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四个大佬徒弟》十一琅

24、第 24 章

　　浓浓黑气之中，秦雪棠勉强找回一丝力气，咳了两声。

　　但这声音没能传出去，刚撞到黑气之上，就像是水遇到海绵一样，被吸食得一干二净。

　　就连她额角上滚落的汗珠，也在黑气丝丝缕缕的缭绕之下，舔舐得干干净净。

　　这样邪门又古怪的东西，她已经很久没有遇见过了。

　　满目所及，皆是黑漆漆的一片，阴森恐怖又压抑，身体处于这种环境之下，仿佛似有千钧重，但秦雪棠还是努力地走到丁小刀和何清源身边。

　　丁小刀已经失去意识昏迷过去了，但呼吸心跳仍在，还有一线生机。

　　何清源的状况就糟多了。

　　他缺了一只手臂，断臂处正在汩汩地流淌着鲜血。秦雪棠为其止血，又喂了他几粒止血疗伤的丹药之后，他的脸色还是如纸一样的惨白，呼吸微弱得几乎难以捕捉得到。

　　若是再不及时进行救治，他毫无疑问地会死。

　　黑气中走出个人影：“你不该进来。”

　　听声音是个女人。

　　几团黑气慢慢凝拢，居成了一个长发及腰，面容妖媚的女人。

　　她的半边脸上有几道伤疤，疤痕下隐隐约约地可以看到一条红色的、吐着信子的蛇，秦雪棠知道她是谁了。

　　秦雪棠道：“孟非双？你还活着？”

　　伏蛊的最后一位传人，遁入无踪林后便音讯全无的孟非双。

　　孟非双走到秦雪棠面前，俯下身来看着她，轻声笑道：“你不也没有死吗？秦雪棠。”

　　她细长的眼睛弯成了一道月牙，只不过这双眼睛里面完全没有光亮，黑色的瞳仁挤占了整个眼球，几乎看不见眼白，让人心里发毛。

　　秦雪棠顿了一下，背在身后悄悄动作的手略有停顿。

　　孟非双直起身子，撇了撇嘴：“能将李星回的防御大阵在这么短的时间内逆转锁死的，除了他的师父秦雪棠，我不认为有第二个人能够做到。”

　　两人相距不过半尺，孟非双勾起唇角道：“中了伏蛊还能活下来的，你是第一个。虽然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她轻飘飘地上下扫了半跪在地上的秦雪棠一眼，语气不屑：“但好歹捡回了一条命，你应该惜命才是。”

　　秦雪棠静了两秒，忽然岔开话题：“是你教会旁人使用伏蛊的？”

　　孟非双“哦？”了一声，收起了先前不屑的姿态，饶有兴趣地重新打量起秦雪棠来：“你不认为是我？”

　　秦雪棠耸了耸肩膀：“我和你无怨无仇，你不至于隐姓埋名这么多年，再冒着暴露行踪的风险来杀我。”

　　孟非双虽然杀了不少琼澜道者，但非要掰扯清楚的话，那些人与她有着灭门之仇，孟非双杀了他们算是报仇，情有可原，这也是秦雪棠当初没有主动加入追杀孟非双道者的队伍的原因之一。

　　“再说了，”秦雪棠又道，“青吾洲和青茗山那么远，千里迢迢地跑过去杀人，再千里迢迢地赶回来，太累。”

　　“哈哈哈哈哈！”孟非双忽然大笑起来，“如果你不是秦雪棠，或许我们可以交个朋友。”

　　秦雪棠目光坦荡，直视着孟非双道：“就算我是秦雪棠，我们依然可以做一回朋友。”

　　她的眼睛很亮，即便在这浓浓黑气的包裹之下，也有如夜空中的星辰一样那么闪亮。泠泠的声音如同泉水激石，但每一下都很有力量，带着滴水穿石的力量。

　　如果不是周围的气氛不对，简直要以为她们两人是在寻常酒楼里进行着再寻常不过的对话。

　　孟非双忽然一拂袖，收去脸上的笑容道：“你不必想办法拖延时间。”

　　秦雪棠背在身后的手指加快了动作，心中叹气：现在的人都这么难骗的吗？她骗不了几个徒弟也就算了，现在想在外人面前来个暗渡陈仓也这么难？

　　孟非双道：“你现在就将大阵打开，我还可以放你一条生路。”

　　她的语气已经变了，四周黑色的瘴气受她感召也变得更为汹涌。但秦雪棠却不为所动，她抬起头，目光沉静地道：“那你呢？”

　　孟非双被她问得一怔：“什么？”

