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君心》千水盈盈

17、16 吵架？

　　愿意留下来
　　陪你吵架的人
　　才是
　　真正爱你的人
　　☆☆☆☆☆☆☆☆☆☆☆
　　七月十四，明亮的月光笼罩大地。
　　今夜的风有点儿大，风铃清脆的“叮当”声不绝于耳。
　　笑君坐在亭子里，抚摸着怀里的小兔子，眼睛却一直望着平静的河面。
　　兔子是刘安太送的。王妈妈说笑君病了，刘安太就送了这只可爱的小兔子来，说是给她解闷儿的。
　　笑君没有把皇宫里的事情告诉王妈妈，不过，她知道凭着王妈妈那双消息灵通的耳朵，明天一早她就会知道的。
　　一串脚步声在她的身后停了下来。虽然这脚步声没有了往日里的悠闲稳重，但她还是知道它属于谁。笑君没有回头去看他，想如往日一样云淡风轻地开口，可声音里却带上了不经意的喜悦：“我还以为你再也不会来这里了呢。”
　　背后的他没有说话，走过来，单手轻轻拥住了她，良久，他淡淡的夹杂着无奈的声音道：“让我帮助你，分担你的痛苦吧？”
　　她听完，淡笑道：“帮我？那你想从我身上得到些什么呢？”
　　他一怔，“我不想得到什么。我只是单纯地心疼你，想要替你分担一些。”
　　笑君站起来面对他，笑了，那笑里带着嘲讽，“只付出不求回报吗？那是只有圣人才能做到的事。而你不是圣人。”
　　“难道，是我不值得你信任吗？”他的声音里包含着多少的痛，恐怕只有他自己才能体会到。
　　“信任？”她脸上嘲讽的笑容依旧，“对不起，这种感觉，我从来都没有过。不仅是对你，对任何人都没有。”
　　“你一直活在自己的世界里，不觉得寂寞吗？”
　　她低下头，抚摸着怀里的小兔子，“会啊。可那又有什么办法呢？”她的声音里没有悲哀，也没有无奈，而是平静得像在说别人的事情。
　　他握住她的肩，语气有些急切：“试着把心门打开，走出来，你会发现外面的景色其实很美好。”
　　她抬起头，脸上带着鄙夷地笑。“我敞开心扉，接受你，然后爱上你，这才是你想从我身上得到的吧？这就是你帮我的理由吧？我说过，你不是圣人。”
　　“你在乎过一个人吗？你知道那种在乎一个人然后想为她做任何事的感觉是怎样的吗？因着那个人的开心而开心，那是不需要回报的！”他第一次对她生气了，放在她肩头的手不自觉地加重了力道，“我在乎你，在乎到想为你做任何事的地步啊！”
　　“不要说不求回报！这世上，没有一个人会无条件的对另外一个人好！”她看到他眼里的痛，收起了脸上的笑，声音里带了明显的沉重，“如果这世上最该爱你的人都不爱你，你还能指望谁会真心待你？”
　　“可是不管过去发生过什么，那都已经过去了呀！你不能因为过去伤害过你的人而否定所有人的善意！”
　　笑君冷冷地笑了：“不要说得这么好听！所有人？你只是在为你自己辩解吧？让我不要否定你的善意才是真的吧？”
　　“你今天怎么了？为什么总是曲解我的话！”
　　是啊，她今天怎么了？她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要说这些话。只是忘不了他那双带着深深伤痛的眼睛，心里有种隐隐的说不出来的感觉，紧张？不安？迷惑？还是什么？她不知道。
　　“不光是我，慕池国的太后、国王还有格瓦大人，今天殿上的情景你比谁都清楚，他们是真的在关心你的呀！还有云儿，她根本就不认识你，也为你求情不是吗？”他一改往日的温柔，对她痛心疾首地斥责。
　　“够了！”她冷冷地打断了他的话，“慕池国的三个人那是因为怕我连累他们和他们的国家。至于你妹妹，你比我更清楚，她为我求情是因为她的私心。他们对我的好都是有目的有条件的！他们都不是你这种烂好人！”她推开他，可却一不小心让怀里的小兔子钻空逃走了。兔子三蹦两跳逃到了亭子外面。“小白！”笑君连忙去追它。
　　小兔子消失在月色里不见了，可是笑君奔跑的脚步却丝毫没有停下的意思，速度反而越来越快地朝山顶跑过去。她已经不是在追那只兔子了，她是在享受奔跑的感觉。迎面的夜风吹起了她的长发和轻衫，她渐渐笑起来，欢快的笑声越来越浓。
　　他愣在亭子里，看着她快活奔跑的背影，听着她的笑声，一下子忘记了方才不快的情绪。双脚不用经过大脑的思考便迈了出去，去追那个快乐的身影。
