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雾圣奈的‘绊’》赵晋晋

218、16、画眉

　　角田泰久正想着回办公室享受晨间必有的那杯热茶，却被守在门口的早雾坏了心情——自己早忘了还要向早雾解释什么。
　　“角田桑，音校……最近到底出了什么事？”早雾追着角田泰久进了办公室，顺手将门关上：“我……我试着在网上查了，却不尽详细与可信……”
　　“详细？可信？你什么时候成了调查员？那些事不是你一个生徒所能管的，甚至……也不是我所能管的，不要过问了！”角田泰久挥了挥手，心底盼望着早雾能听自己所言，放弃追问。
　　“可是……”
　　角田泰久开始头疼了。
　　“可是……这些事都与铃木郁子有关……”早雾不肯放弃。
　　角田泰久叹了口气，只得解释起来：“这件事，我一直关注，但真的无能为力。简单的说，一方指责偷窃，另一方指责欺凌；一方处理失当，另一方毫不讲理，最后恶化到，必须对簿公堂的地步。”
　　“那我……可不可以去旁听？我想见见铃木郁子。”
　　“恐怕你要失望了，第一，这个案子是不公开审理，第二，就算公开，你也只能见到她那一心为女儿争取到更多钱财补偿的父母，铃木郁子尚未成年，此刻应该已经返回家中，现在所有的事务，都由她的监护人负责。”
　　早雾颓然地坐下。
　　“这件事，已经卷入够多的人了，你若真的再参与，是帮她还是害她，相信你会有正确判断。”
　　“很多人卷入？原来月城的责怪、月城的气愤，都是有道理的。”早雾开始自责，经历过欺凌的她，能想象出被欺凌者孤立在无援境地的绝望，也能想象出不得不站在欺凌位置的参与者拥有着同样的绝望。
　　“这是她们在成长中必须面对的选择，也许有错误，也许有失败，不过她们还都年轻，都有再重新来过的机会，如果你自责自己让铃木郁子失去了一条更正确的选择，希望你不要再介入其中，让她再次失去理智，而错过重新选择的机会。”
　　早雾心中难受，但也只能点头。
　　“这件事，不管怎么说，都对音校、甚至剧团的声誉有负面影响，所以对外不要再多提及。”
　　“嗯。”早雾轻声应下：“不过，我还是会关注的！”
　　角田泰久揉了揉太阳穴：“好吧，若是铃木郁子一事有何进展，我会把我所知道的，全部告诉你！现在拜托你专注到《雪景色》中吧！”
　　早雾点了点头，起身告辞。
　　角田泰久终于尝到今天的第一口热茶。
　　出了门的早雾，碰到一直等待她的沙央：“koma，你……”早雾勉强挤出笑容。
　　“chigi，今天都是些不太愉快的事吧！我……我不太会安慰人，也不会逗人开心，不过，我可以和你一起面对……不管什么事！”
　　早雾笑了起来，一早晨的不快仿佛一下子消失，她揽过沙央向楼下走去：“我是因为一些外事，影响了心情，不过，看到你就全好啦，现在只想要和你认真开始排练！”
　　沙央一直悬着的心彻底放下，跟着笑得开怀，只要与身旁的人在一起，就是这样的开心舒服。
　　不用等角田泰久的告知，11月11日，开始留意事件的早雾在音校官网上看到登载的庭审通报，音校否定了所谓‘欺凌问题’，并强调‘会在法庭上主张本校的正当性’，这样的通报让早雾心有疑惑，只能勉强安慰着自己相信。
　　谁知，这点‘相信’第二天就被推翻——有纸媒用重版面刊登了这次庭审的内容。不同于音校对‘欺凌问题’的轻描淡写，纸媒大肆渲染了这一事件。一向对此敏感的大众开始议论纷纷，而剧团内的生徒因为身份、立场，不便开口多说，所以在剧团内，反而听不到相关议论。
　　不议论不代表没想法，在这个特殊的时候，每个人都因为刻意的谨言慎行显得格外紧张。而经历了上次风波的早雾与月城倒是不避讳这个话题。
　　早雾将看完的报纸叠好，交还给月城，月城将它塞回包内。
　　“她们……竟然这样对待同期！实在是可恶！”就算理智告诉自己，站在欺凌一方的许多人也是被形势所逼，早雾仍然无法压制心中怒气。
　　“真实的情况，比报道还要严重。”月城冷冷地开口：“为了淡化这个矛盾，音校一直在强调着铃木郁子有偷窃行为，更为了证明这一点，不惜让更多无辜的人卷入，早雾桑，压力面前，不是所有人都能坚持自己。”月城脸上明显担心，随后埋首自责说：“就像是我，根本不敢多说些什么的。”
　　早雾无奈地叹了口气，坐到月城身边，同样无能为力的她只能盼着事件能公平合理的解决。

