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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第八夜(中) ...

  •   正说到此处,门外突然响起人声:“这不是张道长吗?”
      “二爷,您怎么来了?”
      “怎么,王管家,我连来看看我的兄长大人的权利都没有吗?”来人正是那贾仁,此时他一双凤眼微眯,微抬着下巴看王管家,言语间说不出的尖锐。
      “当然不是……”王管家有些惊慌的低下头,不敢去看贾仁的眼睛。
      这贾仁倒是长得一表人才,手中执了柄一面题诗一面山水画的流苏折扇,微微含笑的看着那走出门外的张道长,眼神里隐隐有一丝嘲讽。
      那道长缓住脚步,与贾仁对面站着,并不言语。
      贾仁对屋内一拜,却不进去,只是朗声说到:“大哥,我来看你了,身体好些了没?”听到内里无人答话,复又说道,“我大哥又发病了?”似乎只是在问今日天气如何一般轻松随意。
      王管家闻言皱眉,抖了抖嘴唇,像是欲说什么,到底是没有说出口。
      那贾仁却是不在意的样子,转头看了看道士,继续说道:“既然如此,我先告辞了。”说罢就转身离去。
      那道长心下狐疑,这贾仁刚刚眼神里那深深的鄙视之意从何而来。两人明明是骨肉兄弟,何以兄长病重这弟弟如此不放在心上。不过转念一想,这与自己并无关系,便放下心来。
      “张道长,且随我来。”未曾想到那贾仁走到一半突然转身,对那道长说到。
      “何事?”
      “自有因果。”贾仁露出高深莫测的笑容,那道长心下狐疑,也只能跟了上去,留下王管家在屋内看着贾真。
      “贾公子可是为了兄长的怪病忧恼,贫道……”
      没想到话刚说到一半就被贾仁打断了:“张道长,明人面前不说暗话,你又何必在我面前强装,我不拆穿你,你还真以为我不知道。”
      “你……”那张道长大惊失色。
      “你对王管家说要什么珍贵药引,如果没有我打断,你定然说这药引自己就有,但是是留作自己保命只用不能轻易使用;要不就是说这药引在自己朋友之所,但是要用重金求取……我想想,你是要说是天山雪莲还是异兽内丹?”贾仁大笑。此时他们已经走到长廊尽头,贾仁斜倚在柱子上,眼神里还是有那种去不掉的讥嘲:“假道士……你装的倒是挺像那么回事。”
      “贫道修道已经三十余年!你,你为何污蔑于我!”
      “三十余年?”贾仁冷笑了一声,“你师承何人?道号为何?大道若虚,是指哪四个境界?”
      “大道若虚……”道士愣了一下答道,“自然是大、道、若、虚,四个境界。”
      “那以哪个境界为最高?”
      “虚境为高。”
      “哈哈哈哈哈哈哈!!!!!”贾仁突然发出一阵狂笑。
      道士愤然拂袖:“你笑什么。”
      “道家从未有过大道若虚四个境界,阿哈哈哈哈!”贾仁扶着柱子,已然是笑的岔气。
      那道士顿时红了一张脸:“这……”
      既然已经被拆穿了,那道士也只能老老实实对贾仁坦白。
      原来这假道士名叫张富贵,幼时曾有幸遇到过一个修行的道长在家里落脚,点拨过他一点粗浅的入门功夫。后来他父母双双故去,无以为生之时便想到这假扮道士骗吃骗喝的法子,倒也过的逍遥。常人见到他那副高深莫测的样子,哪里还会得罪,自然都是奉为上宾,他便也乐得到处白吃白喝。
      那吕屠户的小儿子根本不是中了邪,只不过是那吕屠户新娶的老婆三年都生不出孩子,遂动了歪念,对吕屠户唯一的儿子下了毒。张富贵去找了那吕夫人,吓了吓她,让她交出了解药,那孩子的“病”自然就好了。
      李家闹鬼也根本不是幽灵作祟,不过是他家的下人和隔壁的陈家女儿勾搭上了,每天半夜都出去幽会,半夜才翻墙回来,怕被人听出动静才闹出这么一桩。张富贵到了之后,他们怕被瞧出真相,自然是不敢再闹……
      至于那些点水成酒,点石成金的把戏,也不过是玩烂的障眼法罢了。