　　秦雪棠道：“你如今行踪暴露，那些被你杀害过的道者同门，势必会来找你寻仇，那时你要怎么办？”

　　这个问题对孟非双而言再简单不过。她哼笑一声，嘴角再度弯起：“想要杀我，那要看看他们有没有这个本事。”

　　秦雪棠道：“所以，如果他们杀不掉你，你反而会杀了他们。”

　　弱肉强食，本该如此，孟非双十分自然地道：“当然。”

　　秦雪棠叹了一口气：这样一来，她就非管不可了啊。

　　孟非双眼睛一眯：“你莫不是还想替那些道者出头？”

　　秦雪棠站起身来，她一直忙着在身后偷偷排布的阵型便在此时露了出来。

　　孟非双就算再不精通阵法，也看得出她排布的阵型有多么粗糙简陋，阵型之中所用的灵系材料，全都是入门级别最最普通、最最寒酸的东西。孟非双露出鄙夷的神色：“就凭这个，你也想要困住我？秦雪棠，你不要太自以为是了！”

　　秦雪棠摇了摇头，她这人最不会的就是自以为是。身后的阵型虽然简陋，但那也是她多年来的经验总结，不断完善的智慧结晶啊！何况，她还有最重要的一味灵系材料没有放进去呢。

　　孟非双没了耐心，眼中凶光毕露。

　　“秦雪棠。”她恶狠狠地道，“我再给你一次机会。打开大阵，我可以既往不咎，放了你，还有你身后两个道者的性命。”

　　秦雪棠拒绝道：“不行。”

　　她的指尖绕过黑气，平静地道：“这瘴气受你驱使，你应该能感受得到吧？秦无夜和李星回应该就在外面。你冲出去，等于送死。”

　　孟非双当然知道，所以她才要赶紧离开。

　　秦雪棠撇开黑气，又道：“留下，你才能活。”

　　孟非双觉得好笑，难不成秦雪棠想方设法的不让她出去，是为了能够保全她的性命？他们道门的人会有这么好心？不，这不可能。当年就是他们道门的人找上门来，逼着师父交出炼制伏蛊的方法。师父不从，最后竟然落得个身首异处的下场！

　　孟非双冷笑道：“留下？留下任由你们道门宰割？”

　　因为情绪激动，孟非双一张精致的面容已经变得扭曲起来，脸上的红蛇图纹也随之扭动，好像活过来一般。

　　“你休想！”她说完这一句，便径直朝着秦雪棠冲了过来。黑气在她手上聚拢凝结，化为实质，并随着她的动作一起拧住了秦雪棠的脖子。

　　孟非双恨恨地道：“这阵是你锁死的，杀了你我一样可以出的去！”

　　秦雪棠被她掐得几乎喘不过气来，但她此时却又好像松了一口气一般。

　　“你说得对。”秦雪棠道，“但是，你好像忘了一件事。”

　　她眼角弯弯，明明是个小巧玲珑、乖巧无比的少女，却露出了一个让孟非双感到后怕的笑容。

　　秦雪棠指了指脚下：“你走到我的阵法里来了。”

　　孟非双立刻飞快地向后跳开，可她还是迟了一步，后背撞上了什么东西，被生生弹了回来。

　　她再想往前冲也是来不及的，阵法屏障已经将她单独围了起来。所剩的空间不过仅够站立而已！

　　孟非双不认输，咬着牙恶狠狠道：“秦雪棠！以你现在的修为和灵力，根本困不住我！更别提你临时搭建的这个小破阵！”她操纵着黑气几番冲撞，挡在她周围的阵法屏障很快就被震出几道裂纹。

　　秦雪棠也不慌。她抬起胳膊，不慌不忙地卷起袖子，露出一截白净细嫩的手臂。老实说，要在这么漂亮的手臂上留下伤痕，她还真有点舍不得。

　　看到她的动作，孟非双不由地也顿了一下，下意识地感到不妙：“你想干什么？”

　　论实力，被称为“道者第一人”的秦雪棠的确不应该被小觑，可她现在只有琴心境界，孟非双没有理由怕她。

　　秦雪棠抬起左手，以指做刀，在右手臂上划下深深的一道。鲜红的血珠登时涌出，顺着她白皙的手臂滚了下来。

　　白的粉嫩，红的鲜艳，竟然还有些好看。

　　因为痛楚，秦雪棠不自觉地倒抽了一口凉气，鼻尖和额头几乎瞬间就疼出了冷汗，但她还是扬了扬嘴角，腰杆挺得笔直，将鲜血滴在自己脚下的阵型上。

　　秦雪棠道：“你难道没有听说过，以己身作为阵眼的说法？”

