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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浮日升 ...


  •   你睁开眼的时候发现自己在一具陌生的躯壳里,躺在一个陌生的房间里,说完全陌生也不是,你对着镜子里那张脸左看右看上看下看分明就是自己那个一见就掐不死不休的宿敌。你丝毫想不起来发生了什么事,昨晚不就是多喝了几杯,怎么一觉醒来天翻地覆。

      正在这时敲门声响了,非常有礼貌的两声过后不等你出声门外人就推门而入。进来的人你再熟悉不过,那张脸那么美你看了多少年了,就是那身衣服有点朴素,穿的跟个吊丧的似的。随后来人开口——云生结海楼已经人去楼空了,飞天镜也不知下落。

      你心中奇怪,这云生结海楼乃是你十八岁那年一手创立,飞天镜正是这个陌生躯壳里的你,面前的人顶着一张你的脸在这儿不知胡言乱语些什么,你下意识攥紧他的衣领就要让他认清你飞天镜到底是个什么人。对方楞了一瞬,轻声喊了一句“宗主?”让你举起一半的拳头僵在半空中。因为他喊出的这个宗主不是别人,而正是你飞天镜的死对头——衡岳洞庭山的宗主浮日升。

      面前的人长着跟你一模一样的脸,言行举止间却毫无你的气势,而你此刻正在浮日升体内,随后你不由得生出一个想法,既然你用着浮日升的身体,莫非面前的“你”体内住着的才是真正的浮日升?!

      有了这个念头之后,你忍不住想要尽快验证一下,但如何判断却成了难题,总不能直接朝他大喊“浮日升你快滚出老子的身体!”这也太过草率且被动了。万一事情并非你想的那样,那么率先暴露身份的人就变成了你自己,纵横江湖这么久,这点子江湖经验你还是有的。

      最终你在沉默中努力回忆了一下你那个死对头的样子,你与浮日升往来这么久,两个人不知打过多少次架,尽管始终看不对他那副装腔作势的姿态,但偶尔扮演一下对方简直是手到擒来的事情。

      用着不太熟悉的嗓音酝酿了一下之后,你将抬起的拳头松开帮对方抚了抚有些发皱的衣领,对着疑似占用你身躯的浮日升开口:“你方才说云生结海楼如何?”

      知己知彼百战百胜,如今你出了这种事,那方云生结海楼却不知发生了什么,你仔细观察着眼前之人,一方面等待他做出回答,一方面想要看清他跟你的死对头浮日升到底是不是一个人。

      却真不巧,进来的人非但不是浮日升,并且还和浮日升没有什么太大关系——真要说什么关系,他养的小白脸算不算啊?洞庭山水的宗主暗地里养着一个和他的死对头飞天镜长相有七分相似的人,而这个人偏偏举手投足之间又像极了浮日升。这个秘密就算在整个洞庭山水里知道的人也不超过两个,现在你占用了浮日升的身体,知道这件事情的人即将变成三个。但你们两个之中,是你会先发现他不是浮日升还是他先认出你不是浮日升并且猜出你的身份呢?这个问题可算是至关重要,毕竟在江湖中混了这么多年的你,对于掌握信息究竟多么关键可是深有体会。

      “各大派的人找到云生结海楼之后就将那儿包围了,但他们闯过机关进去以后却并未找到飞天镜,整座楼里也四面皆空,白化一怒之下放火烧了云生结海楼……”

      面前的人起初脸上还露着对你揪着他领子的举动产生的不解,在你转变了态度之后,他的神情终于慢慢恢复平静,还将事情说得更详细了些。

      从他的话里,你推测出了云生结海楼的劫难,无非是这些自称正派的人联合起来想要对付你,此前他们一直苦于找不到云生结海楼的具体位置,自然对你无可奈何,今次却不知他们是怎么有了线索,还……想到这些人竟然胆敢放火烧了你的云生结海楼,你忍不住就要将心底的怒气迸发而出,但在瞬间看见眼前的脸,想到如今换了躯体的事还没弄明白,只好强忍下来,将那个烧毁云生结海楼的人名字记下,待日后再找他算账。至于云生结海楼的位置是怎么被发现,你脑中闪过一些人的脸,无非是这些人中出了奸细,跟正派的人勾结,如今正好是个机会,让他们露出狐狸尾巴,等你解决了眼前的事,再一块儿清算。

      “他们并未找到飞天镜?”

