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第三夜（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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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事到了这里，正是关键的时候，可是讲故事的女生却突然停了下来。易阳忍不住问道：“后来呢？”
“呵呵，后面可以说很复杂，也可以说很简单……”女生看了看天，又看了看表，似乎很在意时间。
也许对方有要紧的事要办，易阳只得挑了最关心的问题：“苏紫最后怎么样了？”
“死了。”女生的脸上没有一点波澜。
“啊！那支箭？！……”
“不，那种箭怎么会要一个大妖怪的命。苏紫他，其实是死在灵窍石前。”
“他不是狐妖吗？怎么会？……”既然箭都射不死，还有什么能致他于死地呢。易阳猜不透。
“呵呵，谁都不可能猜到，他和邵康拼了命也要找到的灵窍石，竟需要他的命去换。”话说得淡然，仿佛苏紫的死，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她曾经颇有好感的苏紫，已经要淡出她的记忆外了么？
“...那...小金呢？我觉得你和他很谈得来的样子。”
“很久没有见面了，他已经升级做了一个州的总管土地，每天都忙得不亦乐乎呢。”
“最后，灵窍石果然是被邵康拿走了吗？”得了灵窍石的太岁，想必很强大吧。
“没有。那是他的搭档用命换来的东西。所以他心灰意懒之下，就送人了。”
“送谁了？……”这么重要的东西，就这样送掉了？易阳心里的疑问越来越多，可是——
女生懒懒地站了起来，冲着来客微笑：“那么，我的故事很精彩吧。仙人的生命漫长而无聊，感谢你陪着我，听我讲这个很久以前的故事。”
话音未落，女生的身影已经渐渐淡去，转眼间已经通透地可以看到她身后的桌椅，不一会便消失地无影无踪了。
“原来送了她...”
桌上一对咖啡杯证明，刚才的一切不是白日梦。女生和女生故事里的狐妖、太岁还有土地公也一定都存在过。只是——
“人和妖，真的可以志同道合，为了同一个目标而精诚合作么？”易阳盯着桌上的杯子，喃喃自语。
“人和妖之间的关系，远比你想象中要复杂。人和妖的感情，没经历过的人，又怎么清楚个中酸楚。”一个少年的声音无端端从背后响起，易阳抬头一看，是个打扮奇特的年轻人。
“听说你在收集关于妖怪的故事，”少年自发地坐到易阳对面，“既然有缘，我也讲一个故事给你听吧，一个关于我认识的一位姑娘的故事。”
她叫珊珊，今年刚踏入二十七岁的好年华，目前与一个名叫阿霂的好男人住在同一屋檐下，一起过着平凡却幸福的生活。
然而说是幸福，偶尔也会有烦恼。
她轻快地向家的方向走去。今天是他的生日，她特意提早下班，买好了生日蛋糕打算给他个惊喜。走上楼时，发现大门虚掩着，她便轻轻推开一道缝朝里张望，然后看到了……
“啊！”她惊呼着坐起身，浑身冷汗淋漓。窗外的天空已经蒙蒙透亮，外间是阿霂做早饭的声音。她喘着气撑起额头，心中犹有余悸。
又做了那个可怕的梦，这些月来天天做着同样的噩梦，自己是怎么了？
她摇摇头，决定忘记刚才的梦，站起身推开窗。
“珊珊，准备上班啊？” 楼下的邻居向她打招呼。
“是啊，林伯，一会儿就要走了。”
“你家阿霂的点心做得不错，我孙女很喜欢，真是多谢了。”
“喜欢的话回头让他再做点给你们。”
“哎呀，那怎么好意思……”
“不用客气。”
这是冬日里来一个难得的好天气，大清早的就阳光明媚。她惬意地伸个懒腰，顺势倒入身后那人温暖的怀抱。
“阿霂，我去上班喽！”她仰头亲了身后人一下。
“好。”身后的阿霂笑着，“路上小心。”
她恋恋不舍地离开那宽厚的肩膀，提包走出家门。
最近她除了噩梦缠身之外，还碰到了一个大问题。
“唉……”她在咖啡屋里坐下，郁闷地叹了口气。事实上，她从昨天起就失业了。
“该死的金融危机！”她恶狠狠地咽下一大口点心，“居然害我这么认真工作的人也惨被裁员！”
“点心跟你没仇，不用这么狠吃吧。”朋友小森坐在对面心疼地抢过一块蛋糕，“别以为今天我请客，你就可以随意挥霍，我的钱来得也不容易。”
“可是我今后该怎么办？眼看快过年了，居然没了工作……我都没敢同阿霂说，今天还是装着照常上班。”她烦恼地把头埋了起来。
“说到那个阿霂，你们交往了也有七年吧？”小森似乎在算计着什么，“你不如干脆嫁给他，让他养你好了。”
