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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剑华 ...

  •   “虽然说要回去…可是小金他们到底在哪里啊……”
      “…你也不认识路?”
      “不认识……”
      “那怎么办……”
      “啊知……”
      三个路痴四处瞎转悠,走着走着竟转入一片茂密的树林。夜幕已完全降临。骤风一起,四周树枝相互拍打哗哗作响,影影幢幢,乍看去森森如鬼影,好在月亮未完全隐去,素净的光芒中前路依稀可辨。
      九鸢叹道:“都是我不好,就这样跑出来,小金他们一定担心死了…”
      白玉狐拍拍她的头,笑道:“先别急着愧疚~回去铁定会给敲一笔精神损失费的呦~~”旋而又俯身加了一句:“他们一定会等我们的。”九鸢脸一红,连忙把目光投向别处。谁知没走几步,两人突然停了下来。鱼大肠一时收脚不住,撞在了白玉狐背上,捂着鼻子道:“怎…怎么了?”
      白玉狐将手指放在唇间,示意鱼大肠不要出声。三人屏息静立者,只觉得这黑黝黝的丛林似有无数野兽一般,目光游动,盯得人毛骨悚然。鱼大肠瞬间已冷汗涔涔,想叫声音却哽在喉间发不出来。白玉狐和九鸢凝神静待着,而对手似乎有意要让他们充分体验潜伏在黑暗中静谧的恐怖,依旧蓄而不发。空气紧张的叫人窒息,鱼大肠在这种巨大的压迫中几乎要瘫倒了,而九鸢和白玉狐却神色如常,他们心里清楚,所谓高手对决,胜负不过是一念之间的事。谁先乱了阵脚,等待他的下场就只有死。
      就在鱼大肠快要崩溃之际,破空之声突然从四面八方响起,无数道锐利的刀刃向三人呼啸而去,声音短而急促。白玉狐挑挑眉,拎起鱼大肠往上一跃,九鸢静立不动,待锋刃已到胸口,忽的舒袖一卷,尽数收拢,旋即随手抖落在地,奚簌有声。这时鱼大肠才看清,他原以为是暗器的东西不过只是一些细短的树枝。
      对顶尖高手来说,天地万物信手拈来,皆可成为致命武器。
      白玉狐轻轻落地,走到九鸢身边,眉宇之间不但毫无惊忧之色,反倒是一派悠然。九鸢沉默半晌,淡淡开口道:
      “出来。”
      无人回应,四周又陷入一片死寂。
      九鸢皱了皱眉:“我不想动手,自己现身,凛儿。”
      黑暗中有人“噗嗤”一笑:“我就知道这些小伎俩瞒不过你。”隐约中有人从树颠落下,月光温淡,轻洒在那人身上,竟是一俊美少年。少年一袭黑衣,墨发如漆,剑眉星目,此时正兀自笑着,初看不过十多岁的年纪,身上散发出的杀气却凌厉如锋,直叫人不敢逼视。
      九鸢的声音却比剑锋更冷:“你来做什么?”
      少年看着她,眼中渐渐露出悲伤神色:“九姐姐,我不信你真的要脱离组织。我来,就是要问个清楚。”
      九鸢深吸了口气:“没错,这是我自己的选择。”
      少年的情绪突然激动起来:“我不信!我不信!我就是不信!我们不是说好要一直在一起的吗!?你怎么可以突然就一走了之?”
      “那样的生活,我已经倦了。”
      “他们会杀了你的……”
      “我不是已死过一次?”
      “可是你……”
      “凛儿 ,不要任性。”九鸢的眼光软了下来,声音却仍是寒冽如冰:“我已不可能回去,这是一场孤注一掷的赌局,你清楚。”
      “九姐姐,你知不知道你走了以后六哥有多难过?他现在比以前更阴沉了,整天闷在房里不出来,而且还变得超级鸡婆,每顿饭都要逼我们添三次……”说罢作潸然欲泣状:“你要再不回来,我们就要全体去撞墙了……”
      白玉狐笑得快要岔气,九鸢苦笑不得道:“敢情你是来搬救兵的?”
