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雨秋灯录》二水木木三

3、惑

　　雪乐真取下桃木剑，又各处检查一番，正要出门，忽听见大门口传来一个陌生人的声音：“呀，雪家怎么成这样子了！？”雪乐真一看，原来有两个人，一男一女，面像很相似，原来女的名叫孙湘雨，只有十岁，男的叫孙星坤，比她大六岁，乃是“孙家”孙汶的子女。孙家和雪家只隔了两条街，雪丁兰他们早已到了，孙汶得知雪乐真还呆在雪府，道：“最近云春可不安宁，星坤、湘雨，你们快去领乐真来，雪府刚遭了强盗，他一个人恐不安全。”崔淮听了一笑，“这你可不必担心了，我这小舅子本事大着呢，不仅会使剑，还会法术，一般人可伤不了他。”雪宪敏当初只告诉过他，雪乐真离家出走了，却不知道他去往何方，这事一直是他心中的痛处，所以孙汶也没多问，想必在外这许多年，有不少奇遇，“无妨，反正也要到晚饭时候了，就让星坤、湘雨去叫他来，一齐吃饭。”二人这便去了。雪丁兰又道，我去向沈妹妹学做饭。”
　　“两个小屁孩来干嘛？”
　　孙湘雨人有些害羞，躲在哥哥身后偷瞄雪乐真，看到他手中那把桃木剑时，眼睛一亮。孙星坤则笑嘻嘻的，道：“吃饭！”雪乐真一挑眉：“吃什么？”孙星坤道：“跟我来就知道了。”雪乐真一笑，“带路。”说完走到孙湘雨身旁，道：“别怕，这个给你，要玩吗？”把桃木剑递给她，她接过，饶有兴趣地摆弄着。“谢谢哥哥。”孙湘雨小脸红扑扑的，孙星衍替她道的谢，作为二哥，他最疼自己这小妹了。
　　到时，孙汶的妻子沈凝和雪丁兰正在摆饭，“你们回来了，快来坐下吃饭了。”沈凝是个才女，却不是个美人，生了三个孩子后，身材走了样，脸上也没年轻时光鲜了，但一身脱俗气质，让她与平常的中年妇女又有不同。孙沈夫妻二人曾在雪家做过私塾先生，雪乐真感觉到他二人目光一直往自己身上瞟，料想是觉得自己比小时候变化了很多。“沈先生，孙先生，乐弟回家这几天，诸事缠身，未来拜访二位，可别生气。”雪丁兰在崔淮身旁坐下。沈凝笑道：“怎会，丁兰姐这么说可见外了。”孙汶也笑着说：“是啊，知晓乐真平安无事，我们也就安心了。”
　　雪乐真也跟着客套了几句，便把主要精力集中在吃饭上了。雪宪敏在床上躺着，还未醒来，杜管家已经买了药。“杜伯，你先去吃饭，我来煎药吧。”雪丁兰道。然而杜管家坚持，这事他做就好。虽然都是些家常菜，像萝卜青菜红烧肉一类的，但他与剑仙常吃野味，像烧鸡烤兔，相较之下又是另一番风味。众人边吃饭，边说起此次“你们都到这里来，那雪府岂不是没人看守了？”孙汶问。崔淮道：“来孙先生家之前，我已经找了几个人去守着了。”雪乐真一听，抬起头来，道：“我还在家里的时候，没见着有人来啊。”孙星坤和孙湘雨赞同地也点了点头。
　　孙汶听他这么说，又想起不久前发生的一件事，越想越担心，道：“呀，这不会又有什么意外吧？”沈凝见他面带忧虑神色，忍不住笑了起来，拍了拍他的肩，“你老是杞人忧天，愁眉紧锁的，应该多向星坤学学，多笑笑。”孙星坤听见沈凝夸她，有些得意，忍不住也参与到他们的谈话中：“娘总是夸崔阿叔做事稳妥，我觉得应该不是意外，而是另有原因吧。”崔淮摇了摇头，道：“稳妥什么的，这些都是跟阿兰学的。”雪丁兰道：“我让他找的，其实是家父之前安排在外的一些保镖，他们之所以会迟到，该是因为得先到衙门去牵狗。”