　　剧团的工作安排很少被他事影响，就算音校丑闻在外界闹得沸沸扬扬，早、沙的临时团队继续着稽古，每个人都熟悉了自己的任务后，排练更加集中。
　　沙央见早雾与月城像是没发生过什么一般，虽然月城对待早雾仍是冷冷的，却更多像是本性，而非出于敌意，她便也不再多问早雾那不想多提的过去，专注于眼前自己要面对的问题。
　　“嗯，明天，就是公演初日，上午那场……”角田泰久看了早雾一眼：“倒先不说，下午那场……”说完转向沙央：“下午那场是由沙央你来主役，届时会有大人物过来观剧，你……你们可要好好准备啊！”
　　“大人物？”早雾一脸疑惑，看了眼沙央，却见她神色如常。
　　“噢，是小田岛雄志先生要来观剧。”沙央闷闷地解释一句，早雾更加疑惑，但她很快想到沙央的艺名是由小田岛雄志所起，沙央的父母同为小田岛雄志的学生，两家关系十分深厚，这样专门来看沙央第一次BOWHALL主演，也是说得通的。
　　“小田岛先生是文学巨匠、翻译名家，也是我们剧团的名誉理事，小林桑很重视他的到来，明天不止小田岛先生，剧团的高层要员，也会陪同观剧，所以，要再次请求二位全力以赴了。”
　　“是！”两人齐声应下，早雾察觉到沙央的敷衍，两人出来时，她不免要关心的询问。
　　沙央叹了口气说：“小田岛先生，就像我的爷爷一样，有这样名声斐然、德高望众的长辈，实在是件幸运的事，可……也少了许多自在。”
　　放养长大的早雾虽不太理解沙央的‘不自在’，但想来沙央也是同自己一样，不喜欢被长辈围观的感觉，于是她安慰地牵住沙央，柔声说：“生活中，他自然是长辈，可在这剧场里，他也只是个观众而已，这片舞台是完全属于我们的、最自由自在的地方，所以在这片任由你我发挥的地方，就算不自在，也应该是他吧！”
　　沙央笑着回握住，点了点头，两人摆着交握的手臂向前走去。早雾偏过头，看着沙央的侧颜，发觉微笑着的沙央如此温婉动人、富于诗书气质。早雾心里升起一丝异样感觉，那是想拥她在怀，时刻守护的感觉，察觉到自己心里升起的这份异样，早雾下意识地松开了手。
　　突然落空的感觉让沙央微微一滞，一刹那微妙的失落感很快被早雾不断的玩笑话驱散。
　　‘难道像小朋友那样一直牵着走么？’沙央暗笑自己的幼稚。
　　11月19日，《雪景色》BOWHALL公演初日，下午场。离开演还有一段时间，事先得到通知的生徒们已经在后台紧张的准备起来。
　　千风透过幕布向观众席张望，一个身材矮小、精神矍铄的老者在一群剧团高层的簇拥下，缓缓走向这个条件一般的剧场中最黄金的坐席。
　　“哇，真是一群大人物啊！”千风激动得五官全开，摇着随手抓住的香绫：“不止小林桑，还有小川理事、川端桑……哇，轰前辈也来了，像是要开理事会的样子，这个老头这么厉害啊？！”
　　“当然厉害啦！”香绫一脸无奈：“咱们剧团引进的外部大剧，哪个不要请他老人家过目翻译，哎呀！拜托千风大姐，多读些书，有点儿文化吧！”
　　“是么？什么大剧？再给我细讲讲！还有，他和咱们剧团还有什么渊源？为什么这次会来观剧？”千风一口气抛出问题若干。
　　“我……”香绫正想随便回答两句，看到千风背后来人，立即转了话锋：“我……还没化完妆，先去化妆了！”说完，她扔下千风跑走了。
　　“欸……”千风抓不住她，任由她跑了，气哼哼地转回头，自言自语说：“我倒要仔细看看，他有什么高于常人的地方！”
　　“是啊，让我也仔细看看！”随着一个深沉又和蔼的男声，一个身影立在千风身旁，身影接着说：“为了迎接他的到来，我居然被指派过来督促生徒认真准备！”
　　“啊！角田桑！”反应过来的千风跳着跑开了：“我……我这就去认真准备！！”周围的生徒都不禁笑开。
　　角田泰久也笑了笑，随后趴到千风精心摆弄好的眼孔上。
　　早雾与沙央在专门为主演提供的休息室做着准备。休息室里，并排两台化妆桌，一个被布帘一分为二的更衣间，再有，就是与非主演生徒的大浴室区分开的洗浴间，里面有两个喷头，对比宝冢大剧场的主演单独休息间，BOWHALL剧场的缩小版配置也算是主演的优待。
　　“chigi，我还是有些紧张！”
　　“这个时候，不紧张反倒奇怪了！”早雾起身立到沙央身后，扶上她的双肩，看向镜中的沙央，说话间，她转到沙央侧前方，拿起桌上眉笔，半蹲下身子，轻轻扶住沙央，沙央顺势闭上眼睛，感觉到微微的触动后，再睁开眼睛时，镜中的自己起了变化。
　　“这样的眉毛，才是小四郎该有模样。”早雾放下眉笔，与沙央一同看着镜子：“看你我不同的妆容，你总该记起，现在你是谁了吧？”
　　沙央微微点头。
　　“再者，我……还有咱们的同伴，都在你的身边，无论出了什么状况，大家都会应对过去，实在没有必要担心什么。”
　　“嗯！你……可要一直陪着我啊！”
　　“没有问题！”早雾笑着保证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