　　一口气跑到了望枫丘的山顶，笑君停在一块大石上，“哈哈，我想起来了呢，久违的感觉！”她张开双臂，仰起脸，闭着眼睛，享受夜风迎面吹来的感觉。
　　他站在她的身后，为眼前的她着迷，她是他眼中最美丽的风景。
　　过了好久，她张开眼睛，在石头上坐了下来。
　　他走过来，在他身边站定。“你想起什么了，可以说给我听吗？”他的声音回到了从前的那种淡淡的温柔的感觉。
　　“今天晚上我一直在想，却没想起来的事。”她看了他一眼，像讲给他听又像自言自语，说的是上一世的事情：“那一年我五岁，跟着外婆住。我捡了一条无家可归的流浪狗回去，给它取名小白，我想养它，可是外婆却狠狠地把小白给丢了出去。我哭着去追。那天风很大，真的很大。我追着小白逆着风跑，那种快要窒息的感觉我到现在还记得。可就是伴着那种感觉，我竟然笑了起来。什么都不想，就是想笑，想大声地笑，很舒服，很放松。”
　　“后来呢？外婆同意你养小白了吧？”
　　笑君摇摇头，“外婆不喜欢我，在我的记忆里，她从来没有给过我好脸色，轻则骂，重则打。谁叫我是她一生的耻辱呢？”
　　他心疼地握住了她一贯冰凉的手。
　　“因为那一次，我找到了一种不让自己流泪的方法。每次想哭的时候，我就奔跑，迎着风跑，让身体里的水分化成汗水，这样，就不会有多余的泪水流出来了。这个方法很有效，在以后很长一段日子里，它一直陪伴着我。后来，渐渐地，我不再需要用它来疗伤，因为，再也没有任何事情可以让我伤心流泪了。”
　　笑君说话的时候脸上一直带着淡淡的笑容，就是因为这样，才让他更加心痛。他将她揽进怀里，紧紧抱住。“我一直想要分担你的痛苦，现在才发现，痛苦是不能被分担的，因为必须亲身经历过的人才能体会它的苦涩，而我，只能当一个旁观者。可即使我明白，我还是希望能够代替你承受那些痛。可是不能。我是这样渺小而无能，只能这样抱着你希望能减轻你的痛苦……”
　　听着他这些话，她没有办法再像以前一样平静地被他拥抱了。心里有一种紧张不安的感觉，很陌生，让她下意识地排斥。她想要推开他，却被他抱得更紧了。
　　“听我把话说完好吗？”他收紧的双臂加重了些力道，让她心头那种陌生的不安愈加强烈了。“今天在大殿上，我看着你一个人坚持，一个人斗争，我想帮你，非常想帮你！可是我不知道你到底想要做什么，我不知道该怎么帮，我怕我的贸然反而害了你。你给自己画了一个圈，你把所有人都圈在了外面，我站在圈外眼睁睁看着你痛，却又无能为力！我恨我自己，我迷茫，我害怕，所以，我失控了。我不该那么大声斥责你，要求你！对不起，我不该跟你吵架的，真的对不起！”
　　吵架？他说刚才他们两个……是在吵架？她竟然会跟一个人吵架！吵架啊！如果那种程度的对话也算是吵架的话。想一想，她刚刚真的是生气了呢。嘻嘻，吵架？原来那就是吵架啊！
　　陌生的不安中渐渐生出一种甜甜的东西，真的，从未有过的甜。
　　垂着的双手慢慢抬起来……
　　踩断树枝的声音！
　　双手迅速重新垂下去。
　　紧接着，笑君被无痕一个灵巧的转身挡在身后，然后，玉箫与金属碰撞的声音！
　　转头的刹那，笑君看到了那个黑衣蒙面人的眼睛。那个眼神……
　　几个回合之后，无痕的玉箫打在了黑衣人的胸口。黑衣人看了笑君一眼，捂着胸口逃走了。
　　又是那个眼神！
　　“你认识他吗？”无痕发现了笑君眼神的异样。
　　笑君轻轻一笑：“他没有尽全力，否则，十个你也不是他的对手。”
　　“他是谁？”无痕的疑惑加深了。“为什么要杀你？却又为什么突然放弃？”
　　“这一次，他并没有要杀我。我想，他只是在警告我，不要再招惹你。下一次？呵呵，可就说不定了呢。”笑君无所谓地笑笑。
　　“他警告你？为什么？”
　　笑君看着无痕迷惑不解的样子，好笑道：“笨蛋，他是在保护你啊！你以后就知道了。其实也不用他警告我，后天进宫之后，我们恐怕再也没有机会见到了吧？”说这句话的时候，笑君的心里没来由的一阵伤感。
　　无痕也忧伤地撇过了头，迎着风，望向无边的夜。
　　“明天晚上，是我最后一次来这里了。你呢？还会来吗？”
　　无痕点点头，没有看她。
　　“那么，明天晚上见。”还是像以前一样，笑君先一步离开了。
　　无痕目送她的背影，眼中晶莹的水光在月色下格外明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