      从自己的口中探问自己的下落,这样的经历也是难能可贵,尤其这张嘴还是你一直以来的宿敌浮日升的。然而心中再如何别扭,眼前也只得暂且忍下。

      “不只是飞天镜,那些人到的时候云生结海楼里空无一人。”

      “好。我知晓了。”

      在眼前这人的回答中,你隐约探知清楚了云生结海楼的现状,对于这个结果并不意外。然而你也自他讲话的语气态度里得知了,面前的这个与你长相十分相似的人,体内住的并不是你的宿敌浮日升。

      你与浮日升虽是宿敌,但往往最了解一个人的并非他的朋友亲人,而是他的敌人。所以辨别清楚浮日升对你来说并不难。

      令你困惑的问题却又多了出来,眼前这个人显然并没觉得他长着一张浮日升死对头的脸有什么奇怪之处,他究竟有没有发觉你的异样认出你不是浮日升你并不清楚,但你却看明白了他并非浮日升,也并非误用了你的躯壳的人,而是真真正正有着一副与你相似的容貌……浮日升作为你的宿敌却养着一个与你有着差不多长相的人,真是其心可诛!

      没想到你的对手背地里居然用着这种幼稚伎俩,浮日升表面上一副风光霁月模样,暗地里内心如此畸形变态,眼下你恨不得立即与他打一架,大战个三天三夜方能解你心头不快,然而现在浮日升不知下落,而你却用着他的躯体,你总不能自己将自己打一顿解气。随后无奈之下你不禁想着若是日后你回了云生结海楼,一定也要搜寻出十个八个与浮日升长得类似的人来做手下。

      至于真正的浮日升究竟到哪儿去了呢?

      云生结海楼后的一座高山上,体内装着浮日升灵魂的飞天镜安静坐在崖上。面前是被前来搜寻飞天镜和云海结生楼珍宝却无果的正教弟子烧毁的高楼,浮日升皱眉盯着火焰逐渐将楼层吞噬,脑中浮现的是与飞天镜同样的困惑。

      “楼主,如今我们该作何打算?”

      站在浮日升身后的江寒雨面露凝重,被人摆了一道吃这么大一个亏,若是按照以往他对飞天镜的了解,对方绝无可能如此淡然吃下这个闷亏,必定是当场将这些人杀个片甲不留,叫敢觊觎云生结海楼的人都后悔。然而自事发到现在,眼前的“飞天镜”始终一言不发,沉静的模样更是江寒雨以往未曾见过,他不由得在心底升起一股不安,却不知原来面前这个所谓的“飞天镜”,壳子里早就换了一个人。

      浮日升对于眼前的境况一样充满困惑,他不知晓为何一夜之间他的面容竟然变成了飞天镜的模样,而且还身处于这个江湖上的人一向寻不到的云生结海楼里。但他深知眼下的情形只有尽快找到真正的飞天镜,这一切才能有个结论……

      “宗主,你说飞天镜现在会身处何地?”

      你听到眼前的人又说话了,虽然很想开口告诉他,“飞天镜不就在你面前呢……”但显然这也只能在心中想想而已。你对于眼前人的身份和他与浮日升的关系还没理清,以往浮日升身边的人你不是没有见过,但还从来没听说过有一个和你长得一样的。不过这种事情毕竟是浮日升心里变态,自然不好昭示与人知晓,若是让那些自诩正派名门的人得知了此事,恐怕今日被烧毁的就不只是你的云生结海楼,而是浮日升这座洞庭山了。

      但是既然面前不是浮日升,你又待在浮日升的身体里,那么那具属于你的躯壳里待着的人,就十有八九是浮日升了。

      浮日升若是在你的躯体内,眼下云生结海楼被毁,“飞天镜”无处可去,那么无论是先来找寻真正的飞天镜,还是来找“浮日升“,都是他必然的选择。故而他最有可能的去处自然是——

      “衡岳洞庭山。”

      “去衡岳洞庭山。”

