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四个大佬徒弟》十一琅

25、第 25 章

　　秦无夜一只手扶着秦雪棠的脖颈，自下而上，在她的咽喉位置停了下来。

　　被秦无夜冷冷的眼神看得瑟缩，秦雪棠不自觉地咽了口口水，喉头滚动，秦无夜顿觉掌心里好像握着一只瑟瑟发抖的小鸟。

　　她那小小的身板，脖颈纤细而修长，仿佛只要轻轻一用力，就能给捏断似的。

　　秦无夜微微俯下身子，视线与她相平，慢慢地道：“逆转大阵，好手段啊。你就这么想死？那还不如……让我亲手送你上路。”

　　秦雪棠：“…………”

　　李星回站在后面，听见这话脸色一白，想冲过来又不敢过来，他还真怕万一一个不留神激怒了秦无夜，他当真就把秦雪棠给捏死了。

　　“秦、秦无夜！你冷静一下，先把唐……不是，先把师……哎！你先把人放开！”

　　李星回急得声音都变了，但顾及到身后还有一堆不明真相的琼澜道者，他不好明说，只能含糊其词地先喊一嗓子。

　　其实他完全没有必要担心那群琼澜道者，他们现在的心思完全都在戒备秦无夜和他用死符召唤出来的毒尸身上，完全没有注意到李星回说了什么。

　　说到这毒尸，应该就是它把防御大阵击碎的。秦雪棠忍不住好奇地看了过去。

　　这应该是秦无夜遁入魔域之后新炼制的毒尸，比她以往见识到的任何一具都要高大、凶猛。

　　毒尸的上半身裸露着，肌肉虬结，可以清晰地看到他肌肉上凸起的血管。不过这些血管并不是常人的青蓝色，而是呈现出骇人的黑色。它的皮肤也不是黄色的，而是尸变后的蓝紫色，皮肤表面还有黑黑红红的斑点，看起来有些瘆人。

　　毒尸的块头比寻常人高大许多，约莫两丈多的样子，走近了需得仰起头来看它。

　　此时，它就像一座小山丘似的伫立在秦无夜与李星回之间。

　　慑于毒尸的威力，李星回一时不敢妄动，他身后的那群琼澜道者就更不敢动了，连话也不敢多说，屏气敛息地站在李星回身后，持戒备状。

　　毒尸的眼睛一直睁着，因为不是活人，它无需眨眼，两只眼球向外凸起，空洞洞地望着前方。可是李星回稍往前走了半步，它立刻就拧过头来，“吼——”得喷出一口毒气，好像可以看到似的。

　　李星回驱散毒气，盯紧了秦无夜道：“秦无夜，你当真想杀了她不成？！”

　　秦无夜的动作在旁人看来是要拧断秦雪棠的脖子，可只有秦雪棠知道，他根本没有用什么力道，只是在轻轻扶住她罢了。

　　虽然扶的位置有待商榷。而且被他这么扶着也确实不怎么舒服。

　　秦雪棠能感觉到，秦无夜的指尖微微地有些颤抖。她这个孤僻的小徒弟，明明是在关心自己啊。

　　想到这一点后，秦雪棠非但不怕了，心里还暖暖的、软软的。她抬起手，把手放到秦无夜的手背上拍了两下，语调轻柔：“我知道啦，下次不会了。”

　　身心松懈下来之后，□□上的疲倦和疼痛更加汹涌地袭来。秦雪棠觉得眼皮好沉，但她还不能倒下。

　　这时候倒下去，让李星回那一根筋的傻小子看见了，肯定是要误会秦无夜的。

　　她安抚地在秦无夜的手背上顺了两下，仿佛是在抚弄焦躁的小猫：“我知道你是在担心我，所以我跟你保证，下次不会了……”

　　“你好歹先让我休息一下啊。你看我现在这个样子，我可是伤患啊，好疼啊……”

　　秦雪棠没有装，她是真的疼，说话的尾音都在颤。

　　长长的眼睫扇动两下，像是蝴蝶薄薄的羽翼，雨一打就要碎了。秦无夜心中一紧，手就是在这个时候松开的。而秦雪棠顺势一推，反手将秦无夜的手握住。

　　秦无夜一怔，秦雪棠却对他嘻嘻一笑。

　　你看，她的小徒弟还是心疼她的嘛~！

　　秦无夜的眼神冷得能把人冻成冰了，也只有秦雪棠对着他这副样子还能笑得出来。

　　李星回避开毒尸冲了过来，一把扶住秦雪棠，神色关切：“师……你、你怎么样了？”

　　秦雪棠咧开嘴对他笑笑，努力装作没事的样子道：“没事啊，我还好。”

　　怎么可能没事呢？半条手臂都被烧得不成样子了！

　　李星回小心翼翼地托起她的手腕，刚一碰到，秦雪棠立刻疼得嘶了一声。

　　李星回是最知道秦雪棠怕疼的了，他这个师父，被门夹了一下手指头都能皱着眉头嗷嗷嚎半天，现在半条手臂没有一处好皮，怎么可能没事！

　　如果说李星回先前还觉得秦无夜的毒尸太过残忍，竟然将人的肉身与神魂一起撕碎，那么现在他只觉得不够解恨，恨不得把孟非双的魂魄再召回来拼凑完全，然后再次亲手手撕一遍。

　　“星回啊。”