　　雪丁兰看了眼正在煎药的杜管家，又看了躺在床上的雪宪敏一眼，道：“还是父亲想得周到，早在外面雇了保镖，又和衙门交代过，好像早料到会发生这事一样。”沈凝疑惑：“牵狗做什么呢？”雪乐真吃饱了，擦了擦嘴，道：“因为比起人用眼睛盯着，狗鼻子更灵啊，要是再有谁进去，狗闻到气味就会吠叫。”沈凝道了声原来如此。
　　“我已吃完，先走了。”雪乐真起身，却被雪丁兰一声叫住：“没心没肺的臭小子，来了都不看眼自己爹吗？”雪乐真这才看了眼雪宪敏，因为习武修仙的缘故，视力比普通人好很多，因此一下就看出他爹呼吸平稳，睡容安详，应该不过多久就醒了。“看完了，你闭嘴，我走了。”敷衍地说完这句话，他就走了，完全忽略身后雪丁兰的骂声。饭卓上气氛突然有些僵持，“见笑了，这臭小子真是不知礼数，一身野性子。”雪丁兰好像恍然不觉自己方才的失态，众人则忙打哈哈，孙湘雨吃得少，吃完就拿着桃木剑，独自到院里一棵桃树下玩去了。
　　雪乐真出来后，先是寻了一处无人的小巷，足尖点地，跃到一面墙上，此时天已黑了，但一轮朗月当空照，在大地上洒下一片银辉，他像只大猫似的，蹲在墙上，望着地上自己的影子，口中喃喃念着：“玄功，正功。”待路人走过后，他才直起身来，自言自语：“先去府上看看。”到得雪府，发现四周内里的确都有人看守，那些保镖着黑色短衣，身材魁梧，几人站岗，几人巡视，每人手里都提着条铁链子，链子另一头连在猎狗项圈上。他不敢考得太近，只是观望了一小会儿就离开了。“阴气重，四高中低的地方...得在子时之前找到那里。”他依照儿时的记忆，渐渐远离有人住的地方。“嗯？怎么走着走着，周围竟然起了浓雾？”
　　雪乐真点起火折子，但火焰没过多久就熄灭了，但他没感觉到风啊，又点了两次，总算不在灭了。这一照，周围景象看得分明了些，只见路上有些车辙子，前方有很多树，记忆里，前面是一个片树林，树林里有一处种着很多斑竹，将一所茅屋围在中间，茅屋后是一条小溪，他记得小时候自己进入森林，循着水声走到上游，就能找到那所茅屋。他就是在那遇见剑仙的。许久之前，剑仙曾传授他《清罡气》，但因为未找到适宜练功之地，只得换学别的内功，剑仙多次提到，雪乐真的体质，修炼《清罡气》最为合适，而且若练成，可达到一般修炼者不可企及之高度，剑仙说，我本是便是修的这门内功，自然是十分了解，又因为你于此功的天赋，是百年难得一见的，才仍不住总是念叨这事。
　　据他所知，剑仙在那茅屋居住过很长一段时间，那茅屋及里面桌椅之类的物件，很明显能看出是就地取材，自己动手做的。也就是说，剑仙在这地方亲自搭了座房子，为什么偏偏选在这个地方呢？雪乐真有一个猜想，即此地就是适宜练习《清罡气》之所在。会有此猜想，是因为剑仙在告诉他雪家会遭逢劫难之前，又提到了这门功法，以他对剑仙的了解，他让自己回来，绝对不可能只是因为这场劫难，他最后那句“大的虽不能保住什么，但你若尽力，至少可以保住一些东西。”一开始他以为这是让自己不要太固执，尽人事听天命就好了，但今日“偷盗”一事发生后，他便觉得事情有些不对劲了。剑仙口中的“人事”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