      凛儿扁着嘴恳求道:“九姐姐,跟我回去好不好? 我和六哥还有老四都可以替你求情的!而且主人也很看重你…“忽而眼睛一亮:”对了,九姐姐,主人以前赐给你的那串璎珞呢?只要有它在,主人一定会看在过去的情分上原谅你的…”
      “丢了。”九鸢斩钉截铁道。白玉狐好笑地看了她一眼,九鸢只当没看见。
      “丢了…?怎么会…”凛儿一副不可置信的表情。
      “丢了就是丢了。”九鸢依旧是目光淡淡。有道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跟白玉狐这厮一起时间久了,即便撒下弥天大谎也可以做到脸不红心不跳。
      凛儿咬得嘴唇发白,忽而厉声道:“我不管!今天我一定要带你回去!”说罢拔出背后用黑布裹着的长剑,剑形奇古,刚一出鞘,刹那间剑气冲霄,光华耀眼,白玉狐忍不住道:“好剑。”
      九鸢却神色复杂,缓缓道:“凛儿 ,放弃吧。‘不离’不是你能用得了的。”白玉狐心下一惊,“不离”乃上古名剑之一,相传为春秋时期铸剑师欧冶子的最后一件作品,失传已久,本以为只是民间传说,却没想到是真有其物。
      凛儿不服气道:“你怎么知道我用不了!!!”话音未落,忽而身形一顿,掌中长剑已翻手刺出。剑光所到之处,如游鳞在天,龙吟不绝。此等精妙剑法,若非有绝高武功又如何能使出?
      九鸢却轻轻叹气,御起身形从容躲闪。凛儿剑式凌厉至极,剑光错落如网密不透风。九鸢却丝毫不慌乱,左右闪避,步伐轻盈,挪转间游刃有余。每每在方寸之间险险闪过,身姿却优雅如风舞凌波鸿雁踏青,轻功造诣之深,实非常人可以想象。
      忽然九鸢脚尖一点,整个人竟如蒸发般消失不见,凛儿一惊,直直刺出的剑还未来的及收回,忽觉得眼前白影一晃,九鸢竟轻轻落于剑刃之上。上古宝剑,自是削铁如泥,吹发可断,她此时竟仿佛没有重量般静立其上,雪色的长发在夜风中飘舞不定,神情肃穆如天神降于月下,俯视众生。
      一时间针落可闻。待众人回过神来,“不离”已握在九鸢手中,她双目如水,倒映着古剑狭长的剑身,其寒如冰,口中却只是淡淡道:“放弃吧。”
      凛儿一咬牙,忽的从身后抽出一条乌黑长鞭,磷光荧荧。九鸢神色一凛:“菟锦!”话音未落,只见突然间鞭影漫天,如雨如雾,避无可避。九鸢眼中隐隐有暗流闪过,顿了一顿,突然投身冲进漫天的鞭雨中。
      这是白玉狐第一次看见九鸢用剑。他知道有些人虽不常使用武器,但一旦有合用的利器在手,就绝对不是一般高手可比,九鸢如是,银票如是,他自己亦如是。他原先的确是这样认为,也可能一直这样认为下去。但此时眼前的情景却瞬间改变了自己的想法。
      他回忆起第一次跟银票交手时的情形。那时侯银票还不是银票,夜色簇拥下的身影静静立于残月之下,双眼幽深如死。他全身散发着无边的死亡气息,那一晚,白玉狐真正了解到了比黑夜更加深不可测的恐怖。
      而这恐怖此刻却在眼前重演。
      不离在九鸢经验手中飘忽游走,刃若霜雪,变幻间粼光流动,璀璨如群星烨烨;然出剑之迅速犹如惊鸿掣电,其音泫泫然断如冰瑟,却灵动若游龙破空,幻化无方。若不是亲眼看到,谁又能想到这世间竟有如此剑法的存在?真正的剑舞天华!真正的人剑合一!!
      白玉狐的掌心渐渐湿透。他看出这绝美的剑舞之下所潜伏的惊人杀机。九鸢的脸上没有一丝表情,手腕轻动,冷森森的剑刃在半空中化为一片光芒闪烁的飞雪。那时一种绝情的剑法,它没有名字没有来历没有套路,只有目的:杀人。剑光如一泓秋水温柔跃动,却已于无形中吞噬了一切生机——无论对于受剑者,还是施剑者,都再没有第三种选择:不生,则死。
      凛儿挥动菟锦吃力地闪避着,呼吸已开始渐渐紊乱。若不是自己鞭法诡异无常,此时已不知死了多少次。他现在才明白自己刚刚简直就是在班门弄斧,根本不能发挥不离真正威力之万一。九鸢的那句话,他也终于了解——
      不离,的确不是自己能用的了的。
      就在这一恍神间,剑锋已刺到他咽喉的方寸之间。凛儿惊愕之下急急后仰,才终于在关键时机险险逼过。他凌空御鞭向九鸢的右臂卷去,心下已明白现在想抽身已不可能。
      在这间不容发的时刻,白玉狐突然向两人冲去。鱼大肠惊叫道:师父……你疯了!!”甚至连白玉狐自己不知道为何要这样做,他只是想起曾经在一个月色凄清的夜,那个纤细的身影孤单地静立在水中,双目幽暗若泣,她说,我不想杀人。
      所以他已不能袖手旁观。
      剑身与鞭梢直直地袭向他的要害,白玉狐一侧身,反手夹住剑锋,再一把扣住长鞭,运力一绷。双方都是一惊,九鸢硬生生地把去势强劲的一剑刹住,巨大的反冲力震得她几乎摔倒。她稳住身形,粗重地喘着气,瞪着白玉狐道:“你这笨蛋不要命了吗?我刚才若是没收住…你……”
      白玉狐松手笑道:“我知道你不会刺下去的。九鸢的脸“腾”地一热,却听白玉狐道:“你们的家务事我本不好插手,但再闹下去恐怕会伤及人命,不如就此打住吧。”
      凛儿心下暗暗吃惊,脸上却还是大大的不服气:“你是谁? 凭什么来管我们的事!?”