      那张富贵被安排在贾府住下,也不知道因了什么由头,贾仁也并没有拆穿他,不过既然能继续白吃白喝,他当然乐得悠闲,继续在王管家面前扮那高人模样,只是没再提那药引之事怕贾仁拆穿,要不就在贾府里逛来逛去。
      听了下人的闲言碎语,他也知道了贾府那些不算秘密的秘密。原来这贾二爷是贾家太爷的腹遗子,已经故去的贾夫人除了结婚后不久就给贾太爷生下的大公子贾真,十余年都没有产下子嗣,临到贾太爷死了没多久,却是又产下了贾仁。府内当然少不得闲话,但是老爷死后自是贾母主持家务,旁人哪里敢说什么。这贾仁自小就骄纵异常,长大后更是游手好闲不学无术,除了长着一张颇似贾母的好样貌,其余半点也比不上他哥哥。
      据说这贾真贾仁兄弟二人,虽然岁数相差甚远,但是倒是一直兄友弟恭。这个弟弟虽然素来行为荒诞,但是贾真一直多加忍让,直到两年前贾夫人病故,两人的关系才开始生疏起来。

      这样一连几日过去,好几天都没有见到人的贾仁突然来张富贵房里找他:“假道士,你这几日过的逍遥啊。”
      “你……”张富贵心下郁闷,但是什么都说不出来。
      “我来是想告诉你,你吃白食的日子也到头了,收拾行李走人吧。”
      张富贵疑惑,要说赶他早就该赶,留到现在未免奇怪:“何解?”
      “哈哈哈,到了现在你还在装玄虚,果然有趣。”那贾仁大笑,“何解?贾真死了,你当然要走人了,还留在这等王管家找你算账?”
      “死了……”张富贵大惊,“贾真死了!怎么死的!”
      “七窍流血而死,死状凄惨噢,啧啧。”
      “我要去看看!”张富贵闻言就要往外冲,却被贾仁拦住了。
      “你要去哪?”
      “当然是去诊验贾真是怎么死的!”
      “你当不成假道士,准备装名医了?”贾仁一脸的不屑表情,“现在去已经迟了,贾真的尸首我已经烧掉了,死的那么蹊跷,留着我怕尸变。”
      “你!”张富贵已经惊的说不出话来。
      “又怎么了?”
      “你至少!怎么也应该给贾真留个全尸,那是你哥哥阿!”
      没想到贾仁听到此话突然大笑起来:“哥哥,啊对!他是我哥哥!”
      “你!贾真与你是同胞骨肉,他如此蹊跷的病故,你居然只是急着火化!你……”张富贵气的说不出话来,突然一个念头在他脑中升起。
      “如何?”
      “你……”张富贵被自己的想象吓到了,声音都带上颤抖,“是你杀了贾真!”
      “此话怎讲?”贾仁不知道从哪里又摸出那把山水题字的流苏折扇,悠闲的说。
      “如果不是你杀的,你为什么要急着火化尸体!你与他向来不睦,你怀恨在心,找了机会杀掉了贾真,然后急着火化他的尸体。”张富贵一字一字的说到。
      “噢,这说法倒是有趣,你觉得我为什么要杀他?”贾仁慢慢摇着扇子,眼神平静的看着张富贵。
      “据说你们兄弟二人从小一直和睦,是自两年前贾夫人病故之后才开始产生嫌隙……”张富贵陷入的思考中,“啊!那贾夫人说不得也是你害死的!”张富贵说着退后几步,脸色惨白。
      “噢?你又想过判官的瘾了?”贾仁还是那副淡淡的略带嘲讽的表情,斜斜的站着,摇着手里那把折扇。
      “贾仁!你罪大恶极,我要把你送到官衙去!”张富贵越说越是激动。
      “你这假道士,还真是有趣。我为什么要杀贾夫人,你到是说说。要送我去官衙,你可有证据?”贾仁顿了一顿说道,“再说了,凭你?”
      “你杀人犯法,天理不容!”
      听到此处,那贾仁突然大笑起来:“不过是个装神弄鬼的小道士,莫说你是个冒牌货,就算是真的,三清门下能有什么能耐。”语气嚣张到了极点,“何况,我从未承认人是我杀的!”
      “哼,谁见过杀人凶手说自己杀了人的!”
      “哎呀呀,你这假道士,你觉得我有必要刻意去杀一个凡夫吗?”贾仁话语中分明另有深意。
      张贵福吃惊的看过去,只见贾仁一手持扇,另一只手抚过桌面,那紫檀木的桌子一点一点化成粉末。
      “你!你到底是何方妖孽?”张富贵大声的叫道,把那阴阳鱼的石盘拿在手里,另一支手拿着驱魔符纸。
      “哈哈,你这假道士,这个时候居然又装起来了。”贾仁轻笑一声,清秀的脸上皮肤一点一点脱落,露出红色柔亮的毛色来。
      张富贵心下骇然,脸上却强自镇定:“你,你这妖孽,为何要装做贾家公子!那贾仁呢?难道也被你害死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贾仁却不作答,只是大笑不已,脸上的皮肤和身上的锦缎也随着笑声抖落在地上,那样子妖异到骇人!张富贵的眼睛越睁越大,贾仁的身形慢慢变化,分明是一只修炼至少千年的九尾妖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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