　　秦雪棠虚弱地动了动唇，李星回立刻应道：“我在。”

　　秦雪棠点了点躺在地上的何清源和丁小刀，嘱咐他说：“何清源失血过多，你先照看他的伤势。”

　　她又看了眼还在战战兢兢戒备毒尸的琼澜道者：“……还有这群人，先不要让他们离开。”

　　“至于赫连和纪云深……”秦雪棠喘了口气，想要继续嘱托，但她没来得及说完，秦无夜忽然将她从李星回手上揽了过来，一举抱起。

　　他动作野蛮，碰到了秦雪棠伤着的手臂，疼得她呲牙咧嘴叫了出来，再想多说半句话都是不可能的了。

　　李星回怒道：“秦无夜，你！”

　　秦无夜完全不看他，只对秦雪棠道：“自己都伤成什么样子了，还有心思去管其他人。”

　　明明是好心，却非得把人折腾一把。自己不好受，也不让别人好受。这是典型的性格别扭啊。

　　要不是秦雪棠现在没有半点力气，她一定会好好教训一下这个不懂得怜香惜玉的小徒弟。可是她实在太累了，就连手臂上钻心的疼痛也不能让她多清醒一秒，脑袋才刚刚靠到秦无夜胸口，便昏了过去。

　　***

　　秦无夜的本名并不叫秦无夜，他真正的名字叫什么，他自己都已经忘了。现在的这个名字，是秦雪棠给他起的。

　　不只是名字，他的命也是秦雪棠给的。

　　这件事，或许连李星回和纪云深都不清楚，但秦无夜却一直记得。

　　他还记得十岁那年，魔域入侵，满城被屠，他被丢进尸堆里一连埋了数日。

　　具体过了多少天他也不知道，四周灰蒙蒙、雾蒙蒙的一片，根本不见天日，难辨时间。他只知道自己一开始还有力气呼喊救命，可是到了后来，力量与希望一起慢慢地流失掉，他的嗓子都喊哑了，却还是没能得救。

　　不知道是第几次陷入了昏迷，秦无夜迷迷糊糊地醒来，随即感受到了大地的颤动。他是被这股巨大的震动给震醒的。

　　是地震？

　　不是。

　　这震动由远及近，像是跛脚的人在奋力奔跑。可是哪有人能跑出这样大的动静？

　　秦无夜费力地扭转脖颈，只见一只肤色蓝紫，看起来像人又不是人，双目赤红、面目狰狞的怪物忽然出现在他的视野里。

　　那怪物抬起脑袋仰天长啸，狠狠地捶打了两下胸膛，然后猛地朝着他所在的位置冲刺过来。

　　秦无夜当时怕极了，他极力地想要抽动身体，然而全是枉然。

　　先前有力气的时候尚且不能逃脱，何况现在已经被饿了不知道多少个日夜？

　　秦无夜动不了，他放弃了挣扎，绝望地看向天空。就在这个时候，他忽然看到天上一位白衣女子，肤白胜雪，黑发如瀑，她凌空而立，脚尖轻轻点在碧蓝通透的剑身上，眉目如画，气质出尘，好像仙子一般。

　　女子指尖微动，脚下长剑剑芒陡然暴涨，刺得他不得不闭上眼睛。而下一秒，当他再度睁开双眼的时候，那只咆哮的怪物已经被干净利落地一剑斩成两断。

　　怪物的嘴巴还大张着，脸上满是不可置信地表情，然后上半身一歪，嘭得栽倒下来，激起一阵尘土。

　　剑仙！当真是剑仙啊！

　　秦无夜忽然就又燃起了希望，身上的力气也回来了些。他努力地张口呼喊，想要引起那位白衣女子的注意，可是他的嗓子哑了，几乎发不出声音，白衣女子的目光全然聚集在那具倒下的怪物身上，并没有注意到他。

　　“师父。西南面还有两具毒尸，还有一些尚未来得及撤退的琼澜道者。”一位蓝衣少年从远方翩翩飘来，落到女子的身后，对着她躬身一揖。

　　白衣女子“嗯”了一声问：“云深和星回呢？”

　　蓝衣少年恭敬道：“去抓刚才召唤毒尸的魔域之人了，一会儿便会回来与我们汇合。”

　　白衣女子蹲了下来，也不嫌那具毒尸恶心，一只手虚虚放在毒尸胸口上方，似是在检查什么。

　　“魔域的‘唤尸术’又精进了不少啊，这里成堆的尸山想来有他们一半的功劳。”

　　蓝衣少年点头应道：“道门消息，离凰城满城被屠，无人生还。”

　　白衣女子收回了手，站起身来，目光里流露出些许悲悯：“是么……”

　　“不是！”秦无夜奋力地叫道。但他喑哑的嗓音完全传不过去，刚一出口就被夜风一卷，碎掉了。

　　白衣女子转身朝着他的方向看来，若有所思道：“我来之前，这具毒尸似乎是朝这个方向跑的。”她略微走近了两步，喃喃道，“毒尸只寻生气，他朝着这个方向追来，应当是嗅到了活人的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