“人活着要有志气，怎么能靠别人养！”珊珊迅速地呸了一口，“我上回托你帮忙的事查得怎么样了？”
小森闻言，表情严肃了起来：“珊珊，我查不到。”
“查不到？”珊珊惊讶地抬头望向小森，发现对方一点没有开玩笑的意思。
小森点点头：“我用了各种可能的途径都查不到他的来历，你家阿霂好像是在七年前突然冒出来的一样，我根本无法找到一点关于他身份的证明……珊珊，你同他一起这么久，都没有问过他吗？”
珊珊犹豫着摇头，忽然觉得脑中轰鸣了起来，她蓦地想起自己最近每天做的那个梦，她在梦中看到的情景难道预示着什么？该不会……该不会是……
她放下手中点心，感到心情愈加沉重了起来。
阿霂，他究竟是什么人？
自己是不是该问问他？
但是该怎么问他？
寒冬的夕阳仄仄地洒在人身上，丝毫挡不住刺骨的寒意。
她独自站在花坛后，远远地看着那人与邻居谈笑着，然后告别走上楼去。她站在那里很久很久，直到夜幕降临，才瑟缩着走进大楼。
“小姐，请问37幢怎么走？”一个陌生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她停下脚步，回头看到有个少年正站在她身后，打扮得十分奇特。她打量了眼，向旁边指了指：“那边过去两幢就是。”
“谢谢。”少年微笑着对她点点头，朝外走去。她转身便要上楼梯，那少年正走到她身边，忽然道：
“小姐，我看你印堂发黑，双目无光，似乎有妖气缠身啊！”
原来碰到一个神棍。她翻了个白眼，打算不搭理。那少年却从兜里取出一张黄色纸片道：“我想这个也许对你有帮助。”说着塞到她手中转身走了。
她随手将纸片揉成一团丢进一旁的垃圾桶内，对着少年的背影一叹：小小年纪就不学好，装什么神棍骗人。
推开门，她的心情忽然又沉重了起来。她脱去围巾帽子坐在饭桌前，沉默地想着白天的事。
“回来了？”阿霂走出厨房，将刚炒好的菜放到桌上，“今天回来得好晚，加班了？”
她点点头，对着一桌热气腾腾的饭菜却没有食欲，只是将手里的筷子轻轻点着饭碗，发出轻微的咯咯声。
“你有心事？”他夹了一筷菜到她碗里。
她忙扯出个笑：“没有，只是有些累。”说着她掩饰地胡乱扒了几口饭，却依旧有些神思游离。
“你今天究竟是怎么了？”他伸手抱住她，温柔地抚着她的头发。
她摇摇头，带着些疲惫倚在他宽厚的怀抱里，抬眼望向他：“其实我被公司裁员了。”
“哦。”他的表情没有什么波动，还是那么温柔的笑，“没事，工作没了还能再找。”
“这段期间，我们家的开支该怎么办？”她双目炯炯，认真地盯着他的眼睛，试图从他眼中找出一点不同的东西。
“不要紧，钱的事你不用担心。”他拍拍她的肩。
她疑惑地看向他，终于忍不住问出口：“我从不见你出去工作，你的钱是哪里来的？”
他但笑不语。她眸中的光芒渐渐黯淡下去，白日里小森的话立时又在她耳边响起。
——他不但没有身份证，连从前的履历都查不到。他仿佛是从七年前突然冒出来的一样……他该不会是……
小森没有把话说完，但她从对方的眼神可以看出那未尽的语意是什么。他不会是逃犯吧？他不是因从事什么罪恶的行当，而故意销去了自己的所有记录？否则怎么会没有任何的存在痕迹？这世上哪有不用工作就能有钱随意花的人？这世上哪有什么不劳而获的事？
她由小森的半句话，一路联想到了许多十分可怕的可能。
——他一无所有，却能买到好房子。他什么工作都没有，多年来却能一直让她衣食无忧……究竟他是哪里来的钱？
在此之前，她一直认为阿霂是个称职的好男友，也相信将来他会是个称职的好丈夫。她从没想过他会与作奸犯科搭上关系，但是最近每夜所做的那个梦让她忽然失去了这份信心。
他为何什么都不告诉她？已经这许多年了，还有什么事是不能对她说的？
她用力推开他站起身，脸颊因激动而泛红：“你究竟是什么人？从哪里来的？你究竟有什么不能告诉我的？”
他张了张嘴，却最终叹了口气，还是没有说话。
“你倒是说话啊！”她大声地对他叫着。身边的碗碟因她的动作而被带下桌子，发出清脆的碎裂声，她的手也随之被割出一道鲜红的伤痕。
他一把抓住了她的手：“你流血了。”他的眼神充满关怀，她眼底却有恐惧之意一闪而过，有如触电般猛地缩回自己的手。他的脸随之白了白。
她深呼吸了下，无力地垂眸：“真的没事，我休息一下就好……真的，我去睡了。”
她略带狼狈地绕过地上的碗碟碎片走入房内，刚走进房门便立即关上门，闪身躲到门背后小心地锁上门，然后屏息透过房门些微的缝隙向外窥视。
那人似乎正坐着发呆。
外头微弱的灯光下，他的侧脸看来有些苍白。
就好像她第一次碰到他时的样子。
作者有话说第8章 第三夜（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