      白玉狐顾左右而言他:“打了这么久也累了吧?要不要吃点心?有芙蓉糕,桂花糕,玫瑰花糕,还有一种味道超怪的梅子糕,你要哪一种?”
      “玫瑰糕…不对!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差点被搪塞过去了,好险好险~ ――||||
      白玉狐笑着反问:“那我问你,为什么非要带小鸢鸢回去?”
      “明明是我先问你的!!!!!”小脸气得通红。
      “交易破裂,再见。”
      “等…等一下…”凛儿答又不是,不答也不是,急得就快要哭出来。白玉狐心下得意:“武功再高也不过是个小孩,真是好骗~”
      刚才剑拔弩张的气氛已经荡然无存,九鸢看着闹成一团的两个人,当真是苦笑不得:没想到这只狐狸哄小孩也有一手。
      凛儿又急又气,索性一咬唇:“因为…因为我最喜欢九姐姐,我长大要娶九姐姐当新娘子!!!”
      此言一出,一鸣惊人。九鸢一愣,脸儿瞬间红得像星星的PP,斥道:“凛儿 ,不要胡说!”
      “我是认真的!九姐姐,我最喜欢你了,跟我回去好不好?”
      白玉狐脱臼的下巴终于归位:“不会吧~你这么个豆丁大的小鬼居然就想着讨老婆? 这年头的小孩这么早熟啊~”
      “我才不是小鬼!我已经十一岁了!”
      “那就是小猪二号喽?拜托~等你长够160cm再来谈婚论嫁好不好~~小~鬼~~”
      凛儿气得发抖,跺脚道:“我不管!反正我就是要带九姐姐回去!!!”
      “我不同意。”白玉狐说得无比理直气壮。
      “你凭什么不同意?”00#
      白玉狐坏坏一笑,走到九鸢身边,环住她纤瘦的肩膀:“因为这家伙是我捡到的,我就是小鸢鸢的新饲主~”
      “什么叫做捡到的?九姐姐又不是东西……”说完觉得大有语病,连忙更正:“九姐姐我不是骂你…我…我……”
      白玉狐揉着被掐成猪蹄的手,落井下石地加了一句:
      “你什么你?越描越黑嘛~”
      “哇…我不干了…我要回家……”小脑袋终于负载过重彻底短路,真是可怜可叹,呜呼哀哉!
      “凛儿,等一等。”九鸢轻轻叫住他:“这个拿回去。”手中正是那把“不离”。
      “这本来就是你的东西,我不要!”说罢赌气地扭过头去。九鸢突然拉住他,一时间千言万语,却只凝成一句:
      “对不起。”
      凛儿脸一红,支吾着半天说不出话来;又深深望了九鸢一眼,嗖地跃上半空便没了踪影。九鸢目送他离开,又低头缓缓抚摩着手中长剑,眼中透出一丝丝痛色。
      白玉狐注视着九鸢柔美的侧脸。此时,他心头已如巨浪翻涌,千头万绪错综复杂。他很想问她:“你的剑法从何而来?”“那个神秘的组织到底是做什么的?”“组织内的人,个个都是这样的高手吗?”“组织的目的是什么?”“银票和你们又是什么关系?”他隐隐觉得这其中必定有莫大的关联,而现在需要的只是一条线,来将这无数个点串起来。可是每每话到嘴边,又被他生生咽了下去。
      他说过,只要她不愿说,他就不追问。
      九鸢察觉到白玉狐眼中的异样:“怎么了?”
      白玉狐怔了怔,瞬间已神色如常:“我只是在想,这把剑为何要叫‘不离’?”
      九鸢一愣,又低头凝视剑鞘上流动着的温润的光,指间过处,触感冰凉如水,良久才缓缓道:
      “莫失莫忘,不离不弃。”
      白玉狐心中一紧,口中却幽幽道:“好一个‘莫失莫忘,不离不弃’。”说罢又自朝地笑笑,眉宇间却已多了一抹柔情与释然。
      莫失莫忘,不离不弃。
      生生且不离。

      凛儿BY无我梦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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