      江寒雨等了许久,听到面前的“飞天镜”说了这样一句。他的心中虽然困惑,却早知飞天镜的性格,因此只是应允下来。

      云生结海楼与衡岳洞庭山互为仇敌,云生结海楼的楼主此时却要到敌人的地盘上去,作为他的下属,江寒雨无法阻拦飞天镜的行动,只好做出打算去准备一番,也好叫自家楼主去了别人的地盘不至于太过吃亏。

      岂料江寒雨想法刚生出,却听到“飞天镜”的下一句话。

      “我一个人前去,你们找一处地方等我回来。”

      浮日升对于飞天镜也是有所了解的,他这个人从来高调张扬,更是从不让自己吃亏。所以独身前去衡岳洞庭山在以往是绝无可能的,不把整个云生结海楼的人带去就算不错了。但眼下境况显然浮日升并不可能让云生结海楼的人到他的洞庭山去,是以第一时间制止了江寒雨调派人手。好在平日飞天镜积威已久,即便如今举动与他过往有些许出入也不会引起太大怀疑。

      “楼主只身前往……”江寒雨虽然不敢对“飞天镜”的话产生疑议,但到底还是有些不放心,“还请楼主允许属下同去!”

      浮日升心底有些诧异地回头瞧了身后的人一眼,江寒雨跟在飞天镜身边已久,浮日升自然是识得他的。但以往他并未对飞天镜身旁的人太过注意,眼下见对方竟敢如此直言,以飞天镜的脾气不知会如何应对……

      江寒雨却被“飞天镜”回头的这一眼搞得惴惴不安,他屈膝跪在“飞天镜”面前,眼神仍旧坚毅。

      “衡岳洞庭山危机重重,请楼主允准属下跟随。”

      浮日升到底不是真正的飞天镜,适当的遮掩身份固然应该,却也没必要完全揣摩对方的举止。见江寒雨如此关心飞天镜,这等情义浮日升自然心存敬意,他无奈在心底叹了口气,答应了江寒雨的请求。

      “起来吧,你将其他人安排好然后随我出发。”

      ……

      “那飞天镜为何会来我们洞庭山水?”

      你虽然认为浮日升一定会前来洞庭山水寻你,却不知道他究竟要多久才能来到这里,而你面对这眼前这个陌生人,还要时时注意伪装成浮日升的样子,内心真是无比的煎熬。最重要的是,与他讲了这半天话,你却连他的身份姓名都不知道。真是你飞天镜此生几乎从未有过的憋屈。

      “自然是……”

      你心中对浮日升和飞天镜的状况有所猜测故而能得出这个结论,但又不可能将这件事讲给这个不认识的人听,心中想着该如何应付他,不经意又扫到他这幅与你飞天镜无比相似的样貌。

      这世上真有这般长相如此相似的人?你的心中不由得浮起疑问。

      他叫什么名字?

      他与飞天镜有何关联?

      他跟浮日升又是何关系?

      思来想去这三个问题中你能够得出答案的恐怕暂时也就只有第二个了。

      飞天镜年少成名,你拥有的盛誉与骂名几乎相当,但这些对你并未影响太深,也就只有浮日升这个宿敌让你颇为烦恼罢了。但你眼下对着这个浮日升的手下,却不得不努力追忆一下,过去二十多年里究竟有什么事情是被你忽略了却至关重要的。

      这个答案不难找寻,你飞天镜向来注重及时行乐,被忘记了的事情也从来不去勉强自己纠结,所以纵然有什么东西是万分重要的,能够被你抛在脑后,那也说明并不是值得苦思在意的。

      这样的结果放在以往,你早就放弃继续为难自己,找出几坛子酒去痛快畅饮了,只可惜眼下……眼下又有什么问题,谁说浮日升就不能喝酒了?既然暂时见不到浮日升,那就用他的身份尝尝他们衡岳洞庭山的美酒也好。

      就在你打算破罐子破摔叫眼前的人为你取些好酒来的时候,你猛然想到了什么。昨夜的你不就是因为多饮了些酒大醉了一场今日才会变成这幅模样吗?

      莫非你与浮日升调换身份就是因为醉酒?

      思考着这个可能的你决定再痛饮一场,说不定醒来就能够变回去。

      “有没有洞庭春?取两……三坛给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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