠城桑，能否容我自由发展？”
　　珠城微微一愣，旋即笑着说：“好啊，如我前言，我不会帮你，也不会阻你，让我看看自由的你有多厉害吧！”
　　长友悠美撑身坐起，点了点头，顺势离开珠城的怀抱。
　　珠城跟着半坐起：“悠美，你迟迟不起艺名，不如，我帮你吧！”
　　“谢谢珠城桑，不过不用了，我已经想好，珠城桑以后可以叫我‘美悠’，咲妃美悠！”长友悠美将原名倒念，做了艺名。
　　“咲妃？SAKIHI？”很好听的发音，只是让珠城有似曾刚闻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