　　孟非双如同当头被浇了一盆冷水，心头被重重地击打了一下，一口气竟然没提上来。

　　她当然听说过这种说法，研习阵法的道者以自己的肉身作为阵眼，强行催动阵法，逆转乾坤的操作。但那是以肉身为代价，是要与陷阵之人同归于尽的！

　　孟非双疯狂地尖叫起来：“不！不可能！你不会这么做！你怎么舍得以自己的性命为代价？！”

　　她不了解秦雪棠，竟然以为她敢孤身闯进来，就一定狠得下心来做出这种事。孟非双一时又急又怕，猛烈地操纵着一身瘴气扑打周围的阵法屏障。

　　秦雪棠悄悄地努努嘴。她当然舍不得以性命为代价，可是谁又说她要以性命为代价了？她不过是要以一只手臂作为媒介，激活脚下的阵型，从而吸取防御大阵的灵力和能量，将孟非双困死罢了。

　　不过，这些细节当然没必要告知对方。

　　秦雪棠封住了右手的血脉，等血流得差不多了，她手臂冰凉，已经感觉不到右手的存在。

　　然后，她聚集起一点火系灵力，灌注过去，猛地引燃。

　　秦雪棠的右手手臂与脚下的阵法，竟然同时烧了起来。

　　她疼得要把牙关咬碎了，拼命地维持着残留的神智，将烧着地右手用力拍到阵型的正中央去。

　　“哗！”火光汹涌地燃起。烈焰的光芒驱散了漆黑的瘴气，仿佛天生畏惧一般，刚才还十分嚣张的黑气在见到火光的瞬间，就全都瑟缩到了孟非双的体内。

　　“不！！！”孟非双尖声惨叫。瘴气退去了，她还可以靠自己！

　　孟非双将一身灵力汇聚于双掌之上，对着如今已满是裂痕的屏障狠狠一推，屏障当场便碎成了齑粉。

　　“秦雪棠！！！”

　　哪怕孟非双没有喊出剩下那半句话，秦雪棠也知道她要做什么，她从她凶狠的目光中就看出来了。

　　但是没用，秦雪棠这点自信还是有的，她脚下的吸天阵型已成，能够将外面防御大阵的能量全部吸食转化过来，孟非双绝无可能冲的过来。

　　可就在这时，她脚下吸天阵型的火光竟然突然灭了。

　　秦雪棠：“？？？”这怎么可能？阵型出问题了？

　　她的手臂还在燃烧，剧烈的痛楚啃食着她仅剩的最后一点神智。

　　不，不对，阵型没有问题。那么吸天阵法忽然失效，原因只有一个——防御大阵被人破了！

　　该死！

　　秦雪棠自己都不知道此时应该觉得生气还是高兴。她那两个了不起的徒弟能把自己的防御大阵破掉，应该高兴才对，可是这样一来，她就没什么力量能够拦得住孟非双了啊！

　　孟非双已至眼前，满面狰狞。她满身的瘴气在这一秒倾尽涌出，聚化为一把把尖刀，对准了秦雪棠。

　　然而刀尖还未向前推进半寸，一声“噗嗤”轻响，孟非双猛地僵住了。她不可置信地看着自己的胸口，那里竟然多出了一只手。穿胸而过。

　　这是一只远比常人宽大的手，指头粗糙，关节畸变，皮肤呈现出蓝紫色的尸变颜色，一股浓重的野蛮气息呼之欲出。而就在这只手里，竟然还握着一颗心，在扑通扑通地不停跳动。

　　剧痛迟了半秒，如巨浪般更加猛烈地袭来。孟非双惨叫一声，□□与神魂被撕碎的声音混在一起，席卷到空中。附着在孟非双身上的瘴气随之烟消云散。

　　天边蒙蒙的光亮落了下来，秦雪棠终于支撑不住，捂着热辣辣疼痛的手臂跪了下来，她心有余悸地舒了口气，心道：还好还好，她命不该绝，天道还是眷顾她的。

　　这么想着，眼前忽然出现一道黑靴。是秦无夜。

　　秦雪棠知道自己的身份已经瞒不住了，抬起手来虚弱地道：“小阿夜，扶我一把……”天地良心，她是真的没有半点多余的力气站起来了。

　　秦无夜道：“好。”

　　熟悉的轻笑，下一秒，秦无夜冰凉的手指拂上秦雪棠的脖颈。

　　她刚被疼出了一身的汗，内衫都湿透了，被这凉意一激，立刻打了个激灵：“小阿夜，你……你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